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有风险,二次需谨慎 第126章

  “去救小夜叉......他现在需要我。”

  云舒君从好几个士兵手中接过他,用了全身的力气搀扶,才勉强没让他又摔下去。

  “侯爷,请务必为大局着想,我与若书师出同门,对他的脾性再清楚不过。他现在必定设了重重圈套,您万万不能再踏进去了!”

  方羿挥开他的手,“小夜叉便是我的大局!”

  云舒君的语气越发急促:“他对若书还有用,大不了再种一次蛊,不会有大碍。”

  关心则乱,“种蛊”两个字刺进方羿的耳朵,让他从里至外每一寸皮肤都在泛疼。

  “小夜叉是何等风云不羁的人,要他受控于人,做个傀儡,比杀了他还残忍。”

  语罢,他借着手边的长枪堪堪立住,高声一喝,唤来御风。

  云舒君见他不听劝说,百般无奈之下,只得对身旁一个士兵使了个眼色。

  “呃!”

  方羿刚踏上马镫,后颈却一下子被劈了一记手刀,视野陡然一黯,脱力摔了下来。

  云舒君与周围的士兵将人接住,眉头紧锁,叹道:

  “侯爷,您醒后要杀要剐,云舒悉听尊便,绝不吭一声。然则平教就是冲着您的性命来的,这一趟,万万不能追!”

  戈壁滩上的碎石密密层层,寸草不生,只有零星的几株骆驼刺。前些日子下了小雨,将尖锐的石砾铺了一层青苔。如今这浅如绒毛的青苔上,又染了一片猩红的血,隐隐透着腥味,将本来广袤的景象笼了层悲壮。混着时常刮来的哀嚎的风,只以为是战死的儿郎在哭泣。

  在平教旗帜飘扬了整整两个月的普煦城,“容”字旗终于又冉冉升起。

  而在普煦往西的一座城池,仍笼罩着平教的昏沉暗光。

  “大护法,教主他,他......”左使跪在封若书面前,忐忑着欲言又止。

  封若书脸色阴沉地坐在案边,为他包扎的小厮因此战战兢兢,生怕惹怒了他。

  虽然封若书不像平煞那样滥杀无辜,但气到极处,也没人能保证不被迁怒。

  封若书闭着眼睛,压抑着即将喷薄而出的肝火,今日他只差一点就取了方羿性命,这个“一点”,让他愤怒地险些丧失理智。

  冷声问:“他怎么了,说。”

  左使的手哆哆嗦嗦,道:“教主他,他已经苏醒。但,趁咱们不备,将蛊王......自己用手......抠出来了。”

  闻言,封若书唰的睁眼,仿佛掠过万千刀刃。

  “你说什么?”

  “大护法息怒!”左使连忙伏在地上,“照理来说,蛊王死在体中,起码昏睡半个月才会清醒,属下心有不备,一时,一时大意了。”

  封若书啪的一声拍桌,由于力度太大,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迸开了,鲜血喷涌而出,将绷带染得通红。

  “我记得嘱咐过你,教主身上流的是历代平教教主的血,且又身中西施咒多年,体质特殊。要严加看管不得有失!”

  小厮瞧着伤口,吓得脸色发白,刚要上手去打理,被封若书挥手退了出去。踏出门槛的瞬间,小厮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一是庆幸他有命可活,二是庆幸,封若书虽然阴晴不定,但却与平煞很是不同。

  起码,不会随便一怒,便夺去一条性命。

  屋中,封若书正气得直喘粗气,邪魅的眼睛被怒火烧得通红€€€€蛊王只要没有完全离体,即便是死了,寄主也会意识不清至少一个月。他本来想,趁这一个月,先稳定住前线的战事,再把安戈押回平教本部种蛊。

  如今,安戈种蛊迫在眉睫,前线方羿又步步紧逼,他如何分身同时处理两件事!

  “蛊王一旦离体,他便恢复神智。安戈是什么人?你给他一条缝他就马上给你撕出天大的窟窿来!还是你要跟本法说你有什么秘术,从冰山带出蛊虫五个月它还没死马上就可以种进安戈体内?”

  蛊王长年养在珩域西部的深山冰窖之中,若置身常温,半个时辰没有寄主便只有死路一条。而他们从平教杀出来,攻打容国城池,已经五月有余了。

  左使伏在地上的背更低了,“回大护法,没,没有。”

  “没有便闭嘴!”

  封若书怒吼一声,脖颈胀红得可怕,胸口剧烈起伏,许久许久之后,气息才慢慢平复,似乎是想到应对之策。

  “他现在何处?”

  左使的额头紧贴着地面,颤巍巍道:“属下怕节外生枝,姑且先帮教主包扎了伤口,将他关在了城中衙门的大牢,手腕脚腕皆锁了铁枷,派了二十人看管。”

  封若书抬手挥了挥,“带路,我去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十章完结,突然就有点舍不得了

第139章 脱身(二)

  阴暗的地牢一片潮湿, 分明没有下雨, 地面和石墙还是沁出一层水汽, 混在空气里,四处都透着沉闷的黏湿。

  偌大的牢房里只有两柄火把,因四周太过潮湿, 火光并不明亮,只照了周遭的一小块地方,五步以外, 仍旧漆黑一片。昏暗的灯光下,不见天,不见地,只能勉强瞧见物体的轮廓, 模模糊糊。

  而正是因为光线微弱, 那双掩藏在暗处的发亮的眸子,才格外凌厉。

  “国师,你输了。”

  安戈斜斜倚在墙角,头颅靠在石壁,手脚皆戴了镣铐,将手腕的细腻皮肤磨出了一圈水泡, 水泡破裂之后, 脓水流了出来,糊在糜烂的皮肤上, 伤口便更严重了。

  不过他似是察觉不到痛,亦如他毅然用手将体内的蛊王抠出来, 分明将那块肉都抠烂了,他却眉毛都不皱一下。一动不动地看着从铁门进来的人,唇角一勾,很是得意。

  封若书慢慢停在他跟前,道:“小安,赌局还没结束,现在下定论还太早。”

  “是么?”安戈微微偏头,“但你好像还伤不了猴哥。”

  “你怎知我伤不了他?”封若书语气悠缓,透着将世人玩弄在鼓掌的慵懒,“探子来报,说他现在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我若想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安戈心头一紧,唰地抬头,但一对上封若书的脸,看清他眼睛里的焦灼,心情便又舒缓了下去,反而比对方更自在,道:

  “是么?如果真的易如反掌,你早就杀他了,早就昭告天下,说,不可一世的永定侯死在你手上,你怎么还有时间来看我?国师,你撒谎的水平并不怎么样。”

  到这里,封若书的脸色才彻底沉了下来,低着嗓子道:“你不该这么对自己。”

  “你说哪样?”安戈抬起被沉重镣铐束在一起的手,指了指才止血不久的胸口,“蛊王在我身体里一日,我便生不如死一日,现在把这臭东西弄出来了,我只觉得痛快!”

  封若书的眉毛抽搐了一下,陡然攥起他的衣领,狠狠道:“你知不知道这位置离心脏很紧,你若稍微不注意会死的!”

  安戈很是冷静,淡淡看着他被怒火烧得发颤的眸子,冷笑道:“我死,也好过受你控制,亲手伤害猴哥。”

  “所以,你甘愿为了他死是么?他不值得......”封若书咬牙切齿,“他不值得!”

  安戈陡然严肃,“值不值我自己掂量得清楚,世上形形色色的人这么多,但若那个人曾经出现过,只要他安然无恙,我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呢?啊,不过你是不会明白的。”

  他顿了顿,又道,“我曾以为你会明白,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只要他安然无恙,我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呢......

  这句话如一根刺,狠狠扎进封若书心里。他陡然想起霍邦死前,浑身是血,眼睛却贪恋地发着光亮,定定看着他,舍不得闭眼的模样。

  这情景,是他午夜梦回时常常看见的。这辈子,只要还想着霍邦,他注定不能安宁。

  “不错,我现在不通情理,也不想通情理。这东西虚伪荒谬,我早就该丢了!我就是魔鬼,在决定要复仇的那一日,我就已经是魔鬼了!”他恶狠狠说完这话,扔垃圾般撒开安戈的衣领。

  “咳咳!”安戈一下子摔在地上,脆弱的肺腑一震,逼出几声咳嗽。

  他浅笑着呼吸了好一会儿,顺势躺在地上,慢悠悠道:

  “我知道你今日为什么这么失控......我听说,蛊王常年养在冰山之巅,离了冰雪,寿命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封若书的眸子一顿,“所以呢?”

  “所以,你还挺好奇你下一步打算干什么的。”安戈将两手合在一起枕到后脑勺,“猴哥在前线逼得紧,你肯定不甘心到手的城池又被夺回去,得日夜守着,是吧?但是我现在自由了,不受你控制了,你肯定又想马上带我回珩域去种蛊,但除了你又没有其他人会种蛊,是吧?”

  “不错。”封若书蹲下与他对视,“但让你失望了,我现已经有了两全之计。”

  安戈的神情一僵,没有说话。

  封若书抬手,替他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幽幽道:“谁跟你说......平教只有我会种蛊?”

  安戈身体一震,“你说什么?”

  封若书没有答话,径直站起身,对身后的人一唤:“左使,命你带教主回本部种蛊,三十日之后,我要看到一个没有任何杂质的寄主。”

  他口中的“左使”,便是平教除了他之外,唯一会接种蛊王的人。

  那人屈膝一跪,身后的白色披风因此在空中扬起,“是,属下领命。”

  封若书指派人手之后,轻飘飘地便走了。先前为了引诱容军来追,他精心设计了诸多陷阱,只要容军敢来,就没一个能活着回去。然则,容军却在云舒君的号令之下,统统回城,乃至他策划了好几日,最后一个容军都没杀!

  这一次没杀得了方羿,他也好,跟着他的那些随从也罢,警惕之心断然增强,下一次要下手便没这么简单。何况他对方羿射箭,已触了云舒君的底线,日后,恐怕容军进攻的攻势会猛烈一万倍。前线这边,他是万万走不开的。

  他之前的目的,是在夺取方羿大权之后杀了他,但现在,权势反而不重要了。只要能杀了方羿,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封若书......”

  安戈瞧着他的背影呢喃,心中悲痛异常,喉咙像卡了一颗尖锐的刺,每说一个字,便咯出一口血。

  “你何时将国师还我?”

  封若书的脚步一顿,也仅仅只是一顿,又不急不慢地走了。

  只是脚步,较之前来得沉重。

  车轮辘辘,安戈困在木头搭建的囚牢里,被快马拉着奔波了好几天。

  时不时碾过碎石,囚牢颠簸起伏,震得胸前的伤口又裂开了€€€€自从他抠出蛊王,伤口没了东西堵塞,血液便如开了闸的河水,汩汩外淌。

  随行的左使怕他死了,便给他用绷带草草包扎了几圈。但抵不住舟车劳顿,伤口已经溃烂发炎。

  但他顾不及身上的这些,他只知道,若真跟这人回去了,再种上蛊王,再与方羿刀剑相向,他恨不得去死。

  夜间,灯火昏暗,平教教众背对他团团坐下,里外围了两圈。

  安戈有气无力地靠在囚牢的一根木头上,虚弱着问:“你们平教......没有正常一点的伤药么?”

  他的声音很是低微,蚊子似的,几乎要被夜风吹散。

  左使走近他,道:“遵从大护法的指令,只要让教主活着就好,其他的不用在意。”

  经过平煞的训练,平教的所有人都对大护法这一职位唯命是从。

  安戈还是低着头,脏乱的头发垂在眼前,瞧上去很是狼狈。

  “不用在意?你就不想想,若我整个身体都废了,他控制我,又有何用?”

  左使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在平教,有伤有病从不用药,都是熬着任他自己痊愈。若流脓了,溃烂了,伤口恶化身子慢慢坏了,死了,便死了罢。

  “教主根骨奇佳,定能自己痊愈。”

  他毫无感情地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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