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有病 第19章

  谢彦都想调转车头回诚王府了, 可他忍住了,然后仔细想了想下午萧承洲的言行举止, 觉得一切都是正常的, 他应该是没乱说什么, 尤其是关于生死蛊、红痣的。这么想着, 谢彦悬着的心稍稍往回落了些。

  作为谢彦身边的贴身小厮,南星时不时会被巫翎叫过去问一下谢彦最近都做了什么。谢彦虽然整天正事不做,可也没做什么坏事, 连在外面喝酒的量都严格遵照家里人说的做, 说不能去花船之前就真没去过, 去也要先回家问问,在一众纨绔里,可以说是乖宝宝了。因为没有什么出格的事, 所以南星每次都是实话实说。

  今日南星就被巫翎叫去问话,南星没有隐瞒, 把谢彦醉酒的事情如实汇报了,包括他醉酒扒萧承洲衣服的事。

  巫翎当然知道谢彦为什么扒萧承洲的衣服, 这一点是不能跟南星说的,因此巫翎只是叮嘱南星:“下次看着少爷一点。”

  南星道:“这次是奴的疏忽,没有下次了。”

  巫翎就点点头,示意南星可以离开了。

  南星迟疑着退下,夫人您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吗?你知道自己儿子在床头挂人家的画像没说什么也就罢了,现在你儿子还扒人家衣服!你儿子扒了一个男人的衣服诶!

  南星整个人都迷惘了。

  谢彦回家就去了浴房,等他洗澡出来,巫翎正坐在他房中。对于谢彦床上挂着的萧承洲的画像,巫翎确实没什么惊讶的情绪,当初谢彦从云虚寺回来时,谢彦就已经把挂画像的原因告诉她了。她当时还夸谢彦这个法子很聪明。

  巫翎来这,就是再问问白天他醉酒的事。

  谢彦担心道:“娘,如果生死蛊的事被洲哥知道了,咱们怎么办?”

  巫翎手里拿着布,亲自给谢彦擦头发,见他忧心,便柔声道:“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

  他们接近萧承洲,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保护他。生死蛊可替命这种事,除了她们苗疆人,外人轻易不会信。就算这事叫萧承洲知道了,他就真的敢冒着丢失性命的危险来赌吗?

  巫翎给谢彦擦干头发,说:“你觉得,诚王是那种为了达成目的,不惜牺牲朋友的人吗?”

  “虽然相交不久,但我感觉他不是。”谢彦说,不过他又道:“但这只是儿子的感觉,感觉又做不得准。”

  “但感觉,往往又是最可靠的。”巫翎笑着说。

  谢彦好奇:“娘,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巫翎道:“娘毕竟比你多活了二十几年,看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谢彦说,那样等萧承洲知道自己可以为他替命时,说不定会看在自己是他唯一的好朋友的份上,不舍得让自己替他死呢。

  巫翎轻声道:“彦儿,别多想。娘会想办法,不会让你一辈子捆在诚王身上的。”

  谢彦每天忙着与萧承洲培养兄弟感情,所以他不知道家里人为了他的事,也是各种奔忙。巫翎放下脸面,派昆布回去向还有几分交情的族老求救,大长公主与谢枫暗中寻找对蛊虫有所研究的巫医,谢赫也暗中留意那些医术精湛的大夫,谢缈多数时候都捧着从各地搜集来的医书,希望能从中找到解决生死蛊的办法。

  他们心里有焦虑,谢彦这个当事人压力自然更大,只是不管是在家人还是萧承洲面前,都不能表现出来。他若当真心大,也不会因为萧承洲生病变瘦就各种忧急。

  巫翎就是因为看出了这点,今夜才会特意来跟谢彦说说话。

  “感觉”可靠的时候太少了,巫翎自己很多时候都是不信的,她叫谢彦相信自己的感觉,也是希望他能少一些忧虑,像之前一样,每天都过得自在些。

  这场像寻常聊天一样的对话,果然是有效果的。心底压了许久的大石头,仿佛一下子变小了许多,谢彦感觉呼吸都比往日顺畅了。

  睡觉前,谢彦照例用脚丫子在萧承洲的脸上踩了踩,满怀希望道:“洲哥,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呀!”

  翌日,谢彦见到萧承洲,还是小心试探了一番,得知自己昨天除了说要看萧承洲胸口,确实没再说什么奇怪的话,心里顿时松快了,早饭都吃了两大碗,吓着萧承洲了。

  谢彦处于长个的时期,这时候本来饭量就不少,他们的一顿饭往往是别人一天的量。谢彦之前心里压着事,他自己没感觉,但饭量确实比以前都少,昨夜谈话起了效果,如今心情轻松,胃口自然就好。

  只是谢彦在心里警告自己,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醉酒了。

  吃过饭,萧承洲提醒谢彦给嘴唇上药。谢彦便乐呵呵地把药膏递给他,乖乖坐那,仰着头看着萧承洲。

  一夜过去,那伤处果然像萧承洲说的,看着不显眼了。萧承洲的指尖摩挲在嘴唇上,痒痒的,谢彦没忍住舔了一下。

  手指突然被温热的舌头舔了一下,萧承洲指尖顿了顿,握着瓷盒的手也不由握紧。谢彦却只把脑袋撇向一旁,连着呸了两下,被药膏苦得直皱眉。

  萧承洲淡笑道:“怎么还舔,还没被苦够?”

  他托着谢彦的侧脸让他转回来,早有准备地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蜜饯,然后继续给他上药。

  谢彦抿着蜜饯,感受嘴巴里甜丝丝的味道,对萧承洲笑眯了眼。

  在谢彦嘴上的伤好得差不多时,萧承洲忽然邀他一起去长公主府参加宴会,谢彦自然不会拒绝,晚上他回家,去了松鹤院,巫翎和谢缈在,他就把这事说了,巫翎就说他们侯府收到了长公主府发来的请帖,是单给谢缈的。

  谢彦并不知道萧承洲去长公主府是去干什么,这会儿听他娘说起来,才知道是去选未来媳妇儿的。

  因为段玉韵与豫王闹出来的事,萧承洲与她的婚事自然不作数了。太后忧急萧承洲的年纪,从宫里给大女儿传话,让她帮萧承洲物色合适的女子。

  长公主名叫萧华乐,封号容华,乃昭元帝的长姐。

  对萧承洲这个侄子,萧华乐是没什么感情的,萧承洲十三岁之前,萧华乐对他毫无印象,后来还是他被太后养在身边,进宫请安时偶尔见一次,才对他慢慢熟悉起来。

  这几年昭元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萧承洲去办,萧华乐对这个从前没什么存在感的侄子,不免要比从前看重几分。因此太后发话,萧华乐便不嫌麻烦地应承下来。

  萧华乐爱花,平常也时不时以赏花为由办一办宴会,给各家女眷发请帖,邀她们来参加。如今给萧承洲挑选王妃的合适人选,自然也借用这个名头。

  “姐,你去吗?”谢彦问道。

  说来他姐的婚事现在也还没敲定,之前城里风言风语,但也差不多半个月过去了,如今也开始有人上门来说媒。这些事不用谢彦操心,只是他想着谢缈在家里闷了这么些天,也该出去散散心了。说来,洲哥和他姐,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倒也正好,就是年纪相差有点大,不过这也不算什么……

  谢缈仿佛知道他小脑袋瓜儿在想什么,警告地看他一眼,才道:“我就不去了。”

  也就谢彦想得简单,之前她爹还被叫进宫询问呢,她也没兴趣嫁什么王爷。她瞧得清楚,萧承洲表面温和,私底下狠辣,骨子里还是个冷血冷情的人,她对这样的人是敬而远之的。

  谢彦只好道:“那姐你在家好好玩,我明天去和洲哥去,若有好看的花,我向长公主讨两枝带回来。”

  谢缈随意应了声,起身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忽然她想到什么,转身看着谢彦笑,“说来彦儿你下个月就十六生辰了,正巧趁着明日,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姑娘,回来与我们说说?我看柳家的三小姐就挺喜欢你的……”

  寻常小伙子,提及自己的亲事,难免害羞脸红。谢彦却不这样,他摆着手,一脸敬谢不敏,“姐你绕了我吧,柳三丫那是喜欢我吗?她那明明是跟我有仇!”

  柳三丫是柳嫚的堂妹,叫柳雯,在家中排老三,年纪与谢彦相当。因为是姻亲的关系,两人以前倒是常见。柳雯见着谢彦,从来就凶巴巴的,爱指着他做这做那的,谢彦也是少爷一个,碍着面子听了几回就受不了,又不好发脾气,回回见着她就躲。有次被柳雯气狠了,就给她安了个乡下姑娘才会有的土气称呼,总算是找着回击的方式,出了恶气。

  谢缈笑而不语,巫翎看着儿子不开窍的样子,也笑:“女儿家的心思,你怎会懂。”

  谢彦挠头,“不急呢,兴许哪天我有喜欢的人了,一下子就懂了呀。”

第28章

  萧承洲带着谢彦去,自然不是以赏花的名义, 表面上, 他们是赴长公主之子甘博文的约。

  谢彦对甘博文自然是熟悉的,不过作为一个还沉迷于吃喝玩乐对人生没有半点高大上追求的纨绔, 谢彦与已经在朝中任职正经做事的甘博文不是一路人, 寻常见面的地点, 也都是在各种宴会场合上, 私下里并没有接触。

  对于谢彦的出现,甘博文只是惊讶了一下, 面色就恢复正常。萧承洲近来与谢彦走得近的事, 他也有所耳闻, 好多人包括他之前都在猜明益侯府是不是有所选择了。

  三人互相问候几句, 然后谢彦跟着萧承洲,在甘博文的带领下,先去与长公主见过礼, 随后三人去了府里的一处阁楼。

  阁楼外有一株挺大的银杏树, 夏季叶片正绿。阁楼隐在银杏树后面, 将窗户都打开,站在窗边透过树叶间隙往外望,正好能看到不远处被荷池环绕的湖心小岛。坐落在长公主府内的小岛, 人工建成,自然没有多宽广。小岛上如今已摆了不少花盆, 中间还建有亭子,此时亭子里或站或坐, 已来了好些女客。

  谢彦视力不错,一眼看去,看到好多眼熟的姑娘,当他目光落在其中一人时,顿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缩回脑袋,躲到一边,一脸的后怕。

  萧承洲就站在他身边,将他的变化看在眼底,不由顺着看过去。那些姑娘他基本都不认识,不过却在当中看到一名紫衣女子一直往这边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她在找你?”萧承洲问谢彦,却是很肯定的语气。

  谢彦叹气:“早知道她会来,我今天就不来了。”

  眼里闪过暗芒,萧承洲问:“她是谁?”

  谢彦还没说,往那边看了看的甘博文就说:“那是柳家三姑娘吧,世子夫人的堂妹。”

  萧承洲便懂了,是谢彦大嫂那边的娘家人。萧承洲笑道:“我看她的模样也并非面目可憎,你为何这么怕她?”

  谢彦反驳说:“我不是怕她,就是觉得麻烦。”

  一个打不得、骂不得又总爱来找茬的姑娘,可不就是麻烦么。谢彦虽然不喜欢柳雯,不过觉得对方一个女子被他们几个男人讨论不太好,便揭过这一茬,生硬地夸起亭子边的银杏树。

  萧承洲见他不愿意多说,就没追问。

  下仆送了茶水上来,三人在桌边坐下,萧承洲与甘博文说些不甚重要的公事,这些谢彦不懂,就坐在萧承洲旁边吃东西打发时间。

  渐渐的,受邀而来的女客来得越来越多,亭子外的笑闹声越来越大。他们就坐在窗边,窗沿并不高,坐在那转头往外望,就能看到那边的情形。

  甘博文看萧承洲神色淡淡的,比起关注外面说笑的闺阁小姐们,萧承洲好像更愿意转头和谢彦说说话。不过他对此也理解,被自己的亲兄弟破坏了婚事,换谁都郁卒无比。距离太后生辰过去不到十天,对方现在没有心情谈及婚事,也属正常。今日对方能来,应该也是出于孝道,不忍拒绝太后一番苦心而已。

  果然,之后长公主将萧承洲叫过去问及可有中意的姑娘时,萧承洲摇了摇头,歉然道:“让姑母费心了。”

  就如甘博文想的那样,这个回答也在长公主的意料之内。不过长公主还是略有些失望,若萧承洲的婚事能通过她的手促成,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只能稍后再努力,他年纪已经不小,就算他现在不愿意,太后与皇帝也等不得了。

  中饭后略歇了歇,萧承洲便提出告辞,带着谢彦离开了长公主府。他们的马车没走多久,便突然被人拦住了。

  那个下仆突然窜出来时,坐在车头的空青就已经挥出了手中的刀,若不是对方忽然喊了一声“谢小少爷”,只怕空青已将他一刀劈了。

  那下仆看着悬在头顶的长刀,冷汗沿着额头跌落,他双股战战,“我、们家三小姐,想见、见一见谢小少爷。”

  空青将刀回鞘,面无表情道:“日后切勿这般莽撞。”

  听到动静的谢彦撩开车帘往外面看一眼,见是柳家下仆,顿时扔下车帘,“不见、不见,快赶车!”

  谢彦说了这句话后,马车就重新动起来,只是刚走没两步,又停了,外面传来熟悉的盛气凌人的女声:“谢彦!”

  谢彦露出个不耐烦的表情。

  认识他这么久,萧承洲很少在谢彦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撩开窗帘,看到上午在长公主府见过的柳家三小姐,对方看到他,匆忙行礼,注意力却始终放在马车上,视线转来转去到处找人。

  萧承洲回头道:“你要下去吗?”

  “我不下去,咱们快走吧。”谢彦直接拒绝,催促道。

  但外面又传来柳雯的声音,只听对方高声骂道:“谢彦,你这个缩头乌龟,胆子小成这样,连见都不敢见我了吗?”

  萧承洲敛了敛眉头,谢彦则是整个人都愤怒了,他一把撩开车帘,指着柳雯,不客气道:“你让我见你就见你,你算哪根葱?我是看在我嫂子的份上,才不与你计较,你别得寸进尺!”

  柳雯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她看着谢彦,嘴唇哆嗦,眼眶发红,又怒又委屈,“你!”

  见她哭,谢彦脸上只有不耐,“每次都这样,明明是你先出言不逊,搞得好像是我对你做了什么似的。柳三小姐,你烦不烦呀,见天就堵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烦我?!”头一次被谢彦这样说,柳雯瞪大眼睛,看着谢彦,有点不相信她听到的。

  “对,我烦你,烦死你,看到你我就头疼!”

  谢彦半点不客气地说,自从他哥娶了嫂子,他们家与柳家有了来往后,他看在嫂子的份上,对柳雯总抱着“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的态度,处处迁就忍让。可这姑娘实在太烦人了,他都躲着了,她还不知收敛,像这样堵马车一副命令的语气要他出去见她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发生。

  听到这样直截了当的回答,柳雯眼泪都下来了,吧嗒吧嗒掉着泪,柳雯哭着说:“你不能烦我!你不许烦我!”

  “这你管不着!”谢彦说,见柳雯哭得厉害,到底还是疑心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重了,示意旁边的几个柳家下仆:“愣着干什么,把你家小姐带回去。”

  柳雯执拗地瞪着谢彦,不肯跟下仆们走,还是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强制将她拉走了。

  “真是……”谢彦甩开车帘,靠着车壁,一脸无语的样子,又很生气,憋屈地说:“她哭什么呀,我被她骂缩头乌龟都没哭呢!”

  萧承洲垂眸给他倒了杯茶,他刚才看得清楚,在谢彦撩开车帘时,柳雯看着他的眼神,欣喜中带着害羞。他将茶水递给谢彦,说:“她喜欢你。”

  谢彦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咳嗽两声,指着自己,不可置信:“什么?你说她喜欢我?”

  萧承洲含笑点头,他紧盯着谢彦,不放过他神色中任何细微的变化,“有的人喜欢一个人,表现方式会稍显幼稚,例如他会通过大声说话的方式来吸引对方注意,有的人比较笨拙,会通过欺负对方来表现自己,吸引对方的注意。”

  “是这样吗?”谢彦觉得不可思议,“有谁会这么傻?居然会喜欢上一个整天欺负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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