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是自可留 第187章

这次之所以会冒险与万俟向远联手,正是因为祁景筠已将他逼得应对无能。道是传位之日已定,传功之日一定,但之前……却要季崊随同其一起闭关。

季崊能否活着出来,三岁孩童都能猜出。

所以,才有这出关藏起万俟易,令祁景筠延后闭关打算的缓兵之计。

“寒烟教在过去之所以为人所忌惮,并非只因行事残忍。”赫逐清在听了万俟向远将药下在云雾中后摇摇头,叹道:“而是因为历任教主都会在让位前将所有内力借由一种为人所不齿的邪门功法传给下任教主。若是幸运,吸收个三四成不成问题。”

三四成?若每任教主都如此,现今的祁景筠岂不是真的可以以一敌千?万俟向远心中震惊得厉害,暗自庆幸起当初跃下悬崖的决定。

见万俟向远只是一味皱眉深思,赫逐清继续讲道:“不除去季崊,他绝不会将教主之位传予我。也就是说只要季崊不死,便很难动得了他。”

衍墨在一边听得仔细,不禁道:“那药并非毒物,就算百降玉也察觉不出。而且效果大可放心,只消动用十成内力,之后半个时辰便会形同废人。”

知晓这话是在探问有几成把握成功,万俟向远遂一同看往赫逐清。

蓦地把脸上严肃扫个精光,赫逐清背过身去笑道:“寒炤阁与寒烟教间关系,不过是盟友为虚,从属为实罢了。祁景筠不死一日,寒炤阁便要受制一日。你与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今日不放胆一试,他日绝难找到如此机会。”言外之意,为了今后日子过得舒坦自在,就算没有多少把握,也只能放手一搏。

至此,两人才算达成了真正的共识。于各自实力也不再有任何隐瞒,认认真真商量起里应外合的计策。

等季崊带着伤药回来,两人已经商量完毕,衍墨则被安置在个离冰稍远的地方闭目休息。

不知是在何时失去了意识,衍墨再次睁开眼睛时,内力已经尽数恢复,只是力气好似被抽空了一样,提不起一丝。

“醒了?”万俟向远搂着半依靠在自己身上的人,顺带将不久前才从那座奢华宫殿里“借”来的被子掩好。

“嗯……”只是低低轻轻的一句问话,便让衍墨在瞬间安下心来,随后竟不自觉地往被子里偎了偎。他知道,此刻两人算是真正安全了,即便灭不了寒烟教,也不至于命丧于此。

几乎是情不自禁的,万俟向远为那略带一点懒散与随意的样子好了心情,低头在衍墨额上落下个吻。

明明还是很累的,衍墨却好似来了兴致,仰头截下正印在自己额头的两片柔软,狠狠啃咬上去。

满嘴的血腥与药味着实不怎么诱人,万俟向远却连眼底都染上柔软。

破冰勒出的伤口更加无时无刻不在撕心裂肺地作痛,衍墨依旧乐此不疲。

“唔——”

终于,赶在真正不可收拾之前,衍墨推开了半欺在自己身上的人。

“疼么?”没有随了衍墨心思将身子移开,万俟向远顺势握住那只横在两人间的手腕,低声问着。语气里,还有一零星道不出原由的自责。

疼与不疼,明眼人都看得明白,衍墨也就没有回答。只是安安静静躺在被里,眼里重新带回神采。

“待天亮了,自己当心些。”做不惯那矫情的,万俟向远不再磨蹭,移开点身子让怀里的人继续休息。

“属下明白。”衍墨点点头,也不逞强。从山涧中爬上来的时候或许没有时间多想,现在他倒明白了很多。比起自己一个人拼死相护,身边人想要更多的不过是共进退三字而已。

再次清醒,衍墨已经觉得舒服许多,至少不再烧得那么厉害。

身旁,还多出一把长剑,道是赫逐清送来的。

衍墨不多问,只是拿起在冰窖中有限的空间里比划了几下。

不及留在京城中的寒星剑顺手,可也算得上是把难得的杀人利器。

“时候差不多了。”不愿再看那虐待自己手指的行为,万俟向远蹙眉打断。

“嗯。”眼里的清冷渐渐染上温度,衍墨无声将剑归于鞘里,先一步走出了冰窖。

外面,依旧是鸟语花香,宁静得仿佛什么也不会发生。

只是这一切,已经维持不了多久……

“呲——”

终于,久久不消的刺耳声音从遥远的山下传来。此物万俟向远与衍墨识得,寒烟教教众更加识得——正是寒烟教独有的传讯之物,且只有少数人才能拥有。

昨日突然消失的寒炤阁阁主万俟易,刚好就是其中之一。

没有什么比里应外合来得更加顺手,从信号响起到赫逐清说服祁景筠,带着寒烟教近半教众急匆匆行往山下,不过只是片刻时间而已。

自然,当赫逐清再带着一身血腥味道与宫殿外隐藏着的两人会面,也没有过去太久。

祁景筠之所以会命半数教众下山查看,赫逐清之所以能三言两语将其说动,归根结底只能说是天意罢了。

若不是当日赫逐清为寻季崊将寒烟教极重要的传讯之物交给万俟向远,万俟向远又恰恰因为衍墨潜入东阁中禁地得知了此物与寒烟教有关,亦或者赫逐清没有因关藏万俟易在冰窖中遇到衍墨与万俟向远二人,又哪里会有今时今日的一切?

纵然祁景筠再谨慎多疑,也难以猜到其中竟有这么多的机缘巧合。

所以直到管事的慌乱之下冲进白雾,祁景筠方才惊觉出早先那幕中的蹊跷。

只可惜,此时任他再做什么,也已无力回天——兴奋的人声与急促的步音,正以最快速度向山顶重来。

厮杀,争夺,从山顶染上黑云那刻便展开,上山的路有多长,血就撒了多长。被血腥、贪念熏红了眼的各派弟子根本无暇再去冷静思考山顶是否真有前朝宝藏,唯一在意的只剩下决不能让其他人赶在自己之前得了先机的念头!

看着教中管事面如土色地离开云雾越走越远,赫逐清嘴角勾起,一步一步走进白茫。

“轩儿。”祁景筠终究是个人物,看到赫逐清出现在自己面前,表情竟不见任何变化。直到看清随后走出的人不是季崊,而是万俟向远,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祁轩,是赫逐清真正的名字,只不过名字的主人在得知自己身世后,就对这二字失去了感情,如今听到只是剑出人动,直冲祁景筠脖颈截去。

没料自己亲手培养出的人会这么愚蠢地找死,祁景筠本能皱了下眉。

“就为那个不知耻的畜生?”闪身避开的一瞬,寒意终于自眼底展露。莫说找来一个帮手,就是找来十个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要对付祁景筠,就必须促使那药发作。可无论赫逐清还是万俟向远,都无须祁景筠用十成内力来对付。激怒,就成了唯一的法子。

赫逐清在听到这问话时,心里明显松了气。祁景筠想动季崊已不是一日两日,要想激怒祁景筠,没有比搬出季崊更有效的法子了。可在冰窖中万俟向远提出此主意时,他还是拒绝了。这会儿祁景筠主动想到季崊身上,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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