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戈放下一碗绿豆汤,笑道:“嘿嘿,也没什么大事儿,就随便找你聊几句。”
方羿无视眼前的笑脸人,道:“本侯比较喜欢开门见山。”
“爽快!”安戈两手趴着桌案坐下,仍旧笑道,“就......你要打我二十鞭子的事儿,念在我刚来这里不懂规矩,帮我勾了呗?”
方羿顿了顿,若有所指,“没其他的?”
比如最近容国朝政有何大事,王室里有何动静。
安戈眨巴两下眼睛,“没有啊。”
他瞟到案上的绿豆汤,忙补充道,“哦,有有有!这不,天气开始热了吗?给你熬了碗绿豆汤,算是给你道歉了。”
方羿盯着那碗墨绿色的东西,“又是整整一锅,熬下来只有这一碗?”
“怎么可能!”安戈义正言辞地否认,“我那儿还有好大一锅等着我回去喝呢,绿豆汤又不是鸡汤这种事情都不知道,一看就晓得你十指不沾阳春水天天€€€€”
“€€€€咳咳!”江仲远及时制止,免得又触怒方羿。
安戈见情势不对,连忙改了口:“呃,我的意思是说,我熬得多,要是你喝了还想喝的话,我再去给你盛。嘿嘿嘿......”
方羿见对方不问庙堂,心里生了几丝失望,道:“除了这两者,真没其他事了?”
比如,再打听两句政要。
安戈一头雾水,“没啊,不然你有事找我吗?”
方羿收了眼神,转到安戈的主题,道:“没有。只不过侯府一向主张赏罚分明,你身为侯夫人,更当以身作则。从何认为,本侯会因为一碗绿豆汤免你那二十鞭?”
安戈脱口而出,“因为你娶了我啊!”
他的鼻子仍旧被白纱布缠着,鼻音颇重,说话吐字颇有几分孩子气。
方羿一怔,随即恢复刚正不阿的神情,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侯府的家规不会包庇任何人。”
“哎呀这不是包庇,这是显示你肚子里可以怀船。”
怀船?
安戈还在侃侃而谈,“你看啊,我当众说你行货小是我不对,下人们都以为你发大火了。”
方羿否认,“发大火倒不至于,否则本侯会割了你的舌头。”
安戈吓得一愣,又笑道:“那,那证明你还是挺大气的哈!不如再大气一点儿,把那二十鞭也勾了?”
方羿大义凛然,道:“不可能。”
安戈嘴角一抽,暗道这猴子忒不通情理,又道:“那咱们打个商量,你看在这碗绿豆汤的份儿上,能不能少十鞭?”
方羿仍旧直端端坐着,“不能。”
“那我也不为难你了哈......咱们爽快点,一口价,少五鞭!”
仍是简单的两个字:“不行。”
安戈不满对方软硬不吃的态度,笑得越发狰狞,嘴角抽搐着咬牙切齿,“你多说一个字会死吗?”
方羿缓缓起身,道:“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再有,本侯最近在书房就寝,至于那张婚床,全都让你了。”
安戈跟着站起来,垂死挣扎道:“别这么不通情理啊!”端起绿豆汤,“喝了再考虑考虑?”
他的动作有些猛,汤洒了几滴到桌案上。
方羿盯着那几滴水迹,以及跟着变黑的那一块桌面,脸色阴沉,道:“再说就罚三十鞭。”
安戈一口气闷在胸口,干脆放弃了这差事。
“行行行,官大一级压死人。跟你我也说不通,白费了这绿豆汤,你不喝我喝!”
啪啦€€€€
碗还没送到嘴边,眼前便一阵风扫过。待安戈回过神时,方羿已一阵掌风扇将碗翻在地,几颗煮熟的绿豆跟汤一块儿亲吻了地板。
方羿暗道:好了,又要哭哭啼啼,说辛苦多久熬了多少时辰,烫了手又烫了脚,天下第一惨。
结果下一刻€€€€
“沃日!”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在有小可爱觉得受受配不上攻之后,又有攻配不上受的说法了,老木我瑟瑟发抖,姑且在夸了受之后,就不夸攻了吧,说不定之后又有受不好的说法,我又得再夸一回,来来去去没有尽头。他们真的都很好,好到老木专门开一篇文来说。
然后,对这个“A配不上B”的言论,老木只说两句:
1.爱情真正吊诡的,不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两个人相爱,而是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居然也能相爱
2.总有一天,攻会跪下来给受唱征服的
所以………猜猜他为啥要打翻这碗绿豆汤叭~
第16章 三闹侯府
“沃日!”
安戈破口大骂,一下子跳上桌案,气得周身发颤。
去他的息事宁人!
去他的忍气吞声!
去他的遭瘟猴子!
江仲远吓得飞了眉毛,方羿心里一惊,面上仍看不出来。
“给你点儿颜色你还开染坊了?!蹬鼻子上脸也不看看我是谁!”
安戈并非心疼绿豆汤,而是心疼那只青玉碗,市面上少说也有十两的好东西碎成了七八片,对于视钱如命的安戈,那可比五十鞭子还难受。
“碗不要钱么?你知道多少工匠费多少心血才有这个碗么?不识好歹的败家玩意儿!行货小得像火柴棍,小里小气像个娘们儿!还猴子府的老大?你以为花果山随便一个猴子都是孙悟空了?我堂堂小夜叉,八岁之后就没这么好声好气过,你捡了天大的便宜还拽得跟山大王一样,不就有点儿破钱么得意什么!”
江仲远见情况不好收拾,便急急上前劝道:“侯夫人息怒,您与侯爷都是千尊之躯,切不可让市井蛮语掉了身份。”
“蛮你个头!市井上有的是好玩的东西,有的是真心的朋友!就算再蛮,也比你们这些自高自大的人强一千倍!”
江仲远干着急:“侯夫人,您再不住口,可就是肆意辱骂贵族,同时悖逆丈夫,按照大容律法可以将您关押!”
“关就关!押就押!牢里管吃管住,总比这什么破猴子府强!”
安戈委实气疯了,生搬硬套的好脾气早飞到九霄云外,把方羿里里外外骂了个透彻。方羿不惊风云惯了,不管安戈骂什么他都能忍,除了那句“行货小得像火柴棍”。
他当年行军打仗,替容王铲除不少内乱。治军有方的名声也传遍八川。要碰到犯上作乱的士兵,直接拖出去打八十军棍,保准听话。
不过,治军与治家还是颇有区别。于是,宽宏大度的永定侯像拎鸡一样把安戈提回寝殿,把门“砰”的关上。
“放开!”安戈两脚在空中蹬来蹬去。
方羿往前一掷,把人扔到地上。
“哎哟!”安戈手脚伶俐,三两下爬起身,就被点了穴道,“沃日真的可以点穴啊!有种别点啊!看我不把你收拾得落花流水!”
方羿深邃的眸子一虚,道:“‘火柴棍’......是么?”
安戈即便不能动弹,嘴仗也输不得,哼道:“就是火柴棍!行货越大气量越大,你这么小气,不是火柴棍是什么?”
他仍是骂骂咧咧,不过眼前的状况突变,却让他猝不及防。
“你,你脱衣裳干什么?我告诉你啊,别仗着自己好看就想诱/惑我放过你,没门儿!......你,脱裤子干什么?我,我警告你,别乱来啊......喂......喂!听到没!”
方羿将周身衣裳除净,摁着安戈的后颈逼近,道:“你看清楚!日后再敢造谣本侯,本侯便割了你的舌头!”
屋里蓦然落针可闻,安静得有些可怕。
安戈的眼珠子在眶里抖了抖,张嘴颤了半天也没说一个字€€€€
这劳什子永定侯,怎,怎么能这么大!
四周的空气很静,一时无言。
想起被束缚在布带里的小安戈,某人无地自容。
......岁月蹉跎,那之后,安戈就没再明面上骂过方羿火柴棍。
附加着,由于造谣死不悔改,前前后后的罪过加起来,那鞭子一鞭也没少,完完整整的二十鞭都落在背上,自己躲在房里上了十日的药才见好。只是管家怕安戈又闹起来,让人手下留情罢了。
茯苓心疼,问他为何后来不认错求个饶。安戈想了想,道:
“骂人,爽!”
当云舒君从江仲远口中得到这件消息,震惊之余收了折扇,感慨道:“这便是传闻中的......一物降一物?”
江仲远顿了顿,首肯道:“侯夫人是第一个敢跟侯爷叫板的人。”
云舒君望着头上的月老,持着香徐徐起身,勾唇道:“好戏长着呢,侯爷没割她的舌头,这戏有的看。”
他插上香,又道:“话说回来,下毒之人查到了么?”
江仲远颔首,“物证已经有眉目了,还在进一步比对。敢在侯夫人的绿豆汤里下毒,无论目标是侯夫人还是侯爷,都不可能饶恕!”
那碗绿豆汤,几滴就将桌案变黑,毒性极强。
云舒君跨出庙门,道:“你的能力素来让人放心,不过戾气却要收一收。侯府里眼线多,被人抓住把柄了可不好。”
江仲远跟上去,“多谢云舒君提点,我明白。”回头望了眼庙宇的牌匾,疑惑道,“云舒君为何突然到这里来上香?”
云舒君欣然笑道:“求姻缘。”
江仲远愣了愣,问:“云舒君还在为成家之事苦恼?”
云舒君望了眼半空的卷云,叹道:“恼啊......恼的不得了......”
时间梭得快,养了十日,安戈的鼻子好了,鞭伤也好了,于是撸起袖子准备开启他的逃跑大业。
“主子,您不再歇息两日吗?”茯苓担心他的鞭伤。
安戈大掌一挥,“不用,我已经能动了。”
“可是......您一直不让奴婢看您的伤势,后背的伤自己可不好打理。”
“看你个头!”安戈眼睛一瞪,“你个没出嫁的黄花闺女看大老爷们儿的luo背干什么?我自己都弄好了不用你。”
“可是......”
“哎别€€嗦啊,我最烦的就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