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鸮:“……”
作者有话要说: 当我在本文前三十章和大家说这两个人是直球党让各位不要着急时,大家当时一定不懂是啥意思。
现在,大家懂了没,这就是直球!传说中的直球,直到全地球人都比不上他俩的直球啊!
第四十回
傅玉口中说的, 让段鸮这一次跟他一块回一次家,说的更简单直白点,就是想让段鸮正式见一次富察家的人了。
段鸮自己的老家在兖州, 明伯和元宝之前说是这两日就会上京来, 但是具体人什么来却还得等一等路上才能到,加上二人之后另有其他公务在身, 所以他们俩这会儿也去回去不得。
不过他的家世出身,算起来是个清白人家, 加上又生在遥远的鲁地, 几代之前出过在前朝当官的, 到他这一代却是只是常人了。
但堂堂富察氏, 却是个现今北京城上下人人都会认识路的显赫去处了。
通常意义上来说,说起这富察家,最先能在顺天想到的, 就是傅玉他家那栋在西四八进八出的大宅子, 因富察家虽另有两处长屋府邸, 他阿玛李荣保却是这一脉的长子。
富察氏和其他八旗大姓一样源于女真族, 自入关后, 沿袭了镶黄旗的祖先顺泰当年所得公爵之名在京城扎根,身受帝王一脉倚重, 玛法那一代的米思瀚力主圣祖削藩,立下大功。
傅玉的父亲李荣保在世时,即保留了公爵之位,半生戎马, 死后还被追封一等公。叔伯马齐,马武在圣祖朝时即分别获封为武英殿大学士和太子少保,马齐本人于世宗在时更是两度被启用,加封为总理事务王大臣,至今于这京中和朝中都颇有威望。
家姐,即富察家的长女傅梅,当年早早嫁入宝亲王府成为嫡福晋。
在新帝元年,顺利晋封为本朝第一位富察皇后,民间多有言,皇后姿容窈窕,性格恭俭,平居冠通草绒花,不饰珠玉,说的就是傅玉的亲姐姐,傅梅。
如今,重重的宫墙虽说里外的隔着两边,但这满门荣耀却正是盛时,是泼天的富贵也当不得。
而他们兄弟俩,一个虽说少年时就漂泊在外,但却成就了这海东青唯一的八方尔济的名号,另一个也是年纪轻轻就已是銮仪卫侍卫官,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一大家子姓富察的,任凭哪一个在这北京城里报出自己的名号去,都得让人吓得退避三舍,如何都不敢轻易招惹。
只因富察家,每一个人都承袭着先祖的血脉,各人心中都将家族荣耀和利益放在了首位,从不在任何事上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堪称是一门朱门显贵。
正因为如此,光说每日和闹市口似的死活堵在他家大门口,想上赶着递名帖攀关系的旁人都得从西四一路排出半里地去,现在这人随口一句,就说要带段鸮回家,那么其背后的意义就有些不一样了。
可傅玉这个人往常看着做事随意,却也从来不是个没有下定决心,就轻易对人心血来潮的人。
他会对段鸮开口说什么,基本就是一句郑重交托,不可能轻易更改的承诺。
所以方才那一句话的分量就不亚于说。
傅玉要把自己的一切关于他自己都完整地交给段鸮了。
这不止是指二人的私人感情方面,另有二人此后在京城,在时局,在各自为业之上的一份信任和交托。
对此,段鸮当下也没着急答应他,说起来,他自十年前就在这京城一人打拼。
那时候的他每朝前走一步都万分艰难。
他低过头,也弯过腰,步步维艰,走到现在,曾经在这官场沉浮之中他什么样的人见过,脏的臭的,白的黑的,自也明白这高门最难迈过去的就是那一道坎。
他当年只是像以寒门子弟的身份在京城中扎根,却也花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去谋划和经营,如今,他如果要选择傅玉,那么就意味着他要承受的不止是傅玉这个人的爱情,还有两个人各自的人生走向要因对方而改写。
因他跟傅玉都不是什么,真的都没没见识的天真少年郎。
相反,这两个人过去多少年间一个人走过这江山天下,已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眼中就也对什么都看得明白,透彻或者说比谁都冷静。
一直以来,他们俩虽然时不时地私下胡闹几次。
但内心,却也有着自己对人生的明确规划和设想,和个人抱负,也有着看似不相同却又殊途同归的个人风格。
段鸮重视利益,充满野心,对他人的算计始终多于信任,胸膛中却也有着一份天下人难敌的志向。
这样的人,不可能在因为现在选择了和一个男子在一起了,就此泯灭了他心中的抱负和企图心,相反,往后的路,二人若是想一条接着一条道走,只会走的比从前更险,更难,更波澜壮阔。
对此,傅玉很明白这一点,因他和段鸮也是一样,对于个人选择这回事,总想的比常人要多。
所以当下这一步,才会对二人而言来的那么地重要。
因为在傅玉眼里,他不可能说会去局限段鸮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毕竟,这样活出自我的段鸮才是真正的他,为功名社稷而活,恰如烈火般生存,这才是他段玉衡,但恰恰也是因此,这二人才能更明白对方,更理解彼此,以真正互相成就,永不放手的方式活着。
这就像,是一直以来二人信奉的山川与江河的人生观一样。
山川和江河是平行的。
从不为彼此活着,为天下人而活着,可他们从来却也都是互为依靠,却又独立活着,是两种截然不同却又默契亲密的生存方式。
因此,傅玉不用明说,段鸮其实也明白。
事实上,这人变着法地想把他这份心让段鸮好好收着,所以才又是送宅子又是上赶着给他做些,都是他富察少爷这辈子难得地掏心窝子对另一个人的方式了。
而京城里是个人都知道,他阿玛李荣保大人和额娘富察福晋早都已经去了,那么大个富丽堂皇的富察府现下也只有他们了。
但他家到底还有一层寻常人都理解不了的关系在。
另有宫里边,他二老爷马齐以及傅恒这么大个人在那儿,要让对方自上而下一朝知道傅玉和段玉衡就这么搞在一起,这事带来的冲击力本身还是有点大的。
毕竟,宫里边和马齐,段鸮暂时是不熟。
但小察弟弟这人根据前两次见面的经验来看,可是个实实在在的老实孩子。
质朴严肃,忠君爱国,年轻的肩膀上担着銮仪卫侍卫官一职,一年到头却古板到连沐休假都不给自己放,天天踏踏实实,配着刀准点去宫里报道,一点没有当下京城八旗子弟身上虚浮的毛病。
京城里,为此对这位傅恒家二少爷还有个外号,说他是开国以来镶黄旗第一青年才俊,惹无数待嫁少女蠢蠢欲动。
这么位对外人恪守规矩的青年才俊。
想也知道除了傅玉这么个素来不是人的混蛋以外,富察家其余的人对个人的家门礼教是有多严格。
但段鸮自己心里却也是清楚一点的,那就是他这么个名声一度不太好的人,要是跟富察大少爷掺和上一脚被常人知道了,估计又得以为是他段玉衡这个妖孽出手想害人了。
对此,段妖孽本人倒是并无太多感觉。
反正,他这么多年名声一直这样,哪天没人找他麻烦才不正常,但就是这么直接跟上门去,把人傻乎乎的弟弟给吓坏了可不好。
不过说来,他们俩其实认识都快整整一年了,若说定终生,八百年前就莫名其妙定了,但真算算二人真正的心意相通是何时,却也是因为后来的许多事才延伸出了更多心思。
傅玉姓富察,本身就说明他身上担着另一重责任。
若是一般人,估计为了这份责任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但现在傅玉既已说了,他已经选择了,也不打算改了,还要和他一条道走到黑了。
段鸮却也不想辜负他。
这一份互不辜负,值得段鸮现在也去为这个人做些什么,令他放下自己的一辈子的算计,就只是纯粹地因他,或是为他和自己的将来做些什么。
“你真想让我跟你去你家?”
这么琢磨着,和他还呆在柳荫街甲,眼见外头雪已停了,披着件官服,长辫子已绑起来的段鸮用手臂在后头抱着傅玉,枕着他的肩膀问了一句。
说话间,他的手从心口划拉到底下,在若有若无地撩着他,段军机这样儿有点像在和富察少爷调情,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上赶着逗傅玉玩,却也有点无聊的要命。
“是啊,去不去?”
见状,朝后跟他闹的起劲的傅玉也和他在这儿互相逗着玩,拿自己一只手抓着他免得段鸮继续闹他,又给换了个姿势索性转身将人给抱住了。而听到这儿,一边琢磨着这事,一边抵着身后往后仰的段鸮想想再回答道,
“去是可以,但这事不能着急,咱俩自己得先合计合计。”
“合计什么?”
撑着点二人的身后,又故意凑近点,跟他鼻子话的傅玉抱着手压着声音问了句道。
“我从来不去做没把握的事,跟谁都一样,跟你也一样。”
“所以,得把有些话先说清楚点,这是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这一句话说着,跟他在这儿私下聊着这个话题,往常就一肚子坏水的段鸮却也没跟傅玉说明白自己想具体干些什么。
但没办法,傅玉可真的太了解这人了。
当段鸮又对他说这话时,他基本已经确定,段军机这是脑子一转,已经盘算好怎么往他家正正经经地登堂入室了。
这具体如何堂堂正正地登堂入室,自不用他来操心。
因为就如段鸮自己所说,他这人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只有他算计别人,没有别人来算计他的份。
所以,紧接着,这‘缺德’又‘黑心’二人组就这么凑在一块敲定了说一个只有他俩才清楚的事,随后又这么另在一块独处了大半天才算是分开了。
关于他们私下具体敲定了什么,具体可以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一出来自他段某人精心安排的阴谋诡计。
走之前,傅玉把昨夜跑出来找段鸮时穿的那身黑色大氅披风留给他了,还穿走了他一件里衣。
段鸮对此也没说什么,一是他们两个人的各种衣服早就一块混着穿了,傅玉本就是爱穿哪件穿哪件,二,也是因为他原本就设想好了一件事,所以才让
傅玉把他的那件里衣就这么穿走了。
这一件傅玉穿走了的里衣,自会让该看出来的人看出来点端倪来,为下面的某些事来个铺垫,因为这俩混蛋要达到的目的恰恰也就是这个——
段鸮:“你回家以后,要是被发现了衣服的事,别跟你二大爷你弟他们说是我,就凡事提到我这个人就先留半句话,再换个描述方式。”
傅玉:“那我怎么回去具体和他们说你这个人?”
段鸮:“你就说,你现在准备带个人回去,你们俩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完了,生米也煮成熟饭了。”
傅玉:“哦,然后呢。”
段鸮:“然后,这个人其实早年丧过偶,有个满地乱跑的儿子,穷乡僻壤小门小户出身,还有一身‘恶疾’,长得还很丑。”
傅玉:“哦,再然后呢。”
段鸮:“再然后,这个人还是个男人。”
这种摆明了就故意且不安好心的描述方式。
傅玉不用讲都知道自己回去一说出来,具体会遭到怎么一顿来自他二大爷怎么样的‘毒打’了,毕竟他拖了那么多年岁死活没成亲,弄到最后和男人在一块了这说出去了
奈何摆明了就是想坑人的段某人这么干,他一琢磨却也明白了这是何用意。
因他俩都很清楚,无关其他,贸贸然知道他和大名鼎鼎的段玉衡搞在一起了,总比不过先知道他和一个有儿子,丧过偶,还什么一身‘恶疾’的男人来的冲击力大。
段鸮让他这么说,无非就是给后面的事埋下个伏笔,这才好两个人一块具体盘算其他的事,也是这么说着,傅玉也给提了个问题。
傅玉:“哦,我怕我临时发挥不好啊,我一张口就想夸你怎么办。”
段鸮:“那你就当着二大爷的面使劲夸,看看他打断你几条腿,我到时候再去上门想办法捞你。”
傅玉:“喂喂,你太狠了吧你,算了,那你记得来的时候穿的帅点知道么,不然我这打可就白挨了啊。”
段鸮:“你想怎么个帅法?”
傅玉:“就全京城最帅那样行不行?”
段鸮:“行,你在家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