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君一颗夜明珠 第24章

  马上那位大佬居高临下,表情漠然的看着他。

  焦越讪讪的,绞尽脑汁试图换种他们能接受的说法:“那啥,不好意思打个商量。我睡觉前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一觉睡醒就被扔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了……大哥你能不能行行好,先带我进城,给口热水再给点吃的,还有御寒的衣服……”越说声音越小,焦越自己都觉得有点涎着脸厚颜无耻的意味:“我没钱,可是我可以劳动交换。不白吃你的。”

  “奴隶?”大个子开口了,声音低沉,跟他不怒自威的样貌很配:“流民?细作?”

  焦越呆了呆,被冻的不太好使的脑子终于发现了一个要命的BUG。

  这种敏感的时刻,他跳出来被当成奸细砍头的可能性更大啊!

  后悔不迭的退了一步,焦越笑的尴尬:“那啥,我就是普通老百姓,大佬你想多了……”

  “你是哪国人?”骏马上的大个子出其不意的问了句。

  “我是中国人。”脱口而出的话让焦越恨不能把拳头塞进嘴里。这特么真是,棒棒的!

  “将军,”边上一个络腮胡子策马靠近大个子,落后他半步:“小心有诈。这人奇装异服眼珠乱转浑身发抖一看就是心虚,可能是鞑靼的细作。”

  焦越听的想哭。大哥!我那是冻的直抖好不好!香蕉你个芭乐,心虚个屁!

  男人带着青黑胡茬儿的下巴绷出了坚毅的力度:“带回去,仔细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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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红的烙铁压在皮肤上,随着吱的一声冒起的白烟,还有不似人声的惨叫。

  【说不说?你是不是鞑靼派来刺探军情的细作?】

  沾了辣椒水的鞭子上带着倒刺,虎虎生威的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啪的狠狠划过青年白皙的胸膛,拖出一道血痕。

  【啊!啊啊!!啊啊啊!!!】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老实交代,我就要拿钳子拔你指甲了!】

  眼前狰狞的士兵捏着鞭子柄几乎杵到青年脸上。下一句,话风有点不对路数。

  【快说!你们还有多少共-党分子潜伏在这里?!马上把名单给我列出来!不然,死啦死啦滴!】

  裹着一床破棉絮的焦越吓醒了。

  一头冷汗。

  用力晃了晃脑袋。很好,没生病。

  可是,为什么做个梦,都能串线?跑到小日本那里去了?

  他已经被扔进牢房有两三天了,没人管没人问。除了狱卒一早一晚送来的硬馒头和水,根本连最初臆测的刑讯逼供都没有。

  那些人像是把他彻底忘记了。

  焦越揉了揉眼睛,想哭。

  凭什么别人穿过来吃香的喝辣的,左拥右抱各种舒坦惬意,外加足智多谋开外挂。而他焦越简直就跟个束手无策的傻子没啥二样。

  就算他想辩解,也得有人听才行啊。

  一声尖锐破空的声响后,牢房最顶上只有两个拳头那么大的窗户间,倏忽射进来一支箭。

  羽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栅栏外面不远的地面上。

  焦越吓一跳。收起自己那点自怨自艾,满怀希望的弯腰伸长手臂去够那只箭。

  老天爷!他的外挂人生正式开启了对吗?这一定是某位英俊潇洒的大侠发给他的鸡毛信,比如今晚三更,以三长两短的鸟叫为讯号……

  三长两短?呸呸,童言无忌。

  有纷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进耳朵。伴随着话语声。

  “我看见羽箭被风势带偏飞进来了,不知道会不会伤到人……”

  “鹰哥儿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么小的窗口都能射箭进来……”

  手里拿着那只箭的焦越目光有点呆滞。

  光杆司令一根的箭簇上没有绑任何纸条布帛之类的传信工具,这根箭就是一根普通的箭,听那两人对话,还是有人在拉弓射箭的时候,不小心飞进来的。

  说时迟那时快,焦越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怎么转的,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他凭直觉做了个不知道对错的决定。最起码,他不会被遗忘在这里天天吃冷馒头到地老天荒。

  昏暗的牢房走廊里转过来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一个比较壮,是个兵士。还有一个身材单薄偏瘦,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郎。

  “糟了!闵叔!我伤到人了!”

  牢房地面上靠近栏杆的地方躺着一个人,微微佝偻弯曲的身体拧出某种强忍疼痛的弧度,那支纯属巧合飞进来的利箭,正扎在这人左上臂上,箭尾随着他身体的颤抖而微微晃着。

  那个兵士也吓了一跳:“不会这么巧吧?”

  少年抿了下嘴唇,果断下命令:“打开牢门,咱俩悄悄把他带去白大夫那里去治伤。真要被我爹知道了,得扒我一层皮。”

  躺在地上的焦影帝忍着疼痛,兴奋的在心底给自己比了个V。完美!任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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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事情一波三折的,永远比戏剧还要夸张。

  一行三人偷偷摸摸的才到白大夫院门口,那个结实的兵士还没等去敲门,大门就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了。

  走出来的高壮男人一身黑衣,粗犷彪悍,可不正是这边关守城的大将军岳麒麟?

  一时间焦越郁闷的只想自戳双目。

  他明明只想躲开这个人。命运这狗东西是有多想不开?

  叫鹰哥儿那个少年刚刚还是沉稳的小大人性子,眼下结结巴巴的,心虚的样子一览无遗。

  “爹您怎么在这儿……”

  岳麒麟淡淡扫了眼岳鹰,跟着是被两人架着的焦越,最后目光定在闵叔身上,言简意赅:“闵雄你说,怎么回事?”

  闵雄脸上也有几分惊慌,好在知道自家将军的脾性,稳了稳心神,简要把过程说了一遍。

  “回禀将军,我刚才陪着鹰哥儿练习射箭,谁知道那么巧,一支箭刚好飞进了牢室的小窗。鹰哥儿不是故意伤人的,这就是……巧了……鹰哥儿心善,想着找白大夫给包扎一下。”

  岳麒麟不置之否没有答复,鹰隼般的目光略一停顿之后,利剑般的落在了一身冷汗的焦越身上。

  焦越面上强撑着,心底叫苦不迭。这特么背运的,喝凉水都塞牙。苦肉计演的好好的,有人跳出来搅局,唉……

  “行了,交给我吧。”在场四个人谁都没想到会等来岳麒麟这么一句话。

  鹰哥儿抬起眼几分意外和惊讶:“爹爹,您……”

  “不过是点皮肉伤。”岳麒麟伸手拽过焦越那只完好的胳膊,拎小鸡似的扯到身边:“等我问过,如果真是误伤,我负责把他伤处包扎完好。”

  闵雄听出弦外之意了,视线在焦越身上一转:“将军您觉得这人可疑?”他没参加那天的交战,是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焦越。根本不知道这个穿着打扮怪模怪样的年轻人是什么来路。

  岳麒麟很细微的扯了扯嘴角,目光深邃不见底:“各路斥候我都问过了,没有这人所说的什么中国。当日跟鞑靼交战,刚把他们赶跑,这人就站了起来要跟我们回城。”

  焦越也不装死了,瞪着眼睛一副受冤枉的郁闷样儿:“你都不听我解释,你怎么知道没有中国?你们这些古代……”

  话到嘴边,焦越踩了一脚急刹车。

  不行。这是愚昧的古代,万一他们把他当成妖怪,还是会被弄死。

  “反正我就是来自某个你们根本不知道的国家,可是我根本不是什么探子细作,我就是倒霉……还被你们关在牢房里不管不问生虫子。”

  说到后来自己也觉得委屈,焦越缩了缩脖子:“这么冷的天,不是有床破棉被,我早就冻硬了!你们枉称正义之师,就是这么草菅人命的吗?”

  岳鹰和闵雄一起,眼睛瞪的铜铃似的,嘴巴微张,目瞪口呆的傻样子。

  居然,有人敢这么跟镇北将军岳麒麟叫板?!

  

  ☆、番外二

  什么叫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在白大夫门口大喊大叫据理力争的某人眼下成了不折不扣的蔫茄子。

  “牢房小窗离地九尺,箭矢自下而上射进牢房,角度和力道不对,根本不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处。你刚才说,当时你就坐在栏杆那里对吗?按照你坐着的高度,慢说岳鹰这只箭有没有余力扎进你的胳膊,就算有,也该是擦着你的头顶飞出去才对。或者说你要是站着的……”

  “我当时都吓坏了,哪里记得那么清楚!”焦越强词夺理试图扳回一局:“我记错了,我当时是站着的!”

  只见岳麒麟面无表情的脸上掠过一抹似笑非笑,焦越瞬间觉得不妙,好像自己掉坑了一样的直觉。

  “好,你当时站着的。”高大的男人伸出铁钳子样的两指,牢牢捏住箭尾:“从窗户飞进来到扎在你胳膊上,这只箭的方向应该是自上而下的。对吗?”

  焦越低头一看,不夸张的说,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当时情急之下,他拿着箭咬了牙直接闭着眼呲牙咧嘴就扎了下去。哪里会缜密到自上而下这样的细节之处?

  “没法自圆其说了?”男人手指动了动,金属寒凉的触感在皮肉里分外清晰,点点刺痛随着岳麒麟的动作而不断扩散:“你这箭是自下而上扎进来的。试问一下,小儿莫非是蹲在牢房门口对着你射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焦越哈的一声:“物理系高材生啊!要不要算算风阻悉数,再画个抛物线模拟图,直接摔我脸上?”

  沮丧和疼痛搅在一起,焦越此刻站在镇北将军面前,豁出去的嚷嚷起来。

  “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愿意受这种罪?还不是你?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我犯了什么罪,你把我关在牢房里自生自灭?我就是死在里面你们都不会知道吧?反正一时半会天冷也不会臭!我跟你说我是中国人,我骗你做什么?至于你不知道,那是你孤陋寡闻!什么狗屁鞑靼,我那天看了下,跟茹毛饮血的野人差不多是吧?他们有我这么帅吗?他们有我说普通话这么流利好听吗?告诉你我可是普通话二甲!可以当播音员那种!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原本那天我看着,觉得你应该是个明察秋毫的好官。谁知道!早想到会这样,我才不会叫住你,随便找户农家,人家指不定心善的也懂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这在岳麒麟来看,实在太过新鲜。

  想他自打十岁举起京城兵部大门口那对石狮子开始,再没人敢招惹他。连皇帝见了面,都是客客气气的,一口一个爱卿。

  沉默在不大的房间内蔓延。

  吼也吼了,骂也骂了,焦越后知后觉的怂了。

  “咳咳,我跟你说不清,我走了,我不求你,我出去到城里找个饭店打工端盘子也不求你。”

  话音一落,外强中干的某有为青年就转身,强作镇定的往门口走。

  别叫我,别叫我,狗急跳墙可不好玩,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回来。”岳麒麟声音不见凛厉,只是哪怕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说出来,依旧带着令人不可辩驳的气势。

  焦越浑身一抖,运了运气,眯了眼自觉做出一副足够凶神恶煞的表情,慢慢转身:“你想怎么地?告诉你,真把我惹火了——”

  “拔箭。”岳麒麟指了指青年左臂上摇摇欲坠挂着的可笑箭簇:“我先帮你把伤处包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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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是大楚国?你是大楚国的镇北将军岳麒麟?这名字真霸气!”焦越披了一身棉袍,血色回到脸上,那种惯性跑偏的乐观脾性开始作祟:“那个小哥是你儿子?看不出来嘛,鹰哥儿长得帅气多了,估计像妈妈多一点……”

  岳麒麟百年难遇的有点后悔。

  他干嘛要捡这么个话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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