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踱回自己书桌边铺开了一张纸,今日没备着宣纸,只能将就了,慢吞吞的磨好墨,笔下的墨浓的要滴下来,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要画些什么,他此时早已不在临摹名家之作,且各种绘画技巧虽说不上是信手拈来,却也熟练之极,呆呆的看着纸笔发愣。
待回过神来这画已画好大半,却是胤禛正在读书的模样,细节尚未勾勒出来,大体却已经好了,看着快画好的画心中一阵恼怒,伸手就想撕掉,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阻止了他:“画的很好,为什么要撕?”
却是胤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旁边看了半晌,胤禩微微扭头不与他对视,手下动作却没停:“我爱撕便撕,与你无关!”
胤禛见他一副闹别扭的小模样,压下心头的蠢蠢欲动把画抢到自己手中,这画其实画的前所未有的好,只是他心底有愧,到底不敢迫了他来全部完成,把画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仔细叠好压入书中。
胤禩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心头一动,那股子别扭劲已经随着他小心翼翼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动作消失不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怎么说昨夜也实在太过暧昧太过亲昵了些,早已超过了兄弟的界限,本来他也应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却无法视而不见,再看胤禛仿若无事的样子,刚刚下去的别扭劲儿又起来了。
“四哥八哥,咱们说着后天去大哥府上看小侄女呢,你们去不?”
这边气氛正怪异着,胤佑出声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胤禩大大的出了口气,这老四才这么点大这盯着人的时候给人的压力也太大了,难道这就是气场不同的缘故?
“自然去的,到时一起吧!”
“好,那四哥呢?”
胤禛略略看了看四周,其他兄弟们都在看着他,或者说看着他们,只有胤禩微微低垂了头,他心中暗自叹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那是自己弟弟。看八弟如今表现必是在意非常,他却不知该怎么解决掉这个尴尬。想到八弟会因此而与自己疏远他心里就一阵惶恐,这种害怕失去的情绪比任何时候都强烈,强烈到比当初他见到德妃疼爱十四的失落更甚,只他面上一贯清冷,别人却从他面上看不出什么。
“好!”
两个人不合的消息惊掉了一紫禁城的下巴,就连皇太后都挨个找他们问话,奈何两个人要不闭口不谈要不笑嘻嘻的顾左右而言他,看的一干人急火攻心,两个孩子倒是若无其事,而最后连康熙都出动了,依旧没辙。
胤禩早已有心跟胤禛恢复如常,但没想到两个人一时意气却引发了这么大的乱子,一时之间倒不知该如何是好,反正是现在拉不下脸来了。胤禛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本就不善言辞,此时更是不欲多言。
第二天,胤禛胤祺并胤禩带着一众小阿哥浩浩荡荡的开进胤褆府上,胤褆自是早已得到了消息,这是他第三个女儿,也是嫡女,虽是颇觉遗憾不是个儿子,这心里也是欢喜的,前两个女儿出生时兄弟们还小,今儿个来倒是涨足了面子。
其实自明珠停职以来胤褆已经沉寂多时,每每在朝廷上低眉不语,能不吭声则不吭声,实在是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只是这样却让康熙大为不满,多次当着众人的面说他不忠不孝,如此一来胤褆心中的父子情分越加淡薄,胸中的那点念想更是没有了,只是这心思也越发的奇怪了起来,整日里没事就在家逗女儿玩耍,连门都不大出去了。
“大哥……”
“小侄女儿呢?”
“我们今天来……”
“就是专门看小侄女的。”
“今天对大哥你……”
“我们没兴趣!”
“快把小侄女抱出来!”
“看有没有十三弟小时候好玩!”
“嫂子……”
胤禟胤锇胡闹惯了,大家都知道他俩的混性子也没人在意,胤褆对上他俩只有苦笑,伸手从奶嬷手里接过小女儿,小丫头正睡的香,样貌已经展开,没有大阿哥的俊朗粗犷却也没有伊尔根觉罗氏的精致,竟是谁也不像,只这眉眼倒是看着舒服的很,小丫头右手手指含在嘴巴里不时的砸吧一下小嘴,看的人也昏昏欲睡了。
一干人等呼啦一下围了上去,连胤禩也围了上去,上辈子他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是疼爱的紧,如今一见到这小女娃心里顿时柔软,于是他硬把挤在他前面的胤禟胤锇给挤到一边,自己伸手小心翼翼的接过小丫头,嗯,不如梓月漂亮,胤禩暗暗评价。
“八弟这抱孩子的架势倒是熟练。”伊尔根觉罗氏见着他熟练的姿势心底很是惊讶。
“梓月丫头就是我抱大的,不信嫂子可以问四哥,小丫头可喜欢缠着他了。”
胤禩撇嘴,面上却带着柔和的笑容,胤禛看着他不再别扭的脸微微颔首,:“确实。”
一般胤禛一开口,周围就会冷场一大片,此时当然也不例外,胤禩把孩子还给胤褆才发现周围的古怪气氛,心里不由连连哀叹四哥不会做人,难怪上辈子除了个十三连十四都不跟他亲近,于是笑道:“嫂子,弟兄们可是准备了礼物,嫂子心疼咱们,可咱们也不能再带回去呀!”
伊尔根觉罗氏作势吃惊的样子:“哟,看我,把这都给忘了,弟弟们的礼物这是一定要的。要不这小丫头以后长大了还不埋怨我这个做额娘的,春芳……”
“嫂子这话我爱听,来,小丫头,看五叔给你准备的金锁片好看不?”胤祺顺势笑道,手中的锁片递给了那叫做春芳的丫头。
一时间整个大厅乱哄哄的,几个小点的更是直接把东西掏出来放在了小丫头的襁褓里,小丫头被咯的难受,小眉毛皱啊皱啊最后哇的大声哭了起来,伊尔根觉罗氏赶紧把她交给奶嬷,自己也跟着退下,这本就是男人们的事情。
被众人这么一闹胤禩也不好意思再跟胤禛生分,自然而然的与他坐到了一起,胤禛看了眼茶几另一边的胤禩,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
几个人闲着无事,便边喝茶边说起了即将到来的多伦会盟,也不知谁说了句宰相肚里能撑船,胤禩听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被刚喝道口中的茶呛的咳嗽连连,胤禛在边上递过一条帕子,他顺势擦了,还没还给胤禛就听胤褆问道:“不知八弟所笑为何?”
原来刚才这句话是大阿哥所说,难怪他不高兴了,胤禩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笑道:“弟弟只是想起了两首诗!”
“什么诗这么好笑?”众人皆都好奇,他们知道胤禩最爱看的就是各类杂书,若说四书五经专精之类的可能稍有欠缺,若说阅读广泛却非他莫属,因此总是能说上一些逗人发笑的笑话。
胤禩本欲开口,却忽然想起那诗本是闺房打趣所来,此时说来却是大为不妥,不由连连摇头:“不好说,不好说!”
“八弟,不带这样的!”
“八哥,你怎么能这样呢?”
“……”
“……”
胤禛无语,其实他也想听听胤禩能说出什么话来,便开口道:“让你说你便说罢,不然他们不会放过你。”
胤禩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真是逃不过,看来是非说不可了,只是想到那诗的内容脸便不由自主的微红:“说可以,你们不准笑我!”
“不笑。保证不笑。”
“快说,别磨蹭。”
“难道那诗名别名磨蹭?”
这话一出口大家哄堂大笑,胤禩赶紧喝了口茶,轻咳一声清了下嗓子,开口念道:“这第一首是打起乌鸦惊早眠,粉团紧抱棉花团。可怜讨厌干柴棒,投在炉中燃不燃。第二首是恩爱夫妻已数年,蒙恩豢养感难言。大人不见小人过,宰相肚内好撑船。”
他这话刚一说完大家先是愣了一下,之后便是能掀翻屋顶的大笑,咳嗽声笑声跺脚声,声声入耳,这典故大家自然都知道,只没想到胤禩居然能联想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