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有病 第40章

  诚王府对谢彦很熟悉,谢彦上门来,让陈管家立即给他准备快马,他要出城。陈管家什么都没问,动作麻利地将快马迅速备好,还给谢彦准备了许多他没准备的东西。

  于是等到侯府的人反应过来时,谢彦早已驾马出了城,再要寻人阻拦,已经来不及。

  谢彦从未这样大胆过,不顾爹娘的阻拦,不计一切地逃出府,一心追随着萧承洲而去。他娘跟他说起清云公子,就是告诉他,若执意要与萧承洲在一起,那么他的下场或许便如清云公子那般,累及族人,再害了自己。

  谢彦当时确实害怕、退却了,他在亭子里发着呆,可脑子里总是徘徊着萧承洲的一言一笑。直到谢缈过来,拿出那条手绢,那一刻谢彦忽然明白,他放不下了,他忘不了萧承洲。

  萧承洲曾经说过,他不会是花林,他也不会是将军。那么谢彦也觉得,只要他不是清云公子,那么萧承洲也不会是那薄情寡义的南朝皇帝。

  人和人是不同的,清云公子的悲剧,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狠狠挥着手中的马鞭,谢彦这般笃定地想着,眼中是一往无前的坚定,却在兜头吹来的冷风中,害怕得浑身发抖,流出了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赌徒谢彦追夫记》

  谢小彦这个做法,放在当时就是自私自利,不顾族人安危利益,清云公子的事情也告诉他,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往往就是感情。但是谢小彦在慢慢成长,这点在他决定私逃出府时,他就考虑到啦……

第59章

  纵然谢彦之前背着家里人做了些准备,但他第一次独身出门, 难免有很多疏忽的地方。出跑的当天, 谢彦就因为错过了住宿的旅店,大冬天的晚上, 牵着马一脸彷徨地在黑咕隆咚的野地里打转。

  谢彦有点六神无主, 但孤身在外, 他明白能靠的只有自己。就在谢彦在心里给自己打完气, 准备找个地方落脚将就一晚时,黑暗里忽然传来马蹄声, 三个举着火把的人很快出现在谢彦面前。

  谢彦警惕地看着他们, 勒紧马绳准备对方一有不对就立即跑路。

  没想到那三人居然认识谢彦, 举着火把跳下马, 对着他恭敬行礼,“谢少爷。”

  谢彦狐疑道:“你们是?”

  为首之人道:“在下几个奉诚王命令,随时保护谢少爷。”

  “是洲哥让你们来的?”谢彦惊喜问道。

  为首之人点头, 然后他们留下一人保护谢彦, 其余两人转进漆黑的林子里, 不一会儿就抱着一堆枯枝回来,很快的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燃起火堆, 再然后动作熟练地给谢彦准备晚饭。

  谢彦坐在旁边烤火,看着忙来忙去的三人, 彷徨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也有心情问萧承洲的事。

  三人摇头, 表示目前他们也不清楚,他们都是被临时抽调出来,得到交待只要没接到撤去的命令,就要隐在暗处一直保护谢彦。

  三人在侯府外蹲了几天,看到谢彦忽然偷偷摸摸出了府门,也急忙跟上去。若不是谢彦没有经验,大冷天的晚上把自己落在荒郊野外一筹莫展,不然三人应当还是不会出来的。

  谢彦听了,心里百感交集。如今萧承洲已是自顾不暇了,竟还分神关注着他这边。

  谢彦晚了萧承洲很多天才开始赶路,便是快马加鞭,也不可能追上。但谢彦想快点见到萧承洲,于是尽量缩短时间,一路上尽量赶路,便是露宿野外也没关系。就这样,半个月后他终于来到了边关。

  边关此时已是白雪皑皑,军营里戒备森严,烂泥与雪水混成一团。谢彦裹着裘衣从马上下来,他口中呼出热气,想着等会儿就要见到萧承洲,心里是控制不住的激动。

  谢彦报了身份后被带进一个比较空,只有几把桌椅的帐篷里,有士兵送来热茶,谢彦哆嗦着冷得打颤的手捧过,不怕烫地喝了一口,随着热气入腹,身上的寒意总算是被驱散了些。

  军营里的气氛很严肃,谢彦之前进军营时接受过盘查,一路过来时,过往的士兵都非常警惕地审视他,就在他坐在帐篷里捧着茶盏取暖时,还有人大喇喇地掀开帘子往里瞧,上下打量他几眼,大抵是谢彦的身板实在不够看,所以来人不屑地撇撇嘴,然后才缩回去。

  谢彦皱了皱眉。

  当帘子又一次被掀开,谢彦以为还是那样的人,不由略带不耐地看过去,却一下子怔住了。

  萧承洲掀着帘子站在门口,他眉目沉着,定定看了谢彦一会儿,然后回头低声交代:“守着门口。”

  “是。”

  然后萧承洲才放下帘子,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

  谢彦忍不住站起来,手里还捧着快要凉掉的茶盏,他怔怔地看着萧承洲,唤了声:“洲哥……”

  略蹙的眉间、下巴冒出的胡渣,快一个月不见了,以往京都城里风光霁月的谦逊王爷,优雅不再,如今的形象沧桑许多。

  萧承洲什么话都没有说,谢彦便忽然忐忑起来。他把茶盏放下,看着萧承洲走近,吸吸鼻子,勉强扯着嘴角笑着,想说什么,然不待他出口,便一把被萧承洲抱住了。

  脸埋在萧承洲的胸膛上,隔着冰冷的外衣,谢彦的眼眶忽然涌上一阵热意。他张开手,缓缓摸上萧承洲的腰,然后用力将其抱住。

  萧承洲抱着谢彦,脸上现出满足的表情来,他搂着谢彦不放,下巴抵在谢彦的额头上,哑声说:“阿彦,你为何会来?他们说你来的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谢彦在萧承洲胸膛上蹭了蹭,把不争气冒出来的眼泪悉数蹭掉,不好意思地说:“我想见你,便来了。”

  萧承洲将谢彦略为推开,低头看着他,“阿彦,其实你不必如此哄骗我。我知道你有不得不接近我的理由,我也知道这关乎你的性命……”

  谢彦也顾不得最初的目的被拆穿,他急急道:“我不是哄骗你!”

  萧承洲捏紧谢彦的双肩,“那么阿彦,我再问你一次,你会来这里,究竟是因为喜欢我,对我有感情了,还是只是单纯因为你的不得已。你想清楚再回答,不用勉强自己。如果是后者,我可以向你承诺,我不会逼迫你做什么。等会儿我便让人送你回去,边关太危险太辛苦,你也不适合待在这里。”

  谢彦拉下萧承洲的双手握住,他摇着头,“洲哥,见不到你的那段时间,我整日坐立难安。到你离开京都,我一想到要很长时间见不到你,一想到你在外生死不知,我便难过得吃不下睡不着……过来时,赶路让我精疲力尽,可是只要一想到能很快见到你,我便觉得那些辛苦完全不算什么。所以洲哥,我很确定地告诉你,我、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来的。”

  说完,谢彦已是脸色通红。

  萧承洲抚上谢彦的脸庞,以往细嫩的皮肤,因在寒风中赶路已有干裂的痕迹。萧承洲眼中闪过怜惜,他摩挲着谢彦的下巴,心中已被心愿终于得尝所愿的巨大喜悦淹没。

  勾着谢彦的下巴,萧承洲低头想要亲吻他。

  谢彦紧张地闭上眼,待唇上传来温热,睫毛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萧承洲拥着谢彦,用力吻着谢彦,仿佛要将谢彦嵌进身体里一般。谢彦仰头承受着萧承洲的力道,因为萧承洲不断下压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两人边亲吻边退,直至退到桌子边。谢彦便被抵在那里,一手撑着桌子边沿,一手攀着萧承洲的肩,仰着头热烈地回应着萧承洲的亲吻。

  谢彦终于悟出,以前以为萧承洲喜欢亲吻,是喜欢亲吻时带给身体的特殊感觉,可现在他才知道,亲吻带给人的不止是身体上的,它更是一种精神与情感上的满足。

  帐篷外寒风呼啸,不断有列队士兵走过的沉重脚步声。

  帐篷里,两人吻得难舍难分。最后谢彦终于承受不住地推开萧承洲,抵着他的胸膛吁吁喘气。萧承洲十分贪恋地在谢彦唇上轻啄几下,才意犹未尽地起身,手指在谢彦水润的唇上擦过,道:“跟我过去。”

  谢彦撑着桌沿,眼底仿佛蕴着浅浅一汪水,他耳根子都红了,小声说:“我、我腿软了……”

  萧承洲轻笑一声,把谢彦抱起来放在桌上,单膝蹲下,给谢彦揉腿,“那先等你缓一会儿。”

  谢彦就坐在那里,低头看着萧承洲认认真真地给他揉腿,心里忽然生出感慨,逃避地想若是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那就什么烦恼都不用想了。

  萧承洲知道谢彦是直接来的这边,说等会儿送他进城。

  谢彦摇头:“洲哥,让我留下吧,哪怕做个小兵,我也想待在你身边。”

  萧承洲锁眉道:“阿彦,此地很危险,我纵然有能力护你周全,可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我不敢赌……”

  “洲哥,我想留下来,也不是只为你,我更为了自己。”谢彦打断萧承洲的话,他语气淡淡的,却带着萧承洲从未见过的决心,“我十六了,生来便享受着祖父和父亲辛苦创下的余荫,也是时候换我为他们挣点东西回去了。”

  萧承洲看着突然成熟不少的谢彦,许久才点头应道:“好,既然你愿意,便留下来。能看到你,我也欢喜。”

  事情说定,两人相视一笑。

  不过未等他们离开这个帐篷,门外便传来声音:“主帅,王爷在里面接见客人。”

  “本帅听说明益侯的小儿子来了。”外面男声传来,遂即门帘被一把掀开,披着铠甲手握腰间长刀的男人走了进来。

  周耀,昭元帝亲自任命的本次出战的主帅,在军营里,连萧承洲都要听他指挥。

  谢彦之前只知道主帅叫周耀,具体人物没对上号,直到看到人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人他在秋猎大会上见过,那个跟着端王狩猎,当场被昭元帝升了官职的周将军就是此人。

  在周耀进来时,萧承洲就已经起身,谢彦则迎上去,“谢彦见过周主帅。”

  周耀长着一张国字脸,他握着刀柄,上下打量谢彦一眼,而后才想起他是谁的模样,不以为意地笑道:“当真是谢侯家的小少爷,这天寒地冻的,怎顶着娇贵的身躯跑这里来了。谢少爷,这里可不是你们这些小少爷玩耍的地方,此地临近战场,敌人就在百里之外,随时都有危险,为了小命要紧,谢少爷还是赶紧回吧。”

  周耀明显看不上谢彦,轻视的语气让谢彦顿了顿。

  萧承洲容色不变,淡淡道:“周主帅有所不知,谢少爷此次前来,是抱着一颗为我边关遭受苦难的百姓、为我大齐鞠躬尽瘁的心,特来从戎的。”

  周耀就收了笑,不赞同道:“谢少爷,不是我周某看不起你,你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说你要从戎?军营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谢少爷还是赶紧离开吧!”

  谢彦道:“周主帅莫急,我决心从戎一事是真,并未要求有什么特殊待遇,我会从最底层士兵做起,并不会让主帅你与将军为难。”

  周耀见谢彦执意如此,便也不再拒绝,随口道:“既然谢少爷不怕辛苦,周某总不能让你那颗为民为国的心落空,你便在我手底下的……”

  “周主帅。”萧承洲淡声道,“对于谢少爷的去向,本王早已有安排。”

  周耀眼底闪过不悦,也未坚持,皮笑肉不笑道:“既如此,谢少爷一事便交给王爷了。”

  周耀拂袖而去,谢彦从戎一事便也落定,成了萧承洲麾下的一名底层小兵。

  作者有话要说:

  打仗啥的,智商捉急,只会写写关键的,正文预计就还有三四章了,番外会写一下谢小彦和洲哥小时候的过往,大概是一章搞定

第60章

  谢彦先被萧承洲安排在了后勤队伍,负责给伤兵包扎伤口, 让他每天面对伤兵, 先见惯生死。

  谢彦以前连杀鸡的场面都没见过,现在每日面对的不是身上各处都是皮开肉绽的伤兵, 要么是断腿缺胳膊的, 最开始几天谢彦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受这些画面影响, 吃不下饭, 没几天就瘦了。

  萧承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却也没说什么劝谢彦回去的话, 只是额外叫人盯着谢彦的饮食, 每日练兵结束后, 便是再忙,总会抽时间与谢彦相处一会儿。军营生活很苦,但有萧承洲在, 谢彦也算苦中有乐。

  他们的军营驻扎在被占的第三座城池下面的一个小县城外, 边关荒凉, 这边人口本就少,之前敌人打到前方,这边的人早在萧承洲来之前, 就差不多都逃亡走了,几乎成一座空城。

  谢彦追来的头天, 萧承洲才带着兵与敌国军队来短兵相接过一次,这几天也是, 敌国军队知道大齐派了个王爷来领兵作战,不停来试探。

  萧承洲每天回来时,身上都沾着血,多是敌人的,但偶尔也有他自己的。

  第一次看到萧承洲背着伤口回来,谢彦心疼得无以复加,到后来,萧承洲再负伤回来,只要伤口无大碍,他居然会重重地松口气。

  谢彦给伤兵包扎伤口的手法越来越熟练,再面对血糊糊的伤口,也能面不改色的。他头一次明白,大齐老百姓的安居乐业是用什么换来的,体会到平安和乐的生活,来得有多么不容易。

  谢彦虽是被萧承洲护在羽翼下,但军营里也有不少士兵对他颇有微词。有很多人和谢彦一样,一入军营只能从小兵做起,但是他们多数都是一入军营,便直接上了战场,与刀锋贴面,拿性命相搏。而谢彦,只因为是侯爷之子,与萧承洲是朋友,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待在阵营大后方,根本不用涉险。

  后来不知是哪里开始传出,说谢彦这种权贵子弟,来军营里不过做做样子,真正目的是为了抢功。抢谁的功?自然抢的是那些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好不容易从血海中杀出一条通天路,但目前还无权无势的人的功。

  对谢彦有意见的人越来越多,没过几天,谢彦被调出后勤进入步兵营,要开始更加繁重的训练,随时准备上战场。传闻四起的时候,谢彦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留在军营里,自然也不甘心一直做个给人包扎伤口的后勤兵,加入步兵营虽然危险程度增加了,但与萧承洲的距离却近了一些。

  清云公子的事,一开始是巫翎告诉谢彦的,后来问过谢缈,得知她知道清云公子的事,谢彦当时便猜出她的藏书里肯定有关于清云公子的书。于是趁着谢缈不耐烦时,将书找出来看过。关于清云公子的事,很多书都语焉不详。但是也有书指出,清云公子并不如史书说的那样一无是处,只以色侍人,凭少年交情博得南朝皇帝的宠爱,最后恃宠而骄,累得家族灭亡,自己惨死。清云公子也是文武双全,也曾领兵作战,那些仗势欺人的言论,是否为有心人的诬陷。

  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谢彦也曾问自己,是不是应当留在京都,就此与萧承洲斩断联系就是最好的结局。但他毕竟年少,心里藏着一份冲动,容易感情用事。就此斩断他做不到,便只能往前。前路未知,谢彦只有踏上这条路,推倒重重艰难,便是日后他与萧承洲的事露于人前,与萧承洲形同陌路,他也有底气来支撑,不至于落个一败涂地的下场。

  谢彦少了些天真,他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这些,脱掉心里那层万事不愁的稚嫩壳子,他飞速地成长起来。

  萧承洲看着谢彦一天天成熟起来,眼底依旧有光彩,但光彩之后,总是藏着丝丝阴霾。

  谢彦适应军营里的生活没几天,谢赫带着人来了,里面跟着南星和昆布。

  谢赫自然是来带谢彦回去的,但他应该是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谢彦好不容易背着家里跑出来,想要轻易带回去是不可能的。谢彦虽然自责劳累刚当爹的哥哥辛苦跑来一趟,但他也确实不可能回去。

  谢赫苦劝无用,只能与他们私下谈了一番。

  此前萧承洲已经猜出蛊的事情,这次谢赫便将事情再原原本本地告知萧承洲,包括还不知道生死蛊为情人蛊的谢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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