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诈死后再遇殉情未遂的魔尊 第27章

  屋内,天掷盘在榻上调息,气息平稳。

  醒林经过他面前时望了一眼,径直走到窗前,窗外的暮色转浓,红日半藏山脉中,露出一个羞涩的边儿,他抱着双臂,仿佛忽然对太阳月亮着了迷,目不转睛的望着窗外。

  金乌完全藏匿,弯弯的月牙儿悄然升空,至更晚时,夜幕月色一成不变,醒林敲着站麻的腿,轻声走回圈椅处,缓缓坐下。

  屋内仿若与夜晚一样漆黑,一样平静。

  然而他坐下未久,忽然高榻处有悉悉索索的异响,十分轻微,若不刻意细听,在静夜中也难察觉。

  醒林坐在圈椅中,静静地闭着双眼。

  那声响忽而变大,有人从榻上站起身,且是摇摇欲坠的站起身,脚步凌乱无序,有人肉撞到榻脚的轻响,接着传来砰的一声,传来轻几倒地声。

  整个屋内,只有高榻两边各设一张小几。

  醒林不睁眼都知是哪一处被推翻。

  屋外传来脚步声,在门前停住。

  而屋内,小几倒地后,脚步声愈加沉重混乱,瓷器被打落,啪的一声,桌上无数件摆设随之落地,金器玉器,水果铜盘纷纷作响,间杂着衣裳破裂撕扯之声。

  继而传来极重的一声,似是圈椅倒地,还顺势滚了半圈。

  圈椅一共不过数把,那人在他几步之遥外。

  醒林缓缓睁开双目。

  天掷外袍被勾下半个,内裳衣带散了,整个人站在黑暗中,黑色的衣袍,模糊不清的轮廓,藏在暗影中的脸,只有一双眼,是全然的血红。

  他发狂了。

  天掷望着漆黑的屋内,不远处唯一的人影,跌跌撞撞走过去,两步撞上另一张圈椅。

  轰然一声,圈椅匝地四碎。

  醒林望着他,他的黑发全散,长袖下的手勾成鹰爪状,每一个关节都分外可怖。

  天掷猛的扑在他的圈椅上,左手按着扶手,把他连人带圈椅全罩住,俯下身,对着醒林一声低吼,只一双血红双目便能活活吞人,右手抬起,掌中蕴含杀招。

  醒林抬起双目,淡然望着他,他的内袍开了,衣带欲掉不掉的挂着,映着月光,露出一片光洁的胸.膛。

  醒林目光下移,轻轻伸出手,居然向他身侧探去。

  他并未起身,两根手指轻巧的捏住衣带,另一只手也探过去,将松散的衣带一勾一扯,内袍轻轻收拢,不算太松,也不算太紧的挂在胸前。

  他这才站起身,与天掷平视,刚系完衣带的手,轻轻摁住天掷带着杀意的右掌,将右掌按下,他低身,从天掷身后捡了一根腰带,那是方才天掷发狂挣开的。

  他手执腰带,对上天掷的目光,然后向前一步,下巴挨着天掷的肩,脸几乎贴上天掷的脸,两手环住他的腰。

  左手从腰侧抚进,右手在身后衔接——把他的腰扣转到身前,两根手指在小腹上方轻轻一触,系上了腰带。

  天掷早已木然不动,低头望着他。

  二人离得极近,呼吸撞上呼吸。

  醒林伸出素长的手,按住他的半边肩膀,一推一送,天掷竟乖乖地转身向前,醒林再一推,将他带至榻前,压下他的肩头,天掷随之躺在榻上。

  醒林轻挽长袖,微凉的手抚过他的眼皮,天掷闭目睡去。

  门外传来轻舒一口气的声音,接着脚步声渐远。

  醒林拉来圈椅,守在他的榻前坐下。

  天掷入睡极快,依然侧着身,内袍还是松散,光洁的脖颈连着半.裸的肩头,更显得修长。

  脖颈是人身上最柔弱处,只要轻轻一扼,便断命了。

  醒林抱着双臂,向后靠在圈椅中,沉默不语地望着榻上的人。

  月光斜来,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第二十八章

  月牙儿还未下山, 初日还未升起。后厅门轻轻打开,醒林走出来, 刚一出大殿侧门,便望见靠坐在后厅墙下,抱臂睡着的鬼哥儿。折腾了一夜,他已累极。

  醒林心中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太信任我了。

  他悄然走开。

  忘月窟有一条规矩, 醒林最喜爱,魔尊住处不许闲杂人等随意接近。平日时,忘月窟各路人马都蜗居在自己的破山洞中,除了深夜外,鲜少在外乱晃, 而此刻, 天欲明不明, 白日出没的, 夜里出没的,全没了声息,连鬼哥儿都睡着了。

  玉房宫大殿外空无一人, 但醒林仍小心翼翼的贴着墙边行走, 幸而他跟夏百友在玉房宫浪荡多时,对这里摸得熟透。

  未用多久,他走出玉房宫的法阵外,回头一望,玉房宫屋角檐廊鳞次栉比, 他收回目光,断然向前走去,用了此生最快的脚程下了山。

  而方才,就在他的脚步刚行过后厅拐角处时,本来酣睡的鬼哥儿已被惊醒。

  鬼哥儿双眼迷蒙着望着他远去,一怔之下,在外冻了一夜的血液瞬间烧沸了,烧的头脑呼呼作响。

  醒林全然不知,他推测着东山派等的落脚处,玉房山虽大,但只有一条宽阔主路直通山脚。

  醒林心里盘算着,恨不得飞身到他们所在处。

  果然,山角路口处,稀疏的树林中扎着无数营帐,除了守夜的弟子,营帐外人并不多,醒林疾步跑来,守夜弟子远远认识他身上的衣服,纷纷站了起来,他跑的近了,听到一个惊喜的喊声:“大师兄!大师兄!这是我们醒林师兄回来了,快去禀告师尊!”

  说话人是东山派守夜的弟子小九,醒林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双臂猛喘,急切地道:“不用禀告了,父亲在何处,我马上去见他。”

  小九立刻将他带至虞上清的帐篷里,虞上清刚得了弟子禀告,一惊之下才要出门,迎面见到衣衫凌乱气喘吁吁的儿子掀开帐帘闯了进来。

  虞上清一时说不上话来,直望着儿子发愣。

  醒林不顾礼节,一步坐到椅子上,才喘着粗气对站着的父亲道:“父亲,我回来了。”

  虞上清手都颤了,他未曾想,凶多吉少的险恶处境下,自己儿子居然全须全尾地自己跑回来了。

  他颤声问:“其他人呢,你没带他们回来吗。”

  醒林连水都不顾上喝,紧接着问出第二句话,“我是偷跑出来的,龟蒙真人在何处?”

  他话音刚落,得了弟子消息的龟蒙真人掀帘进来。

  见了他,醒林心下暗自划过一丝喜悦,他一拱手,如见亲人一般,惶然道:“真人救命。”

  一旁的虞上清开口欲问他,他伸手压下父亲的话头,道:“此刻闲话少说,我一会还要回去。”

  他向不解的父亲和龟蒙真人道:“父亲从大殿离开时的话我知道的,如今我九位师兄弟还在玉房宫内,被魔窟折磨着,我想明白,只有我能救他们,您十二位联手也未必能斩下那魔尊,但那魔尊如今依然对我……”

  他在父亲注视下面前低了头,“十分信任。”

  虞上清一向严肃威严的面孔,浮上复杂难辨的神色,有几丝愤恨,几丝羞耻,几丝愧疚,几丝心疼。

  儿子好好一个男子,当年阴差阳错走厄运被掳到忘月窟,居然大难不死,好不容易偷偷用鱼肚传书联络上当时聚在镇九门的自己,从传书所知,那魔尊居然似乎对儿子有觊觎之心,自己气的当即拍碎桌椅,又恨又怒,十二位掌门商议许久,居然最后迫于情势,抓住仙门这唯一的一条出路,令儿子委曲求全,罔顾廉耻,使尽手段笼络魔尊,为仙门埋下一条伏线。

  后来醒林果然在灭魔窟之事立下大功,为此,他无论如何不学无术,悠游浪荡,自己对他心中有愧,从不重言责罚,只随他去。

  他皱着眉,望着憔悴疲惫受尽苦楚的醒林,往日对他不满不禁消退,说不上是几百种滋味涌上心间。

  他与龟蒙真人细细听醒林说了一炷香的时间,帐篷的帘子分两层,只落下第一层驱虫薄帘,隔着帘子能望见帐篷里龟蒙真人等三个身影。

  也遮不住醒林的低声细语。

  帐篷外的树林稀疏,藏人却也容易。

  几个弟子候在帐篷外,笨如猪头,一人头上两只眼,却什么异样也看不到。

  树林后身量不足的人影一晃而逝。

  帐篷内,醒林言毕,龟蒙真人抚着胡须道:“你的意思是,以魔尊如今的本领和状态,我等的赢面不大。”

  醒林点点头,龟蒙真人接着道:“故此,只有你仗着魔尊的旧情,再如当年一般,来个内里偷下杀手。”

  龟蒙真人望向虞上清,虞上清不语,无声的,沉沉的叹了口气。

  醒林道:“为了仙门,为了救几个师兄弟,我……我不妨事……”

  龟蒙真人点头,“好,那便依你所言,将天地鼎交与你手。”

  龟蒙真人从怀中掏出手掌大小的一件宝鼎,醒林摊开手掌,稳稳落入他的手中。

  他起身欲走,虞上清忽然想起一件事,“宫外设着魔窟的法阵,身为仙门弟子,那里能出来,但如何进去?”

  醒林身形顿了一下,慢慢地道:“那是魔尊亲手设的法阵,他的任何法阵……对我都认主。”

  日头爬上山腰时,醒林看到了玉房宫的屋檐。

  他为这一趟下山,绞尽脑汁的酝酿说辞,耗尽心神,如今终于得了想得之物,轻松回宫。

  他舒了一口气。

  他悄然溜回大殿中,不想刚进大殿侧门,迎面碰上从大殿里溜达过来的鬼哥儿,鬼哥儿举着一个比脸还大的苹果,问他:“你要出去?”

  醒林回身走进后厅,“我在门口透透气。”

  鬼哥儿哼了一声,“你倒是随意。”

  望着他的背影,咔嚓咔嚓大口咬着苹果,清脆无比。

  后厅里,高榻上睡着的人昨夜闹到半夜才躺下,此刻还未醒来。

  醒林舒了一口气,放轻脚步走到近前,未走几步,睡着的人翻了个身,微微睁开了眼。

  他的双目犹带半红,然目光清明,已不是发癫的样子,醒林心中忽然一沉。

  天掷毫无忌讳的伸直长臂,腰身用力,向后伸了长长地个懒腰。

  他抱着被子,头埋进枕头里,声音略带喜悦,“好软啊,你要不要躺一躺?”

  醒林见他此种情态,吊起的心放下。

  还好,他还在魔怔里。

  他走远些,摇了摇头。

  天掷拥着被子坐起身,晨光透过整洁的窗棂落到青石板,他看了半晌,忽然道:“我想出去走走,行么?”

  他在问醒林。

  他为什么要问醒林。

  醒林也不知,只好答:“自然可以。”

  他依然站的很远,并不近身。

  天掷闻言掀开薄被,光着脚便欲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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