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彦在后面叫道:“慢着!”
宋逸春不耐转身,就见谢彦态度十分嚣张地将他往旁边一推,自己带着郑鹏他们大摇大摆地过去。
“谢彦,你别太过分!”宋逸春在后面跳脚低吼。
谢彦回头,轻蔑道:“你是不是气傻了?”
郑鹏笑道:“春儿,你又把斗宝会的约定给忘啦?今年又是我们赢的哟。”
这个约定是宋逸春那边与谢彦这边私下里的赌约,那一年的斗宝会谁胜,只要在外面相遇,都要主动退一步,不管做什么胜利的一方都有优先的权利,这些权利不拘具体什么,比如某家包厢的使用权啦,街头相遇谁先让路啦,只要谢彦他们想,宋逸春都是必须退让的那一方。
比如这会儿进御春园这个门,谢彦高兴了,宋逸春就可以带人先走。谢彦不高兴了呢,宋逸春就必须带人等在一边,等他们走过去后,才再能走。看着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显得幼稚,偏就能把对方气个半死。
谢枫这个当爹的,第一次知道自家儿子在外面和人赌这个时,狠狠地骂了句:“没出息!”
每年老早就开始搜集宝贝,结果弄那么大阵仗,就赌这么些个?当然,凡与赌沾边的,谢枫都是不赞成的,好在谢彦几个都有分寸,谢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在其他人怪异憋笑的眼神中,宋逸春带着自己的人站在旁边,盯着谢彦等人神气活现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御春园里景色很好,可大夏天的,谁都没兴趣待在外面,正殿里各处都放了冰盆,谢彦和小伙伴们找了个凉快些的地方坐一起。
卢宇见谢彦总看向外面,不由问:“你在找谁?”
“找洲哥。”谢彦说。
卢宇他们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谢彦口中的洲哥是诚王萧承洲。
郑鹏担心地问:“谢小彦,你落在诚王手里的事,到底什么时候能解决啊?”
自从谢彦有把柄落在诚王手里后,他们都好久没和谢彦一起玩过了,怕再久一点,谢彦就把他们给忘了。
谢彦撑着下巴,语气也很无奈:“我也不知道呢……”他和家人的计划,是以后放人在萧承洲身边保护他,可说到底,只要蛊虫还在他体内,这件事就永远都没法解决。
不过和萧承洲熟了以后,谢彦已经从最开始的迫不得已变成现在的心甘情愿,毕竟与萧承洲交朋友的感觉其实还不错。
谢彦说:“洲哥其实人不错,有机会郑重介绍他与你们认识,大家可以一起玩。”上次忙着斗宝会,萧承洲和郑鹏他们就没说过话。
郑鹏几个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谢小彦你不能这样,自己水深火热,就想拉着兄弟一起沉沦。”
“什么呀!”谢彦说,“我说真的,洲哥人真的很不错,我以前都误会他了。”他眼带威胁地看着郑鹏他们,“就算我真的水深火热,难道你们只能有福同享,不能有难同当?!”
“当!当然可以当!”郑鹏急急忙忙地从位子上爬起来,拍拍谢彦的肩,“不过要先给我们点时间做做准备。”
然后郑鹏和卢宇他们绕到谢彦身后去,对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萧承洲行了一礼,又说了几句话,就脚底抹油迅速溜了。
“喂!你们怎么走了,去哪儿啊?”谢彦在后面喊道,真是的,溜那么快,他还想介绍他们和萧承洲认识呢。不过转眼看到萧承洲,他笑起来,高兴挥手,“洲哥!”
作者有话要说:
郑鹏:我们是谁!
卢、王:谢小彦背后的男人!
郑鹏:有人欺负谢小彦怎么办?
卢、王:怼他!干他!搞他!
郑鹏:谢小彦要我们和诚王做兄弟!
卢、王:风紧,扯呼!
第23章
萧承洲刚从崇华殿过来,他忽略周围若有似无的探究目光, 在谢彦身边坐下。
“他们跟你说什么了?”谢彦好奇道。
萧承洲抬眸笑道:“他们说, 你一直在找我,等我许久。”
谢彦本来还在心里骂郑鹏他们没有兄弟义气, 扔下他跑了, 这会儿却是道:“也没等多久。”心道看到郑鹏他们帮他在萧承洲面前刷了一下好感度的份上, 就不与他们计较了。
太后的寿宴傍晚才开始, 还有挺长一段时间。到时候寿宴就在御春园的正殿举行,除了谢彦他们, 还有不少人早早就来这里纳凉等候。不过人虽多, 谢彦和萧承洲待着的地方, 三米之内都没人靠近, 但是呢,碍于萧承洲的身份,不断有人不得不过来与萧承洲问安行礼, 导致谢彦与萧承洲说话, 说一会儿就被打断, 次数多了,谢彦就烦了。
谢彦扯萧承洲袖子,“洲哥, 我们去外面吧。”
萧承洲自然无有不应的。
他们选了一个凉亭过去,凉亭里面本来有人的, 看到萧承洲后,立即起来装作准备走的样子, 最后亭子里就剩谢彦和萧承洲两人,倒方便了他们。
坐在亭子里,恰好看到远处廊亭里郑鹏几个人,三人凑做一堆,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原本没个正形歪躺在椅子上的卢宇,忽然被针扎了屁股一样弹坐起来,理了理衣服,抬脚就跑,郑鹏和王瑞拉都拉不住。
谢彦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
萧承洲也看到了刚才的情形,“他怎么了?”
谢彦指指廊亭另一头出现的几个少女,对萧承洲道:“看到那鹅黄衣裳的女子没?”
萧承洲点头:“看到了。”
谢彦笑道:“卢宇对她很有好感,如今正缠着家里去向对方提亲。”
“卢宇喜欢她?”
“是啊。”
萧承洲不解道:“既然是喜欢,为何又要惊慌逃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卢宇遇见什么了叫他害怕的东西呢。
“那不叫惊慌,那叫害羞!”谢彦一脸很懂的样子,他趴在石桌上,“卢宇说他每次看到那姑娘,心里就欢喜得不得了,偏偏又很紧张,只要离那姑娘近一些,就紧张得面色发白,跟不能呼吸了似的。”
“是害羞吗?”萧承洲低语,看着谢彦的侧脸,眼中藏着深思。以前,谢彦看到他也是这样的……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当年太监之事吓到他了,可近来从他观察谢彦来看,好像事实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因今日要进宫,谢彦一早就被巫翎叫起来,早上没睡醒,又还没午睡,此时日光微醺,他连着打了几个哈欠。
萧承洲看他睫毛润润,睁大眼睛挣扎的样子好不可怜,低声笑道:“你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里,没人会过来打扰。”刚才正殿也就罢了,他们待着的这个凉亭位置偏,别人知道他在这里,不会想不开没事往他身边凑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彦就是怕自己睡了萧承洲无聊才一直撑着,见他都这么说了,立即感激一笑,“那我睡一会儿,洲哥你有事叫醒我就行。”
萧承洲点头,招手让空青移了一下位置,为谢彦挡住刺眼的日光,方便他入睡。
谢彦这一睡,就睡了小半个时辰,而萧承洲坐姿基本没变,背脊挺直,一手放在腿上,一手搭在石桌上,他眼睛看着外面,但始终注意着谢彦,时不时会看一眼谢彦。
凉亭旁边虽有大树遮阴,可身处室外,就算放冰盆也散不了多少热。南星拿着折扇不停地给谢彦扇风,谢彦也睡得满头大汗。没用萧承洲叫,他自己就醒了,醒来后他还坐那儿迷瞪了一会儿,才渐渐清醒过来。
萧承洲推过去一盏才叫人准备好的冰饮,从袖子里摸出一条手绢递给谢彦,“擦擦汗。”
谢彦先喝了一口冰饮,顿时感觉从里凉到外,他握着手绢擦了擦脸,不经意看到手绢上绣的东西,噗嗤一声,笑着将手绢展开,指着上面稚嫩的刺绣,“洲哥,你这手绢谁给你绣的呀,瞧着是刚学的练手之作。”
手绢不大,小小的一角,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幼童,正一手捂着耳朵,一手小心翼翼地点爆竹。刺绣之人的针法稚嫩,却充满童趣。这手绢好些地方都刮出丝了,看着很旧,洗得发白,萧承洲应该用了不少年头了。
萧承洲看着细细打量手绢的谢彦,虽是笑着,却略有些伤感,他说:“是曾经一个朋友给我的。”他朝谢彦伸手,将手绢拿过来,好生折叠起来,放进了袖子里。
“我还没洗呢,洗了再还你啊洲哥。”谢彦有点尴尬地说,那手绢上沾着他的汗,看萧承洲珍惜的样子,这手绢对他一定很重要,早知道他就不用这手绢擦汗了呀。
萧承洲表示无妨,“我回去叫人洗也一样的。”
谢彦挠挠下巴,对送萧承洲手绢的人很好奇,他神神秘秘地问:“是哪家姑娘呀?”
萧承洲没想到谢彦这么问,他怔了一下,失笑道:“为何就一定会是姑娘?”
谢彦理所当然道:“手绢,只能是姑娘送的呀。总不能是谁家小子那么无聊,送朋友送手绢吧?
谢彦平时也有和郑鹏他们互赠礼物的时候,他脑海里想了一下郑鹏扭扭捏捏掏出一条手绢递给他的画面,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挥了挥手,将这可怕的场景挥走。
萧承洲笑着不说话,只是道:“我幼时一直待在宫里,根本没机会出去。”
谢彦就听懂了,没机会出宫,自然也没机会和谁家姑娘接触。谢彦心里猜着,那估计是某个刚学刺绣的宫女送给萧承洲的。萧承洲小时候处境很艰难,身边对他好的人不多,所以,哪怕只是宫女送的东西,也叫他珍而重之地随身带了这么多年,还挺有情有义的。只是看他说起那朋友伤感的语气,那宫女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谢彦叹气,伸手在萧承洲手背上拍了拍。一切尽在不言中,他都懂。
萧承洲不知道谢彦忽然叹个什么气,只觉得他故作老成安慰人的样子十分逗趣。
太阳慢慢变着方位,两人在凉亭里又坐了一会儿,此时御春园里的人已经很多了,到处都是交谈声。谢彦和萧承洲也离开了凉亭,进了御春园的正殿。
谢枫他们已经在了,谢彦过去与一些长辈见过礼,他见萧承洲一出现,就被好些人围着说话,只能自己找位置坐下。
寿宴的位置自然有讲究的,谢彦坐的是寿宴开始时自家的位置,家人都已经在那,谢枫夫妇同桌、谢赫夫妇同桌,谢彦与与谢缈同桌。谢缈手握团扇,正与旁座别家姑娘说话。
谢彦就无聊摸着桌子上刚摆上的点心吃,忽见萧承洲面带笑容走向门口,原来是段家人出现了,他虽贵为王爷,但作为段家的未来女婿,自然不能再单论品阶。
段玉韵走在段家人群里,看到萧承洲时,面色好像更白了些,段家其他人对萧承洲倒很热情。谢彦心不在焉地有一口没一口咬着点心,仔细观察段家人,没看出有什么不对的,也不知道段家其他人知不知道段玉韵和豫王的事。不过谢彦觉得,事情既然做了,除非有通天本领,不然肯定会留下痕迹,段玉韵一个姑娘,平日里与豫王幽会,身边人不可能没有察觉。
越来越多人进来,往往这姗姗来迟的,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像另三位王爷,就都是这个时候来的。豫王一出现,谢彦赶紧去看段玉韵,就见段玉韵的眼神果然胶着在豫王身上,欲言又止的模样。豫王却当做不知,全程未与段玉韵对视,只顾着与他人说话。
谢彦就看段玉韵眸光暗淡下去,眼睛都红了。谢彦啧了一声,脑门儿上就挨了一下,一回头,原是谢缈用扇子敲的。
“你看什么呢?”谢缈说,她刚才回头就见谢彦一直盯着人家诚王的未婚妻看,也太孟浪了。
谢彦凑到谢缈耳朵边,说:“姐,你有没有觉得段姑娘不太对劲,听说她喜事将近,可我瞧着她却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这点谢缈岂会不知,下午她和段玉韵都在太后那里待了许久,从头到尾段玉韵都神思不属的样子,好几次太后与她说话,她都没及时回应,惹得太后都不高兴了。
谢缈轻声道:“就算是,又关你我何事。”她总觉得今晚会出事,叮嘱谢彦,“专心吃你的东西,少操心。”
谢彦点头。
门外忽然传来唱礼,原是太后以及帝后到了。
殿内众人忙起身行礼。
寿宴正式开始。
宴上丝竹声声,举着托盘的宫女鱼贯而入,冒着热气的美味佳肴被摆上桌,谢彦果然听谢缈的,看着殿中央的表演,专心的吃吃喝喝,到献礼贺寿阶段时,他家也轮不到他出面,他能做的也就是感叹一下那些贺礼的珍贵巧思了。
昭元帝今晚心情不错,在前两日钦天监就将推算出的吉日报给他了,他特意选在太后生辰这个好日子,准备将三儿子的婚礼日期宣布出来。
献礼结束后,因昭元帝有话说,奏乐声便停了,表演节目的人也退下去,殿内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昭元帝身上。
就在这么个安静的时刻,一道呕吐声忽然在殿内响起。
谢彦和其他人一样,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段玉韵惨白着脸,捂着嘴眼神惊恐。
“段姑娘这是怎么了?”上首的皇后关切问道。
第24章
处于众人焦点的段玉韵,面对皇后突然的询问, 慌忙摇头:“没、我没……”
可话还没说话, 她就感觉喉头一阵反胃,那感觉压都压不住, 不由捂着嘴巴再次干呕起来, 一声接一声, 整个安静的正殿都是她发出的声音。
谢彦阁下筷子, 吃不下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