“去叫钟衡。”一字一顿,屋里温度直转而下。
“嗯,是。”淡然点点头,衍墨全做未觉,伸手去推房门。
第83章 君是自可留76
“少阁主。”钟衡进门行完礼,恭敬站在一侧。
路上衍墨已将打算粗略说了一遍,是以这会儿他只是守礼等候命令。
毕竟这事要成,需有人流血,且流血的那人身份特殊,难保现在说下不该说的,事后惹来麻烦。
“听说了?”开门见山,万俟向远也不多讲其他。
“是,路上衍侍卫已告知属下。”钟衡简言以答,心中明晓这问下面定还有别的等着他。
看似随意地将视线在衍墨与身旁椅子上游走一个来回,万俟向远续盯向屋中谨言守礼的人,“如何?以何罪名将人送去东阁合适?”
这问一出,断没有含糊作答的机会。钟衡算是万俟向远左右手心腹,因此倒也不惊不惶,“曾公子刺杀之事,借个护主不力的罪名,或许可以……”
“东阁牢房众多,逃走时需下迷药,要有炮烙之刑,得炭火之便。”好似在讨论与己不相干的事,衍墨在一旁搭上话。对于那暗示,只能当没看见。
钟衡抬头看看座上的人,脸上有些不自然。
“说说,都有哪些?”万俟向远语气实在不好。如此明显,恐怕早就算计好了……
“死士身上最忌存留记号,除非是要处死的,否则都不会刑炮烙之罚。”钟衡答得从善如流,心里却越发没底。早先陌寒公子送侍女那回,石鸣彦就对这人心计大叹特叹。这会儿的情势……摆明无需他多言,只拿他当缓冲使唤。
“都计算了哪些?”字字清晰,好比冬日里掉在地面上的冰碴子。这般时不时被算计上一回,饶是万俟向远渐有习惯趋势,也仍旧无法心情舒畅。
“东阁禁地在最东,后方紧挨万丈崖壁,是唯一无人守卫的地方,名册记载皆存放于内。其余三面守卫森严,单潜入就难于登天,更莫说穿过后前往禁地。”衍墨同样神色严肃,全然就实相答,“刑堂位置偏东,近邻禁地入口。从中脱身潜入禁地,是唯一可行之法。”
“刑堂之中无人敢逃,是以看守历来只有一人,但其中牢房众多,若借炭火下迷药,或许能致门口守卫昏迷。”缓冲就缓冲,钟衡适时接上话。
语毕,屋内静得森然。衍墨见状只得上前几步,站到万俟向远跟前。
“不过皮肉之苦,能潜进东阁禁地实在机会难得。”
“钟衡,出去。”一切说尽,唯独不说关键,万俟向远冷下脸,摒退多余之人。
妇人之仁他从来不会有,但事到如今轮到要送亲近之人去遭罪,也不能说是一点动容都没无。
“是,属下告退。”不知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钟衡莫名其妙就被赶了出去。
待人离开,万俟向远转向屋里沉默不语的人。气不得,怒不起,真正一个无奈。说是算计,偏又是拿自己身家性命为他谋利!
“还有什么,一遭说了。”
“死士护主不力是死罪,就算主人要东阁之人留属下性命,日后阁主回阁也少不得一番难为。炮烙之刑于普通侍卫、下人是寻常,单对死士为大忌。”像在犹豫如何将后面的话继续下去,衍墨停顿许久没开口。
寒炤阁中,身份无非那么几种,不是死士,不是侍卫,也不是寻常下人……
“不需顾虑。”万俟向远收起脸上肃然,声音温和许多。东阁之于死士为何物,谁人不知。能为他做到这步,怎还会责怪。
“属下与曾公子间走动,殿内人皆知。纵情情欲,沾染主人侍人……就算事后靳管事怀疑,只要主人看牢陌寒公子,应也查不出什么。”左右都是最合适不过的,唯独……易被人在背后议论。
“我何时在意过那些……”斜阳余辉打在窗纸上,身前人的模样些微模糊,万俟向远伸过手去,将人带近些些。“夜里再去,行刑之人总也有歇息时间。我在东阁外守着,若被发现……照实招了就是。”
“嗯。”温温淡淡,残照的余温透进屋里,衍墨不说话,只是在屋里静静站了很久。
……
天色暗下,东阁殿门不远处,两道人影一前一后。
“衍侍卫?”脚下稍停,钟衡确认般问了句。对死士而言,东阁与地狱无二。
“进去罢。”再没了迟水殿中温顺神态,衍墨面色不动,对前处看一眼,继续行走。
远处屋舍顶,万俟向远皱眉而立,手掌生生在背后攥到失去知觉。
尽早控制下寒炤阁的意念也越发坚决……
侍卫作拦,解释几句,两人轻易就进到东阁之内。
一股异样冷清感混在凝重氛围中,两人谁都没有忽略。
会会儿,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来的,却不是靳成秋,而是东阁中协助靳成秋管事的一名死士,身后,还跟着两名普通侍卫。
钟衡与衍墨同是一愕,愈发觉得东阁中怪异非常。
难不成人都不在了?!
“钟侍卫,前来东阁何事?”来人地位显然高出一些,目光在殿中两人身上打量半晌,才开口询问。
“侍人之间苟且私通,少阁主吩咐将人送回东阁。”
年龄略长钟衡的男人一惊,又将衍墨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良久,才下达命令,“带去刑堂。”
“是!”一左一右,两人各拧衍墨一只胳膊,极熟练地将人带了下去。
待人走空,钟衡对着欲出门离开的人一点头,示意有话还未讲。
男人果然停下步子,“钟侍卫还有何事?”
“少阁主吩咐,教训便可,不必下手过重,两日后将人送回。”戏要演足,是以钟衡依旧是副谨言慎行的模样,“不可按死士刑责办理,也不可留下遗症。”
这算什么?竟当东阁是唬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