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有风险,二次需谨慎 第60章

  直到这小夜叉始料未及地出现在他面前,乐呵呵掰着手指跟他算日子,说猴哥说好三个月你可不能赖账。他会失控地将人抱住,失控地偷偷吻他,失控地摒弃所有理智。

  失控得,不像是从前的方羿。

  他才明白,会让他六神无主的,从来不是封若书,而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夜叉。

  大军刚刚打了胜仗,三军上下一片欢腾,却不想却在当日下午,生了一起事端。

  并没有多么石破天惊,只是原本两日前要抵达的粮草官,竟在没有天气恶劣的条件下姗姗来迟。询问其由,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粮草是行军之要,一支再勇猛无敌的队伍,若没了粮草供应,也只得做败北之师。

  故而,罚是肯定要罚的,只是力度么,倒是在商榷途中生了分歧。

  “八十杖,一杖也不得少。”

  封若书听到这消息很是愤怒,即刻便去将军帐商讨,打断正在推演沙盘的方羿。

  尽管愤然的情绪那张山水明净的脸上显不出分毫。

  “八十杖?”

  霍邦粗手撑腰站着,听后舌头都要蹦出来,“军师当军杖是小孩子过家家么?四十杖便能让人皮开肉绽半个月不能下床的东西,你居然开口就要八十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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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练字

  “不错, 八十。”封若书冷冷抬眸, 眸内一片看破苍穹的冷静, “粮草是行军之要,若无粮草,千军万马寸步难行。除非天灾地祸, 否则军粮不得迟送。这道理,霍先锋应当明白。”

  “我霍邦行军打仗多年,自然比没上过战场的军师明白。”

  霍邦说这话时, 胸中闷了一股火。

  一者,封若书在军营无所建树,却独独靠着纸上谈兵空降到军师一职,他不服。

  二者, 封若书说话行事有儒家那套作风, 落在旁人眼中是之乎者也,在他霍邦眼中,这反而是拿腔作调。他不喜。

  三者,前几日他与兵将斗武,并用一对一单挑的形式促进军队练习,但有些士兵下手颇重, 打断了肋骨, 封若书知晓后,当着众人的面数落他一通。落在旁人眼中这是恪尽职守, 在他眼里,这反而是摆官架子, 耀武扬威。他不屑。

  这些本是琐碎小事,但积少成多累聚在一处,便也增了几分成见,今日运粮官迟送一事,便也成了导火索。

  “军规上明明白白写着,若无不可控原因,运粮迟一日者,杖三十,两日者,杖四十。军师有空朝令夕改,不如多去读读军规。”

  封若书知道霍邦瞧不起他,所以处处针对。然则此事非同小可,他既然官至军师,便也不能放任自流。

  于是道:“霍先锋怕是漏了一段。运粮迟一日者,杖三十,两日者,杖四十。后面还跟了一句€€€€若情况恶劣,可据实适当改动。”

  霍邦眉毛一拧,“前两日下了雨,路上本就不好走,迟到两日而已,如何恶劣了?”

  封若书也不退让,徐缓道出缘由:

  “前两日的雨落在漠阳,而非运粮官走的伏溪小径,路上并无难走一说,这是一。我方才带人去审问运粮官,他支吾半天却说不出缘由,谈吐说话之间却尽是酒气。可见,他是酗酒误事,而非客观原因。这是二。这几日蛮疆刚吃了败仗,我军士气正盛,本可大举攻之,却因粮草匮乏,不得已而休战,延误战机,已犯大忌。这是三。”

  封若书笔挺地站着,宛如皓白细雪里的青竹,任凭东西南北风,他仍扎根深处,不动不摇。

  “霍先锋,这三点加在一处,足够么?”

  霍邦的脸色沉了一茬,想着方羿在场,没有粗着脖子争吵,只略拔高了音调,道:

  “这运粮官上任多年,从未耽误过一次,军师口中的‘酗酒误事’必有隐情,若不查明真相便下重罚,势必寒尽军心,若兵将人人自危,军心动摇,彼时军师如何承担?”

  “酗酒本是事实,再查也不会更改。再者,有罪不罚,有过不问,致使恪尽职守之人懈怠,进而藐视军规,如此才会寒尽军心。”

  “四十军杖可让他半月不能下榻,如何是不罚?如何是不问?非要将人打死才是惩戒么?军师莫要拿在朝堂那一套诡辩说辞到军营来,军营说话靠的是拳头和刀枪,不是嘴皮子!”

  霍邦是个粗人,而且是与江仲远不一样的粗人。江仲远整日舞刀弄枪,偶然碰到满腹经纶的云舒君,心中欣羡,生出敬畏。

  而霍邦舞刀弄枪,碰到“一无是处还要指点江山”的封若书,心中鄙夷,生出不屑。

  封若书出身书香世家,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大道伦常,心中有一股子文人傲气。即便曾糟陷害锒铛入狱的那一回,也终日挺直脊背,正襟端坐在囹圄之间。三日不吃不眠,硬撑到出狱那刻,脸色惨白如纸,也不让人搀扶,自己一步一步走回封府。

  “我封若书既然接了军师一职,自然秉公值守,不娇不枉,脱口的每一个字皆据实考量,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霍先锋,你方才的话,已上升到朝堂百官。虽说山高路远,但也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

  封若书白皙的脸胀了红血,若不是想着共事时日不多,说话要留三分情面,他必定拿论语庄子说得霍邦体无完肤。

  “我霍邦身为先锋将,冲阵杀敌从不眨眼,注意的是刀枪剑戟,从不是什么谈吐言辞!”

  霍邦出生在土匪山寨,当年父辈被朝廷剿灭,他未满十四被赦无罪,一时百感交集,才蓦然决定从军。十七岁又得贵人举荐参加武试,中了武状元。在军中向来以武著称,由此,身上也有股蛮人的血性。

  他这血性的一大特征,便是在气头上时说话不过脑子,稍不注意,祖宗十八代都要搬出来。

  这话一落,帐中仿佛爆发了火山。灼热岩浆轰然喷出山口,直击苍穹。

  “啪!”

  一旁静观情势的方羿终于表态,将竹简在桌案上拍的一声巨响,四处陡然寂静下来,落针可闻。

  “霍邦,你越矩了。”

  军队是个规矩严明的地方,正常的谋略商讨是可以的,但霍邦再大只是个先锋,像这样对军师无端的指控,无异于破尺断绳,视军规于无物。

  何况,还是在主帅面前。

  霍邦的怒火陡然熄了一大半,连忙道:“末将唐突,请将军降罪。军杖或者皮鞭都行,无论什么刑罚末将无话可辩。但运粮官一案,望将军三思。”

  方羿不是第一次带兵,处理这样的军务向来有自己的判断,于是道:“运粮官的事,依照军师的意思办。若有异议者,连坐同罪。”

  “将军€€€€”

  “至于你,下去誊抄《孙子兵法》十遍,明日交给我。”

  “抄书?!”霍邦瞬间如丧考妣,“将军,您还不如抽末将几十鞭子!”

  方羿冷冷抬眼,“不想十遍加二十,便现在去写。”

  霍邦吃了憋,一番话活活堵在胸口说不出来,万分不服气地看了眼封若书,发现对方只看着沙盘里的旌旗模型,压根不瞧他,心中怒火更盛,气冲冲夺帐而去。

  少顷,帐中宁静,方羿将沙盘里的阵法换了一个方位,思索阵型的对策。

  封若书打破沉寂,道:“我以为将军为了避嫌,会对八十军杖有所调整。”

  方羿抬了抬手,“孰公孰私,我拎得清。”

  封若书微微勾唇,道:“难得,那运粮官是个老兵,干了十余年,将军也忍心下手。”

  “军营不是讲人情的地方。”

  方羿的眼眸锐利了一瞬,道:“我军前些日子打了胜仗,三军上下骄声一片,长此以往,必要吃骄兵败北的大亏。正好运粮官是懈怠得最严重的一个,拿他杀鸡儆猴,恰好给三军敲一记警钟。”

  封若书的眼神温和下来,发觉之前还真是小看了眼前的男人,怪不得,“如意”甘愿为他跋涉千山万水。

  “小安交给将军,我很放心。”

  “嗯。”

  方羿应了一声,继续对付沙盘的军阵去了。

  许久许久,从不多话的方羿又无比郑重地补充:

  “我会待他好。”

  封若书愕然抬首,少顷,惊讶被无奈的温和取代,深深一笑:

  “好。”

  安戈最近有个大计划€€€€他要学写字。

  是的,言谈举止跟儒雅半点边沾不上,还对文房四宝恨之入骨的小夜叉要学写字,这话传出去,估计能把死人笑醒。

  不过这不能怪他,都得怪方羿那猴子。

  若不是那晚上烛光熹微,方羿在桌案前写东西,橙黄的烛光晕染在他脸上,好看得宛如画中仙人,他才不会被美/色勾引,去捡笔杆子呢。

  将军帐的东西不能乱动,这点他是知道的。方羿的东西不能乱碰,这点他更是知道。

  于是这天他趁方羿出去找霍邦赛马,便火急火燎从将军案下的信纸中抽出几张,偷了一方墨块,美滋滋地大展身手。

  “这字又是点又是横的,长这么复杂做什么?”

  他觉得发明字体的人肯定是闲得慌,多出这么多笔画,为何不简单一点?比如一个点就是“我”,一条横就是“你”,这样写起来容易,学起来也容易,那街上那些目不识丁的文盲断然就少了一大半了?

  “要是我来,那么猴哥就是一个圈,我小夜叉就是一个圈里面加两个点,嘿嘿这多容易......然后,军师就是一条横线,霍先锋就是两条。云舒君是一条竖线,江仲远给他两条,哎呀呀......这可比写名字快多啦!”

  话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给练字的鼓噪时光添点儿乐趣。嘴上埋怨来埋怨去,手里的笔还是没有停。

  上次方羿罚他抄写家规,他虽一个字都没有认识,却将握笔的姿势记得一清二楚。

  只是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牵引。他此刻练习的两个字,正是方羿的名字€€€€虽然他不认识。

  他全神贯注地写,半个身子都趴砸案上,一遍接一遍地描。额前垂落两缕青丝,他胡乱拨了拨,没过一会儿又垂了下来,反复两三次之后,他没了耐性,索性随它去了。

  许久之后,手指传来陌生的酸痛,安戈停了少顷,活动两下便又接着去写。

  他何其认真,认真得,连身后何时站了个人都未发觉。直到那人强压着欣喜,开口问:

  “小夜叉,你爱慕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了,好紧张!

  关于更新时间,明晚23:55

  过后统一在23:00更,没有特殊情况均是日更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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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军令状(一)

  “小夜叉, 你爱慕我?”

  方羿弯腰立在他身后, 前倾瞧着满页的“方羿”, 心里仿佛春水融了冰。

  “哎哟老爹诶!”

  安戈本一心一意练字,身后突然传来这个阴恻恻的声音,瞬间吓飞了魂儿, 周身一抽,墨水顺理成章地飞到他眼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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