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宠 第36章

  拆开一看,又是一只打瞌睡的雏鹰,惟妙惟肖。与第一只相比,它瞌睡得更厉害了点儿,困得眯着眼睛,胖嘟嘟的身体歪倒,一副要摔倒的笨拙模样。

  瑞王忍俊不禁,捧着细细观赏,“有趣!活灵活现的,难为你雕得出来。”

  “你喜欢就好。”

  交谈片刻,宋慎又是心满意足地离开。

  正月初四,宋慎去了瑞王府,正式拜年,傍晚才离开。

  初五,精力充沛的人忍不住寻个理由,又跑了一趟王府,初六初七亦不例外。

  初八这天,瑞王本以为他也会来,但,从清早一直到寝时,仍未见他影子,期望落空,自是失望,辗转琢磨许久才入眠。

  其实,宋慎并不是没空,而是被叫去庆王府了。

  庆王征战沙场十年,掌握实权,发号施令惯了,杀伐决断不怒而威,淡淡问:“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宋慎坐在主座下手,沉思不语。

  “快说!”

第34章 告诫

  庆王端坐主位之上,不怒而威, 沉声问:“快说, 你近期为什么天天往瑞王府跑?”

  宋慎稍作思索, 心存侥幸,尝试争取缓一缓,解释答:“为了请脉。草民去年揭了皇榜,受您推荐给瑞王看病, 肩负大夫的责任。近期, 隆冬腊月,年节事多繁忙,草民担心瑞王可能因劳累病倒, 所以常去瑞王府,请平安脉。”

  “哦?”

  庆王嗓音低沉浑厚,积威甚重,眉心皱成一道“川”字, 不疾不徐问:“你去得那般勤快,仅仅是为了请平安脉?”

  宋慎硬着头皮答:“是。”

  “如此一听, 宋大夫勤勤恳恳尽职尽责, 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本王应该奖赏你才是。”

  宋慎心里发虚,立即摇头,“哪里?分内之事而已,草民不敢居功。”

  下一瞬, 庆王脸色一变,重重拍桌,“嘭~”一声,震得茶杯盖子跳起来,笃定怒斥:“你没说实话!竟敢欺瞒本王,你有几个胆子?”

  “草民不敢。”

  “那为何不说实话?倘若无凭无据,倘若无关紧要,本王何必特地抽空亲自问你?”

  宋慎摸摸鼻子,“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庆王脸色沉沉,目光如炬,审视自己推荐的大夫,不悦质问:“一个大夫,勾得病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合适吗?像话吗?”

  宋慎霎时感觉自己成了狐狸精,公狐狸,勾引了涉世未深的文弱皇子。

  他定定神,尴尬答:“不合适,不像话,大夫本不该逾越本分,犯非分之错。但草民敢对天发誓,并非故意勾引,更非恶意引诱,从未伤害过他!唉,其实,草民也不知怎么回事,不知不觉就、就变成今天这样儿了。”

  自己推荐的大夫犯了错,庆王作为兄长,责无旁贷,隐晦询问:“从未‘伤害’过瑞王?”

  对视须臾,宋慎领悟了弦外之音,正色答:“宋某承认动了不该动的爱慕之心,管不住自己的腿,忍不住常往瑞王府跑,但苍天在上日月可鉴,至今为止,宋某从未粗鲁亵渎过他!”

  咳,那天冲动昏了头,轻轻亲了一下他的手背,不算亵渎吧?宋慎聚精会神地应答,丝毫不敢大意。

  庆王略松了口气,“幸好,尚未酿成大错。”

  宋慎试探问:“这件事,不知是谁告诉您的?”

  “早在去沅水山庄探监期间,本王便发觉不妥,当时告诫你行事要稳妥庄重,你却听而不改,悄悄抗命,本王只能派人探查。”

  庆王喝了口茶,责备道:“近日,你越发大胆了,不仅天天往瑞王府跑,甚至当街围堵、当众亲密交谈,不成体统!打量旁人全是傻子吗?日子一久,消息肯定会传开,人言可畏,瑞王的名誉必受影响。”

  宋慎无可辩驳,毅然恳求道:“千错万错,错在我一人,不该有非分之想,一切罪责由我承担,与瑞王殿下无关。他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涉世未深,脸皮薄,又正在静养,求您千万不要错怪他,最好问都别问。”

  “哼,本王正是顾虑四弟身体差,才没惊扰他,先问问你。”

  庆王难免失望,“你是本王推荐的,万一彻底把瑞王带歪了,外人看着,兴许怀疑本王不安好心,自己——”他停顿叹了口气,既有责任,亦有苦衷,无奈说:“到时,势必有人指责本王,草率推荐江湖人士,致使四弟被蛊惑歪了。”

  蛊惑?

  宋狐狸起身抱拳,低头致歉,“惭愧,宋某辜负了殿下的信任,请您责罚。”

  “责罚你,麻烦就能解决了吗?假如瑞王陷得深了放不下,该如何是好?”旁观者清,庆王及时发现四弟动了心,自然担忧,故迅速把“罪魁祸首”叫了来问话。

  “这……”宋慎语塞。

  庆王皱眉问:“你揭榜行医,用的是真实身份,若卷入涉及皇室的龙阳丑闻,不仅瑞王名誉受损,你和你的师门更是后果不堪设想。难道你没考虑过后果吗?”

  作为老江湖与一派掌门,怎么可能没考虑过后果?

  皆因动心是克制不了的,性格再理智也没用,自古情难自控。

  宋慎薄唇弯起,苦笑了笑,坦率答:“其实,我考虑了成千上万遍,深知不该逾矩,反省了无数次。但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每次见了他,我总是、总是——咳,面对面时,莫名会丧失理智,不由自主想逗他开怀,逗来逗去,慢慢就收不住了。”

  “糊涂。”

  庆王缓缓提醒,“一旦事发,瑞王的母妃及其外祖家族,绝对饶不了你,还有圣上,单这三把怒火,你便无力招架。”

  “多谢殿下提醒。”

  宋慎再度抱拳,感激躬身,“宋某明白,您既是关爱弟弟,也是善意提醒。不知今日您传宋某前来,是有什么吩咐?”

  庆王并非不通情达理,而是顾虑重重,不能不管,严肃答:“出了岔子,必须设法解决!你且说说你的打算。”

  “宋某一介平民,他却是天潢贵胄,身份悬殊,莫说龙阳,即使是男女婚配也高攀不上。”

  宋慎郑重其事,坦言相告:“我早已打定主意了,一定尽力为他治病调养身体,他若不反感,我不奢求什么,乐意常去陪伴,逗趣解闷。他若反感,我自会远离,绝不死皮赖脸地纠缠病人!”

  “那么,目前,瑞王对你是反感?还是不反感?”

  宋慎没回答,却笑了起来,眼里流露脉脉愉悦之色。

  庆王看懂了,黑着脸“哼”了一声。

  宋慎忙收敛笑容,诚恳表明:“殿下放心,我知道利害,一直小心掩饰着,生怕损伤他的名誉。假如秘密泄露,按照常理推测,世人十有八/九鄙夷骂我‘攀附权贵’、‘无耻佞宠’,到时我多雇些人,暗中掌控市井流言蜚语,把罪责归咎于我,全力保护他。”

  “你闯荡江湖十余年,能有今日成就不容易,因此事弄得名誉扫地、身陷险境,值得吗?”庆王观察半晌,脸色缓和了些,语重心长地劝说:“你若随大流走大道,不难入仕,前途不可限量,何苦挑窄路走?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宋慎爽朗一笑,毫不犹豫道:“他身份尊贵温文尔雅,却从不嫌弃江湖草莽,情意无价,与之相比,前途算什么?我不是当官的料,一贯无意入仕。至于名誉,双方皆损,他都敢冒险,我怕什么?”

  “我要是因为前途和名誉辜负了他的冒险,简直不是男人!”

  唔,四弟倒没看错人。庆王的脸色又缓和了些,“算你有担当。”话锋一转,却指出:“但你方才说的打算不妥。”

  宋慎一愣,陡然涌起不安感,“殿下认为应该怎么办?”

  “瑞王似乎动了心,你若常去陪伴、常逗趣解闷,岂不是令他越陷越深?”庆王狠狠心,不容拒绝地吩咐:“即日起,你无事不准去瑞王府!”

  “什么?”

  宋慎霎时急了,“这、这不妥吧?”

  “比你的打算妥。当局者迷,你现在太不冷静了,只顾眼下高兴,迟早惹祸。”

  庆王放下茶盏,起身,背着手,严厉嘱咐:“悬崖勒马,犹未晚矣。你们分开,彼此冷静思考,如果瑞王逐渐清醒了,你必须按照你自己所言,不得纠缠。本王先礼后兵,你若再敢抗命不遵,休怪本王采取其它办法。”

  “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宋慎沉默片刻,内心滋味难言,选择权宜答应。他长叹一声,涩声说:“我本无意带他一起闯险路。殿下有令,宋某不敢不遵从,亦是不愿令他越陷越深,以免将来遭受流言蜚语攻击。即日起,如若无事,我不会去瑞王府。”

  “你可要说到做到。否则,无需圣上、惠妃及其娘家出手,本王先收拾你一顿。”

  “……好。”

  “但愿四弟只是一时糊涂。”

  庆王背着手离开客厅,边走边叹息,“险路难行,四弟那副身体,吃得了多少苦?”

  宋慎欲言又止,心情沉重。瑞王的身体和病症,大夫最了解,心疾是禁不起大悲大苦刺激的。

  确实,我不该只顾眼下高兴,当冷静思考,琢磨出长远之计!

  于是,原本常跑瑞王府的人,不见踪影了。

  初时,瑞王以为对方被私事绊住了脚,并未介意,把一大两小三只木雕鹰摆在书桌上,愉快观赏;

  元宵时,对方仍未登门,他开始担心,猜测其遇见了麻烦,派人打听,下属告知:“宋大夫挺好的,没遇见麻烦事。”

  那为何不来……请脉?

  瑞王很是疑惑,月底忍不住又遣人打听,下属禀告:“宋大夫忙着招待朋友呢,他今天喝醉了,托属下向您问好。”

  有空喝酒,却没空来问好?

  哼。

  瑞王不高兴了,赌气似的,不再派人打探对方消息。

  结果,他等啊等,直到二月中旬,一天接一天地失望,失望得无以复加。

  二月底,风停雪止。

  冰雪融化,万物复苏,都城百姓又迎来了春季。

  清晨,侍卫禀告:“殿下,马车已经备好了。”

  “嗯。”瑞王回神,拉开抽屉,把三只木雕鹰一一塞了进去,随即,轻轻关上抽屉。

  罢了,收起来。

  避免一看就心里发堵。

  瑞王神色淡然,“走吧。出城,去荥水竹山踏青。”

  “是!”

  此时此刻·闹市

  宋慎精神抖擞,天蒙蒙亮便赶到东街,满怀期盼地忙碌。

  朝阳升起后,他频频踏出门槛,遥望街道尽头,唯恐错过了瑞王府的车马队伍——

第35章 相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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