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有风险,二次需谨慎 第118章

  然却有一人,与这普天同庆的欢度格格不入。他从蛮疆来,瞧他进城的方向,出发点应该是三山城。

  他一身墨袍,头戴斗笠,斗笠有乌纱,将容貌遮得严严实实。约莫是行走江湖的侠客,不过那一身戾气的样子,合该是个妖侠。

  他走近津津乐道的人群,看了眼榜上赫然张贴的王诏,气质更冷。

  “挟天子以令诸侯,方羿,原来你还有这一手。”

  先以劫狱做障眼法,假意远遁华泱。趁卫临寰放下警惕时一个回马枪杀回,屠杀太子,再让十一岁的五公子登基,自己摄政,控制君王,摇身一变成了第二个曹孟德。顺便,再派出锦衣卫,屠杀他这个说过“若你登基,我定不会放过你”的人。

  顺便,害死了霍邦。

  这一切的一切,任谁看,都是一盘精妙绝伦的好棋。

  他冷冷一笑,未多做停留。折身上了马,朝珩域的方向行去。

  背后的蚩尤箭隐隐发光,顶端蛇头大张着血口,獠牙尖锐,仿佛下一刻便要吐出毒液。蚩尤箭,一旦入体,必死无疑。

  现下,箭羽还剩两支,一支,自然是用来跟平教谈判,打开彼岸符的。

  而另一支,他要亲自,射进方羿的胸膛。

  ........黑化的分割线..........

  时下九月,上旬还是暖阳高照,下旬便开始飘了细面子雪。

  安戈练功更加勤快了,因为这能让他身体更暖一些,不像之前那般手脚冰冷,恍如刚从河里捞上来般。

  只是今日,练功练得并不顺利€€€€安戈吐血了。

  本来好端端地在小院练功,蓦然就吐出一口血,将一旁的方羿吓了一大跳。

  “猴哥,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是好的还是坏的。”

  他裹着棉被在床上喝药,慢吞吞地说。

  方羿看了看他的后颈,西施咒的印记并没有显现,也就排除了发作的可能。

  “乖,没事,兴许只是天气骤冷一下子没适应,调理两日便好了。”

  “才不是。”安戈纠正他,“老爹说了,无缘无故见到血,那肯定有血光之€€€€”

  接到方羿警告的眼神,他生生把“灾”咽了回去,转而捧着只剩一口药的碗,埋头喝了许久。底层的药渣都进了嘴巴,他还是不敢将碗放下。

  方羿拿下他伪装的碗,将人抱进怀里揉了揉,道:“有我在,不会有事。”

  安戈在他胸口一蹭,觉着悬吊吊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棉花一样柔软,“好吖~”

  事实证明,安戈猜的是对的。那段时间的确有事发生,不过却不是血光之灾。

  那日,安戈正摆弄了个竹筒玩投壶,被上朝回来的方羿打断:

  “小夜叉,有人找你。”

  “找我?”安戈眉毛一拧,“容国我认识的所有人都在这府上,还有外人找我?”

  “嗯。”

  安戈想了想,眸中一喜,“难道是国师?!你找到他啦?!”

  方羿颇为失落着摇头,“不是。告示贴出去许多日了,还是石沉大海。”

  安戈哦了一声,转而安抚道:“那如今这样,也没人找到他的尸体不是么?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方羿颔首,“不错。前两日寒针传信给我,说一个多月前看他往北方去了,我已经派了人去查。”

  “嗯,这样也好。”安戈的思绪转了回来,想起外面那个要见他的人,又问,“那找我的这人,是男的女的?”

  “男的。”

  “我认识么?”

  “据他说,你们很早就相识了。”

  很早?该不会是永安县得罪的那帮权贵吧?

  不对,他现在是以安如意的身份住在侯府的,尽管各路亲侯对他是男人这件事心照不宣,但当初卫临寰思及方羿的面子,并未将代嫁的事态公之于众。

  这样想来,怎可能有人找他?

  “他是找我,还是找安如意啊?我要不要去换女装?”

  方羿帮他理了理衣领,“不用,他知道你是男儿身。”

  “啊?谁啊?!”

  “未国使臣,魏书黎。”

  安戈心里咯噔一声:未国那边,也发现他代嫁了?

第130章 礼物(一)

  魏书黎, 当初未王安胄派去民间寻子的钦差大臣, 亦是为安戈回宫搭桥牵线之人。

  对他, 安戈一直是心存感激的。因为魏书黎在小八病重时伸出了援手,并且在安戈入宫之后,将八个孩子托付与他父亲, 代为抚养。

  “魏大人,你怎么来啦!”安戈舞着袖子跑过去。

  “九公子殿下。”魏书黎还是谦谦如玉的样子,朝他恭恭敬敬作了个揖, “微臣是奉大王之命,前来拜访的。”

  安戈的脚步霎时顿住,“那,那你来......是要?”

  该不会容国不追究, 未国反而还要把他抓回去兴师问罪吧?

  魏书黎穿着青色的正装, 许是刚从某个正式的场合出来,“微臣有一则好消息和一则坏消息要带给殿下,不知殿下,想先听哪一个?”

  安戈心中一阵发麻,不敢贸然选择。

  “好的有多好,坏的......有多坏?”

  魏书黎不急不缓道:“前者能让殿下开怀大笑却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后者让殿下心情低落也还有补救之法, 皆不是极好或者极坏的消息。”

  安戈被他的话绕了绕,要不是方羿近来对他苦心教导, 日日督促,这样文绉绉的长句他是真听不懂。

  “那就先说坏的吧。”

  魏书黎颔首, 煞有介事道:“您和长公主的事,大王都知道了。”

  这消息在魏书黎出现那一刻,安戈隐约已经猜到,“他要抓我问罪吗?”

  “视情况而定。”

  “什么叫视情况而定?他有没有说其他的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

  一连三个问题过来,魏书黎想了想,还是先说了两句缘由:

  “大王派人找了殿下一年多不见结果,还以为您遭遇了不测,现在陡然知道您安然无虞,他心里自然是宽慰更多的。于是,他派臣来打探一下消息,说,如若你在这边过得不好,那么他便动用国君的关系,断绝这门亲事,将您接回王宫。但如若您在这儿生活完满,且还有人疼爱(这句是魏某人看着方羿故意加的),那么,就干脆将错就错,装作不知道这事。总之,万事出入,以殿下为首。”

  安戈心里蓦然感动了一下,“也就是说,要不要回去,都看我自己?”

  “不错。”魏书黎浅浅一笑,又道,“至于怎么知道的么......还是因为长公主。”

  安戈一愕,“她?她不是私奔了么?”

  魏书黎叹气:“但命运弄人,与公主私奔的那男子嫌生活凄苦,便弃了她,转而娶了一位商贾之女。公主气不过,便冒着危险回宫,将这一切都招了。大王震怒,以‘诱拐王室’的罪名将那男子打入牢狱。”

  “合着她一个人赌气就去招供了?!”安戈气得一蹦,“她自己要认罪,就不想想我的么?万一安老头不向着我,要把我拉回去问罪呢!”

  骂了一通又被气得没了脾气,骤时如雪打霜披的茄子,“算了,她这样又不是

第一回 了。”

  当初她为了让安戈答应代嫁,还送了他一面蛮疆古王青铜盏,后来安戈以身试法,得知那青铜盏是个冒牌货。

  “那她现在怎样了?”

  “不怎么好,据说整日以泪洗面,数次要去国寺削发为尼,被王后拦下来了。”

  安戈的心情慢慢沉了下去,安如意也是个追逐爱情的痴人,爱情死了,她自己也不想活了。若是当初她不逃婚,指不定还比现在过的要好些。

  但这说来也是惘言,往昔如梦,逝者如川,既然走了那条路,怎么回得了头呢?

  “这确实是个坏消息。”

  魏书黎打量着他的表情,揣测着问:“那这好消息......”

  安戈没什么心思,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说来听听罢,反正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消息可不是用说的。”魏书黎施施然抬手,笃信着拍了两下手。

  啪!啪!

  似是在传递信号,击掌声在院子里穿荡了几个来回,但四周一点反应也无。倒有一只嫌院子冷清飞走的鸟,颇为应景。

  “魏大人你......干什么?”安戈惊愕地瞧着他。

  准确来讲,这惊愕里还带着几丝同情€€€€这魏书黎一年多不见,怎的就变傻了?

  魏书黎讪讪朝身后一望,果然只有凉风习习,不甘地又拍了两下手,偌大的院子仍旧毫无动静。

  于是他回头,勾了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暗骂方羿人豪钱多,竟将院子修这么大。往后退了好几步,高声咳嗽,再次抚掌。

  啪!

  啪!

  安戈只觉得耳边响了两声炮仗,清脆嘹亮,百无聊赖地抬眼,却被眼前景象震得说不出话。

  “小安哥哥!”

  “小安哥哥!”

  只见院门口一窝蜂拥进八个孩子,一个个声音甜脆,勃勃盎然,穿着魏家定做的漂亮衣裳,急腾腾朝他跑来,身长已较去年分别时高了不少,容貌却还是丁点未变,还是那天真无邪的模样。

  安戈仍旧没回过神,却下意识就蹲了下去,大张双臂,迎接许久不见的家人。

  大丫头的头发长了,梳了一个麻花辫垂在背后。小二鼻子上有处擦伤,估计又去哪儿疯跑摔的。三丫头换牙了,说起话来关不住风。小四还是一副精打细算的样子,开口就问他有没有零用钱。五丫头出口成章,看样子这一年多念了不少书。小六还是那么胖,肚子圆圆的,跑起来跟油锅里的油果子般。小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跟以前一样,话还没说眼泪就滚下来了。小八么......

  一群人如刚出笼的鸟儿,围在一处叽叽喳喳,安戈跟所有孩子都打了一下嘴仗,眼神终于落到小八身上。

  这孩子,当初为了跟着他,不惜说出“愿意一起砍头”的话,安戈没法带他入宫,他便赌气,扔了只在梦里吃过的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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