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有病 第9章

第12章

  谢彦觉得,如今他情况特殊,家里人这次肯定会同意他跟着萧承洲去看花坊摆擂的。果然等派去家中询问的下仆回来,除了转交家里人交代的各种注意事项,倒是同意他去花坊里面玩。

  谢彦摩拳擦掌,已经迫不及待了,他问萧承洲:“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此时金乌刚西斜,萧承洲与谢彦临窗而坐,身上皆渡了一层金晖。两人在这待了将近一天时间,吃过午饭后李文华安排船去了就没再回来过。后来谢彦无聊,便与萧承洲手谈了几局。

  “等李文华回来,便可以去了。”萧承洲一边说,一边按住谢彦在棋盘上偷偷动来动去的手,好笑道:“落子不悔,我已经让你三次了。”

  谢彦悻悻地收回手,辩解道:“哎呀我没想悔,我刚才放歪了,就是给它摆正摆正。”

  萧承洲笑而不语,翘着的唇角表示他的心情其实不错,没因谢彦几次悔子而生气。

  两人这一局还没下完,李文华终于回来了,说晚上船上的位置已经准备好,晚饭在船上吃,吃完歇息一会儿擂台就差不多开始了。

  “您二位还在下呢?”李文华觉得不可思议,他离开的时候围观过一局。谢彦走起子来完全不按套路来,乱下一通,李文华起初还以为谢彦是故意扰乱萧承洲视线,结果人家是看哪顺眼棋子就落哪一点,才过一会儿就被萧承洲杀得片甲不留,叫他这个围观的人都哭笑不得。

  李文华是看出来了,谢彦虽是个臭棋篓子,但萧承洲对谢彦却格外有耐心,一直迁就着谢彦。

  谢彦一听说可以过去了,哎呀哎呀地就想伸手把眼见着就要输的棋局给抹了。无奈萧承洲看着他轻轻一挑眉,谢彦顿时就怂了,弱弱收回爪子,“你下、你下。”

  谢彦知道自己这局又要输,没想到萧承洲落下几个子后,早已显颓势的他竟然起死回生,最后竟是他赢了。

  输了一下午郁闷得不行的谢彦,顿时哈哈大笑,“我赢了!”

  不过好在他还有自知之明,没有天真的认为是他凭自己本事胜过萧承洲的,明显是萧承洲在操纵棋盘,故意让的他。他一激动,就回到和郑鹏他们相处时的方式,面对萧承洲那一层的拘谨感一下子消失得彻底,忍不住握拳在萧承洲胸口捶了一下,“好兄弟,真够意思。”

  不管是捶人的还是被捶的,都愣了一愣。

  谢彦捶完后才想起萧承洲身上还有伤,脸色一下子变了,双手凑到萧承洲锁骨处,想碰又不敢碰,“我、我不是故意的,弄到你伤口没有?痛不痛?”

  萧承洲低头看着谢彦,他眼中的担忧慌乱一览无余。萧承洲笑着握住谢彦的指尖,将他的手拉下去,轻声道:“我没事,你用的力度并不大。”

  谢彦还不放心,像叮嘱小朋友一样,“痛就要说哦,我好及时找大夫来。”现在他的小命就靠萧承洲保住了,哪怕是一点小伤,也不能马虎大意!

  萧承洲含笑道:“好的。”

  旁边目睹这一幕的李文华不知为何觉得有点牙酸,并觉得自己的存在好像有点多余,这感觉来的诡异怪哉,他不敢多想,“嘶”了一声,提醒道:“走吧,咱们下去。”

  天色已入黄昏,金色余晖洒遍了整个京都城。白日里略显平静的鹊桥湖也已经热闹起来了,停靠在湖边的不少船只,搭上木板开始招揽客人,还有不少衣着或清雅或艳丽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踏上甲板进入花船坊,后面跟着抱着琴或是琵琶,抬着大鼓等乐器的仆从。

  在鹊桥湖的中央,有一个很大的修建在水上的舞台子,只比水面高一掌,这就是各花坊姑娘们技艺大比拼的擂台。以擂台为圆心的位置,就是各花坊船只停靠的地方。这些花船俱都有三层楼房那么高,内里空间极大,能容纳很多前来观看的客人。

  李文华准备好的位置,在繁花坊船上,正是与萧承洲要求的如意坊为邻。

  谢彦与萧承洲一起登了船,他竖起大拇指,由衷道:“李大哥你真厉害!”

  “为了能在这船上弄到一间包厢,这次我可是下血本了。”李文华看似抱怨实则吹嘘地说。

  这两年的如意坊出了个如烟姑娘,不止人长得美,唱歌好听,跳舞好看,各项乐器也十分拿手,她编曲传唱出来的曲子,不带半点艳丽烂俗,往往寓意深远,在文人当中很受欢迎,连许多心高气傲的文人都很佩服她,每天都有书生写诗词夸赞她。

  靠着如烟姑娘,如意坊连着两年,月月都在擂台比拼里拔得头筹,坊主天天笑得合不拢嘴,都说她装钱的荷包都快要不够。还有无数富商豪掷千金,只为如烟姑娘能赏脸和他说一句话。但如烟姑娘并非娼女,乃是艺伶,就是俗称的卖艺不卖身之人,如烟姑娘每次上擂台都会以轻纱遮面,所以到目前为止,真正得见如烟真面目的人并不多。

  但想见如烟姑娘的人却有很多很多,如意坊在城内岸上的酒楼夜夜被人踏破门槛,七月初三这天,船坊更是回回都要被挤爆,无数人挥洒着大把银子,只为在如意坊里占个好位置,能近距离接触一下如烟姑娘,若荣幸得见真颜,那便此生无憾了。

  于是,往往这个月的擂台赛还没结束,下个月如意坊花船的位置就都已经排满,如意坊的花船上不了,更多的人就把注意打到了比邻如意坊的其他花船上,抢起位置来,也是打得头破血流。

  谢彦他们跟着李文华,直接上了顶楼。

  这些船坊是比照着官船改建而来,大且宽,第一层四面通透,里面摆着无数桌椅,四周有围栏,防止客人落水;二楼则是数间包厢,供有钱或是有权人使用,隔绝了第一层那种闹哄哄的环境;第三层则只有个小阁楼,这个多数只作自家有牌面的姑娘歇息之用,少数拿来待客。繁花坊以前也是用来自家用的,这次李文华出面,才临时收拾出来作待客之用。

  谢彦推开阁楼中间的窗户,被凉爽的风吹了满脸,他看看阁楼与水面的距离,有点遗憾地说:“隔这么远,怕是看不清楚啊。”

  “用这个。”萧承洲递给谢彦一个镀金的铜管。

  谢彦拿着摆弄两下,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是望远镜。”萧承洲绕到谢彦身后,两手张开,像是将谢彦拥在怀里,他将铜管比在谢彦眼睛前,“这是海商从海外带回来的东西,借用此物能看到远处的景象,似近在眼前。”

  “!”谢彦一脸的惊讶兴奋,透过望远镜看到了刚才看不清楚的地方,“望远镜吗?果然名副其实,洲哥你好厉害,这样的宝贝都有!”

  萧承洲叫谢彦自己拿着慢慢玩儿,自己松手退到他身边站定,含笑看着谢彦兴致勃勃地拿着望远镜四处研究。

  李文华再度牙酸起来,这望远镜是下午他离开时,萧承洲特意交代一定要弄来的。下午他耽误那么久才回来也是因为这个东西,为此差点跑断腿。

  李文华叫好了饭菜,此时仆从提着食盒鱼贯而入,饭菜的阵阵香气总算拉回了谢彦兴奋的神智,他意犹未尽地将望远镜好生收起来,准备吃了饭再玩。

  花船现在还都停靠在岸边,要等到客满天黑时,才会行到中央擂台的周围,在谢彦他们开吃晚饭时,各家花船都陆续有客人登船,人声渐多,一时热闹不已。

  待天色转暗后,各家船坊在船体之外悬挂上照明灯笼,晕黄的光亮倒映在湖水里,慢慢将这一片点亮。这时,陆续有船坊客人满载,船夫们摇动船桨,将船划向中央擂台,其间游荡着数条小船,供客人临时往返,还有作接送花坊姐姐们之用。

  谢彦他们吃过晚饭,周围已经彻底热闹起来了,擂台比拼还没开始,各家船坊如今还在自娱自乐,曲艺丝竹混着叫好鼓掌之声,拧成一股又一股杂乱的乐章不停送往耳边,谢彦不觉吵闹,他就喜欢这样的氛围,哼着自己胡乱编的小调,又开始摆弄望远镜。

  萧承洲坐在桌边,看着谢彦的背影,眼神柔和。

  守在门外的空青推门而入,附在萧承洲耳边说了几句话,萧承洲点了点头,空青便又退了出去。

  李文华蹭到谢彦身边,厚着脸皮说:“小彦,望远镜借我玩玩呗,我看看千色坊的凝霜姑娘来了没有。”

  “千色坊停哪的呀?”谢彦大方地把望远镜递给李文华。

  “就在如意坊的那边,隔着两条船。”李文华感激地接过望远镜,打开一扇窗,趴在窗边一通望。

  “得出去吧,这有如意坊的船挡着你也看不到。”谢彦看他半个身子都歪在外面,怕他掉下去,挤到李文华身边,拿一双肉眼瞎找。

  忽然,谢彦咦了一声。

  比邻的如意坊阁楼,面对着他们的那扇窗户开了一小半,里面闪过一个谢彦非常熟悉的人影。

  “望远镜给我!”谢彦顾不得失礼,抢过望远镜凑在眼前,往那半开的窗户里看进去,但这时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与此同时,擂台中央传来了开场的鼓声,负责主持擂台赛的主持人兴奋地致辞,话尾,邀请上个月的擂主上台进行开场表演。

  四周的船坊上都传来欢呼声,尤以如意坊这边最盛,因为擂主是如烟姑娘,是多少人都想见一面的如烟姑娘。

  一艘小船从如意坊出发,上面站着一名轻纱遮面,白衣若仙的女子,她身姿窈窕,步履从容,缓步上了擂台。

  “如烟姑娘要开始跳舞了!”李文华激动地喊道。

  谢彦举着望远镜,下意识地看向擂台中央,他能清晰地看到如烟被凉风吹动的发丝,以及面纱之上,她那双望向某个方向柔情脉脉的双眼。

  如烟姑娘刚起了舞步,看客们便一阵激动欢呼,然而这一幕,谢彦却已经没有心思去看了,他之前兴奋激动的心情已经荡然无存,只有满心的凝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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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如烟姑娘一舞完毕,便又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乘着小船回了如意坊。

  谢彦始终抓着望远镜,扑到如意坊阁楼那依旧半开的窗户边举起望远镜死死盯着。

  李文华之前还眼馋谢彦有望远镜可以看,但见这小子面色凝重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严肃事情,便走到萧承洲旁边,低声问道:“谢彦第一次来这里,不会一眼就看中如烟姑娘了吧?”

  瞧瞧紧盯着人家姑娘们休息的阁楼,那望眼欲穿的架势。

  萧承洲放下手中的茶杯,盯着谢彦的后背,沉默不语。

  没人搭理的李文华,只好十分寂寞地走到窗户边,准备观看就要开始的比拼。

  如意坊那边,随着如烟姑娘的归来,欢呼声又上升了一个层次,后大概是如烟慢慢离开,欢呼声渐歇。到这时,谢彦更是盯着那边的窗户不敢眨眼。

  终于,让他眼熟的人影再次从窗户边慢慢走过。谢彦瞪大眼睛,来不及再次震惊,那人影再次回来了:他正含笑以手揽着如烟的肩,低头在对方额头亲了亲,与如烟相拥着从窗前走过。

  “这个混账东西!”谢彦放下望远镜,已是一脸怒容。

  李文华被他突然的暴怒吓得差点从窗户下翻出去,“怎么了?”

  萧承洲也投去关怀的眼神。

  谢彦气得都说不出话了,将望远镜往桌上一搁,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阿彦!”萧承洲紧跟上去,守在门外的空青与常山和叫着少爷的南星都迅速追上。

  “比赛要开始了,这是去哪儿啊?”李文华回头看看已经开始有姑娘上去的擂台,可惜地跺跺脚,转身追着萧承洲而去。

  谢彦一路蹬蹬噔地下了阁楼,边走边挽袖子,艰难地行走在花船拥挤的人潮里。还是接到指令的常山走到前面,以手持剑拨开人群劈出一条道路,才让他走得轻松些。

  花船下面都有等候的小船,谢彦刚跳上去,萧承洲就跟着下了船,拉住怒气冲冲的谢彦,关心道:“阿彦,怎么突然气成这样?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范俊远了!”谢彦咬牙切齿道,“那个王八蛋,我之前竟还佩服他,是我眼瞎了!”

  萧承洲疑惑地眨眨眼,状似寻常道:“范二公子也是读书人,就我所知,读书人通常都喜欢选在这里聚会,这是正常交际吧?”

  “他!”谢彦愤怒出声,但想到什么这里人多眼杂,立即闭口不言,只拧着眉头一脸怒容看着前方,催促摇桨的船夫动作快点。

  两家花船离得不远,不一会儿小船就到了,常山第一个跳上花船,熟练地以剑给谢彦开路,惹得周围看客抱怨连连。

  但此时,谢彦顾不得这些,有常山在前面开路,南星和空山在后面拦住想上前拦住他们的人,谢彦一路畅通无阻,踏上楼梯,最后沉着脸来到了三楼阁楼。

  守住楼梯入口的人都被拦在了二楼,阁楼门前并没有人,此时将身后的喧嚣抛开,这处便显得安静了。谢彦满腹怒气地上楼,本想一脚将门踹开,可不知怎的,只是试着轻轻推了一下门。

  门里面没栓,谢彦一推就开了,推开时发出了一点声音,但这点声音,也被淹没在楼下以及楼外因为技艺比拼而开始的呼喊声中。

  谢彦刚踏入房门,就听到范俊远在那含情又笃定地说:“如烟,谢家女子大度,谢缈为人柔顺温婉,只要我与她好好说说,她会接受你的存在的。”

  谢彦顿时感觉自己被气得快要升天,他一把扑出去,揪住坐在床上搂着如烟的范俊远,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一拳头砸到对方鼻梁上,“我大度你娘个头!”

  如烟已经撤去了遮面的轻纱,模样确实精致,柳眉弯弯,眸中秋水盈盈,一副惹人怜惜的娇弱形象。看到忽然出现将范俊远摁在地上狂揍的谢彦,她惊呼一声,从床上站起来,“你、你是谁?你快住手!不许打人!范郎!”

  谢彦压根就不搭理如烟,拳头一下下地落在范俊远身上,专挑脸上招呼,直揍得范俊远血水直流。

  范俊远是文人,没一点武力值,被皮小子谢彦压着揍根本毫无反抗之力,起先还惊呼、挣扎,后来只能抱头苦叫求饶。

  “范郎!”如烟心疼被揍的情郎,要去拉开谢彦。

  却不妨谢彦忽然回头,警告道:“我现在不想揍你,你若识趣,老实待一边去。”

  关键时刻,谢彦智商上线,刚才他虽然只听范俊远说了那么一句话就气得冲出去揍人,但他从那句话中得出的讯息,也足够说明如烟是清楚范俊远有婚约在身的。

  若她是一开始被范俊远哄骗,那么错完全不在她,可显然,就算一开始她真的是被范俊远哄骗了,那么现在她也不无辜。刚才如烟在擂台上望向这边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谢彦可不会天真愚蠢的认为她不是在看范俊远。就算她真的是被骗的,但她如今对范俊远已有很深的感情,她不想着从这薄情寡义的人身边离开,竟还听其劝说要继续待在对方身边。

  如烟被满脸戾气的谢彦一瞪,惊地后退一步,腿弯卡在床沿,跌在床上,她神色一惊,忽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这一点谢彦没注意到,但却落进了在谢彦开始揍人就跟进来的萧承洲眼里。他看向如烟的小腹,双眼微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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