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有风险,二次需谨慎 第127章

  “自己痊愈?”安戈仿佛听到天方夜谭,“再金刚不坏的身体,也有损伤的那一天,何况我这血肉之躯?”他的手指颤了颤,又道,“我现在整条左臂都动弹不得,这就是你说的根骨奇佳?”

  左使上前一步,“真的么?”

  “我都这样了,还有闲工夫骗你?”

  安戈呆滞的眼皮动了动,“再说了,封若书说其他的不用在意,有跟你说不用在意我的伤么?我好歹是教主,对他唯一的作用,便是我会平阴大法。但神功即便是神功,也要有身子才能施展不是么?我这身子废了,平阴大法便也废了。彼时......你有命赔么?”

  最后一句话如毒蛇出洞,一下子击中左使。

  他周身一僵,用一根针在安戈左手手背一刺,果然毫无反应,遂防心骤降,全然听信了安戈的话。随即唤了一个手下,命他火速去购置伤药。

  安戈瞧着那教徒远去的白色背影,嘴角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扬起€€€€方才他在左臂点了穴道,封锁了血脉,当然不会有知觉。左使就算试一百次,也不会有结果。

  少顷,那教徒带着一盒子的伤药回来,左使命人将囚牢从马车上卸下来,放置在地上。接着,他点亮了火把,唤醒“昏睡”的安戈,让他往囚牢的边缘靠坐一点,方便上药。

  “拿刀。”

  安戈的声音很是虚弱,配着他被焦虑刷白的脸,仿佛下一刻便要昏厥。

  左使开药箱的动作一顿,“刀?”

  安戈皱眉,“伤口的细肉都烂了,要先把这些烂肉拼了,清洗干净才能上药。”

  左使听出了话中的鄙夷,心中很是不悦,但囿于安戈的身份,他没敢表露,只在心里暗暗咒骂。

  然则下一刻,眼前局势骤变,他的咒骂已压抑不住,一下子冲出喉咙,脱口而出:

  “你做什么!”

第140章 证人(一)

  “你做什么!”

  左使破口大骂, 浑厚的声音穿破黑暗, 将夜空划破了一个洞。

  只见方才还虚弱无力, 伤口溃烂要人上药的安戈,在左使抽出匕首帮他清理伤口的那一刻,陡然力量爆发, 在左使的手腕一劈,趁他失力夺刀而过,紧接着, 贴上他的咽喉。

  “唰!”

  周遭的教众见此变故,纷纷拔剑而出,一百柄明晃晃的剑尖直逼囚笼,剑拔弩张之下, 反射的月光亦变得刺眼。

  “别过来!”

  安戈高声一喝, 声音之大,如平地惊雷。

  他从里面扼住左使的脖子,刀尖贴在那一段脆弱单薄的皮肤,已经割破了一道血口。

  左使头颅微扬,避免匕首越割越深,“教主, 这些人的武功在平教都是佼佼能者, 属下劝你放下匕首,不要做无畏的反抗。”

  安戈冷笑, “反抗?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上,主导权亦在我手上, 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很可笑么?”

  语罢,他冲外面的一圈人怒吼:“把牢门打开!慢一刻,我便让他身首异处!”

  尽管身处牢笼,他也如发怒的狮子,一声长啸,百兽皆来臣拜。

  众人没敢动弹,利剑明晃晃的,如城门上密密麻麻的金钉。

  安戈手下发力,匕首又进去几分,“快点,立刻!我的耐心很有限,普煦城外我杀了几百个人,也不多左使这一个,劝你们不要期盼我心软!”

  左使后背毛骨悚然,冷汗顺着背部流下,方才脆弱无害的兔子陡然变成猛兽,让他脑中陡然空白,只能听从命令。

  对拿着钥匙的教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开锁。

  “啪嗒!”

  铁锁打开的那一瞬,安戈便火速在他后颈狠狠一击,左使回手反击,手抬到一半便气力全无,应声倒去。

  周遭的教众见左使脱离禁锢,哄然进攻,如洪水般涌来。

  安戈冲出牢门的那一刻,一柄利剑便径直劈来,他侧身躲过,拉过对方的手臂往前一拉,再用匕首在他手腕一划,夺过剑柄。

  “活捉教主,不能让他跑了!”

  “教主个屁教主!”安戈听到这个词就来气,脖颈通红,“你们见过老子这么点背的教主么!”

  没有半点权力不说,还得受人控制。安戈算是明白了,平教历代下来,“教主”只是虚名,只是大护法用来屠杀敌人的工具。

  他之所以重要,只是因为平阴大法太过厉害,说穿了,教主本质就是平阴大法这门功夫,何时需要了,何时把他放出来。

  安戈借助囚牢的栏杆腾身跳起,飞脚将冲过来的三五人踢了出去。他现在武功大增,平阴大法加持在身,即便是方羿也不能大意。

  他现在只想见方羿,什么家国大业,什么平教乱贼,在他心里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见方羿,跑到他面前,说“分开的这些天,我想你想得都要疯了,你有没有也想我”,说“那天伤你不是我本意,我真的真的很努力不去杀你”,说“猴哥,我的西施咒解开了,我以后自由了”。

  然后环着他的腰,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撒着娇说:“猴哥,你说天下皆平之后,要带我去过普通人的生活,这话还作数么?”

  他的心情如此迫切,乃至后脑勺的头皮都是麻的,仿佛蚂蚁爬过。

  他的猴哥,他捧在心尖上百般呵护的人,居然被他伤得那样重。

  伤口的血越淌越凶,手里的剑却丝毫不敢松懈。若再种一次蛊王,受人指使,伤最爱之人,那情景,他不敢想。

  后来的教徒又接连往前冲,他用利剑解决了大半,捉住其中一个,连连退了十几步,剑柄扼在他咽喉,对前方乌泱泱准备冲来的人吼道:

  “不想活命的,统统都上来!”

  众人顿了顿,并没有后退,反而统统将长剑举过头顶,直指明月。随后手腕一转,剑刃“噌”地斩破空气,如裂帛一般尖锐。

  平教的服饰是惨白的颜色,加上斗篷一起,罩得人身一片虚无的白,近百人挥剑涌来,恍若索命的白无常,似要将人活活吞噬。

  这方容国西部的角落,在群山环绕之间很不显眼,层峦怪石,针锋相对,尽管在白天太阳也不能径直照射,勉强仿佛老天的手都伸不过来,只能从别处借到些微的光线,才能在这阴暗无光的角落窥见几分天色。

  而今晚,山间明月被剜去了一片,只留了窄窄的一柄镰刀,似苍穹坠下的剧毒獠牙。

  上有弯刀之月,下有举刀之兵,未见血光,已闻血腥。这方不起眼的山麓,注定要涌一场血流漂杵的杀戮。

  马蹄急促,灰白的鬃毛染了血污,一片红,一片白,似白日生了云霞,悲壮中透着几丝凄凉的美。

  安戈杀出重围,跑到最近的一处容国的城池,已然是第三日。

  他望着城楼飘扬的“容”字大旗,看着倾城而出的士兵,听着那守城的将领对他唤:

  “侯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干裂的嘴唇轻轻勾起一笑,似在大海漂流之人终于找到岛屿般,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了。周身一软,昏厥了过去。

  那城池只是个一万人驻守的小城,不是方羿所在的普煦,却也不远,昼夜兼程的话,只有五日路程。

  不过安戈醒来时,身边并没有方羿。

  “猴哥呢?猴哥在哪儿?”

  他不顾周身的伤,翻身从床上坐起。现在封若书彻底失了理智,随时都可能用更变态的方法加害方羿,一刻看不到那人,他始终不能放心。

  守将作揖禀报,“回侯夫人,侯爷还在普煦,现在平教的攻势很猛,侯爷兴许走不开。”

  “那你确定他身子无恙吗?他是好的吗?”

  “听说侯爷前几日受了伤,伤势虽重,却也挺过来了。现在应该是无恙的。”

  安戈的心这才放下一些,“也是,他这么厉害,才不会有事的。”

  守将宽慰他道:“侯夫人放心,侯爷的福泽深厚,如今是容国的中流砥柱,任何困难都会化险为夷。普煦虽离这里有些距离,但这些天过去,并没有坏消息传出,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不是么?”

  安戈会心一笑,“你这守城将当的,还挺实在。”

  “侯夫人谬赞了,末将只是实话实说。”他说到这里,心中似乎想到什么事,粗犷的眉毛渐渐皱到一起,“但有一事,末将还没有头绪,可能还是得请教一下侯夫人。”

  “将军但说无妨,能帮上忙的,我肯定不会有二话。”

  “前些日子,侯爷命末将将犯人管瑶,也就是罪后管氏的胞妹,从华泱押解到此处,说此人事关重大,是平教与容国战争的关键人物,让末将好生看管,之后会有下一步命令。”

  “管瑶?”

  “正是。末将本来是要押她去往普煦的,但前几日侯爷身受重伤,普煦又在打仗,侯爷并没有下一步指示,故而末将仍只将犯人关在牢中,没有作为。”

  安戈将他的话权衡了一下,“将军的意思是,问问我的想法?”

  守将颔首,“侯夫人英明。您与侯爷心有灵犀,兴许能知晓侯爷的用意。否则,末将就算想破脑袋,也着实想不明白,这迎风便倒的弱女子,如何就是战争的关键人物了?”

  安戈的眼睛逐渐澈明,思绪尽皆沉稳下来,幽幽道:“她自然关键了。”

  她做过什么,管€€做过什么,除了她,没有人更清楚。

  譬如,当初是谁假冒方羿的名义,害死了霍邦。

  这层纠葛,被重重误会蒙尘,被层层乌云湮没,被受害者误当成利刃,刺向另一个受害者。

  这样的误会,理当拨开云雾,真相大白。

  不见天日的地牢中,只顶部巴掌大的天窗落下白光,将昏暗的囹圄添了几分明亮。但由于地牢太过阴暗,故而光亮与黑暗之间,界线很是明显。

  在半明半暗中,身着囚服的女子孤傲着抬着头,坐姿端庄。

  “何人来拜?见到本夫人,为何不跪?”

  在牢中的几个月,她一直以“永定侯夫人”自居,看似痴癫,实则却很清醒。

  “管瑶,好久不见。”

  安戈驻步在牢门之前,从锈迹满满的铁栏杆望进去,见到那端庄的女子闭目养神,却因为他的一句话,浑身一震。

  她唰得抬眼,眼刀恨不得将安戈刺穿几个洞,“如果可以,我宁愿这辈子都不要见你。一看到你这张脸,我就犯恶心!”

  “我又何尝不是?”

  放在往日,有人敢这么骂他,安戈断然是要将她骂得爹娘不认的。但今日不行,他是来谈判的。

  “管瑶,我只问你,你对猴哥,是真心,还是假意?”

  管瑶冷笑了一声,骂道:“无聊至极!”

  安戈重复了一遍问题:“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我们姐妹被你害得还不够么?”

  安戈接着之前的话,道:“现在有人想取猴哥性命,他很危险,只有你能救他。若你对他真心,请你摒弃前嫌,出以援手。若你是假意,请你开出条件,我必竭力满足。”

  管瑶终于将他的话听进去几个字,脸色陡然一沉,问:

  “羿哥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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