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拾遗录 第47章

苏少九不能否认季杏棠是说了让他答应一件事情,不过后来也说了诓他一诓,他才不会信白啸泓的鬼话,“就算是那又如何,季哥现在和我在一起,他疼我护我和我好,你呢?是不是想让他笑一笑都得煞费苦心?看见你这张丧煞脸不哭都是好的。谁稀罕爬你的床,季哥比你干净多了,你才是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

“你算个什么东西!”

此言刚毕,苏少九挨了一记飞脚,在地上打了两滚,满腔的血腥。白啸泓一把把他从地上揪了起来甩到了墙上,咄咄逼人地怒吼道,“他和你好?!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他对谁都是假惺惺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和他在一起!我告诉你,你就是个窝囊废,除了花苏其正的钱吃喝嫖赌你还会干什么!他对你好你就能让他带你去赌博?!他对你好你就能让他惹了斧头帮?!他对你好你就能让他背一身债?!那他对你可真好,也是,谁让他欠男人操,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把他操舒服了,他心甘情愿的给你掏心掏肺!我说呢,娼妓之子天生就和婊|子臭味相投!”

苏少九后脊骨猛地撞上了石墙,他看着白啸泓猩红的眼珠子,有些木然,确实,他什么都没有为季杏棠做,好赌成性又索求无度,他忽地一笑,露出沾了血的牙齿,“我能让他笑,你不能。”

苏少九再次触及了白啸泓的底线,白啸泓抡起拳头就砸向了他的脸,拳拳都想要他的命,一边嘶喊一边下狠手。他越是生气,苏少九越是得意,一边任他发泄,一边做精神上的胜利者,“我是混账不如,可我也是顶天立地的爷们儿。我发誓戒赌,季哥想做生意我就陪着他白手起家,债总有还完的一天。我就得意我这辈子投了好胎,你怕冯友樵,我督军府可不怕你们这群流氓,就算出事了我也能护着季哥。我也不会强迫他,他愿意和我好一辈子我就守着他一辈子,愿意和我好一年我就守他一年,愿意和我好一天、一个时辰我都守着他,不像某些人死皮赖脸的往他身上贴。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你再敢伤他一根毫毛,我让你不得好死。你要是个爷们儿今个儿就弄死我,只要我活着出去你就等死罢。”

苏少九被打得鼻青脸肿,颧骨青紫一片,支吾不清还要说个不停,他也着实该挨打,白啸泓砸他一拳就让他坚定一次决心,他要变强才能护着季杏棠。

到最后,苏少九被打的额头上都汩汩渗血,脸上血肉模糊,眼珠子里都是血,他还感觉到肋骨断了一截,最后被白啸泓猛地踹在地上,瘆人的血迹足划了两米远。

白啸泓血气上头,许多年前他就告诫自己“一忍定乾坤”,所以他从不像野蛮粗鄙的莽夫用拳头解决问题,可是今天他忍不了,今天他失控了,一拳一脚要把苏少九活活打死才肯罢休,末了自己也累了,得给他留一口气,他还得用这个半死不活的筹码等季杏棠来。

白啸泓停手的时候,进来两个保镖把全身血淋淋的苏少九架了起来,他呛了口血还在逞强,又痞又坏,“怎么……来弄死小爷,不敢?”

白啸泓拿手巾擦了擦手,蔑视了他一眼,自顾自地抽起了烟。保镖问道,“白爷,怎么处置?”他们知道问了也是多余的,白爷要弄死人,要么丢到黄浦江里喂鱼,要么打昏了活埋。

白啸泓闭目凝神,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刀柄灵活地在指缝里转了转,“嗖”地甩了出去,直直地扎在苏少九裤裆正下方,他轻描淡写地说,“阉了罢,我不想惹麻烦,毕竟这种事情苏二少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往外说。”

“我操 你妈!”苏少九本来还蔫着任人架着,听他这么一说血气方刚起来直想挖了他们家祖坟,“有本事真刀真枪和小爷干!他妈的净使些下三滥手段!”

白啸泓嗤笑一声,往他裤裆瞅了瞅,“你不是喜欢赌吗?你就和我赌一把,没了这玩意儿,那个贱人还会不会和你好?要是他不图这个,你们爱上哪儿快活就上哪儿快活,毕竟他也是个男人。要是他嫌弃了你,你苏二少就只能认命。把嘴巴塞上,动手。”

保镖刚把苏少九按在地上扒掉他的裤子,季杏棠就来到了白公馆,这边要动刀子,那边脚底生风,不敢轻慢一步。

“住手!”

刀刃与皮肉近在咫尺。

白啸泓看见季杏棠一派凛然地站在门口,千盼万盼可算把他给盼来了,见到了却恨不得把他削成肉片下酒。看见季杏棠来了,苏少九扭动着身体嗓子眼里嗯哼叫,白啸泓乜了他一眼拿回了那把水果刀走到了季杏棠面前。

季杏棠面无表情毫不躲闪地与他对峙,“把人放了。”

两个人平静的对视着。白啸泓揪着他的衣襟,一刀挑开一个衣扣,又直接用刀子划开内衬,客厅里回荡裂帛之音。白啸泓可真是不痛快,这皮肉五彩斑斓好看极了,泛着寒光的薄刃轻拍在腹肚上,这刀刃和他的人和他的眼神一样薄凉,下一刻刀尖就剜进了血肉一公分,使劲搅弄成肉泥。

季杏棠脸色煞白,他疼的时候多了,别说扎在肋骨上,就是扎在心口上他也受得住。只是,这种感觉不能用疼来描述。季杏棠不躲不闪,心平气和地说,“把人放了,苏督军惹不得。”

他越是无动于衷,白啸泓越想弄死他,手劲也大了一分,寻了下一处痕迹毫不留情地剜了下去,“你惹了冯友樵,我惹了苏其正,要死一起下地狱。”

苏少九被人捺住肩膀动不得,血肉模糊的脸还蹭在地上,眼珠子猩红涌上泪,被麻布抵着喉咙,口不能言,土腥和血腥却让他嗓子眼里干呕,终把麻布呕了出来,“我操 你妈!丧心病狂的王八蛋!”

白啸泓不想听他嚷嚷叫,一个眼色,苏少九又被人堵住了嘴。

季杏棠又说了一遍,“把人放了。”

猝不及防,白啸泓突然把刀子塞在他手里,握着他的手捅进了自己的肚子。季杏棠看着血沿着刀刃流到了手窝又一滴一滴落到地板上,终于蹙了蹙眉。他常在想,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精神隐疾,他猛地抽出了刀子扔了老远,“白啸泓!你发什么神经!”

好,真好,现在也敢直接叫他的名字了。白啸泓鲜血淋漓的手搦住了他的脖子,手上的青筋突起,“你就是养不熟的狼崽子!我把你从小养到大,一手提拔你栽培你,活该你这辈子到死都逃不出我的掌心!你给我记住了,有一个苏少九我弄死一个,有两个我弄死一双,你以为我还怕什么报应吗,我就想和你季杏棠一起早死早托生!我就奇了怪了,你口口声声不让我涉毒涉赌,自己跑去赌博,你不是手痒皮贱是什么!贱货!”

季杏棠有些窒息感,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一字一句说,“你说是就是,有胆量和我赌一把。”

第38章 死心塌地

敢在他面前说出胆量二字,注定押上尊严、赌上性命。

白啸泓松开了他,失地一笑,“哦?怎么个赌法?赢了该当如何?输了又该当如何?”

季杏棠的胸腔里突然灌进了空气,不由得咳了两声,眼睛酸涩。乱世之地人命薄如纸谁也不例外,他想:欠你的都还给你,愧对你的都赔给你,“赌法你定。我赢了,你放了少九,我留下任你处置;我输了,你放了少九,我留下给他抵命。”

真是一场豪赌,无论输赢,都心甘情愿把命折在他手里。

季杏棠瓷肤墨发皈依了青灯梵行的决绝。白啸泓眉峰紧锁刀凿斧刻的面庞更戾气。

他们早该赌一把,好多年了,彼此在对方的伤口上幽居,患得又患失,缘犹未了情亦未尽,想放下怕是都放不下,他们的羁绊仿佛比死亡还理所当然。

这算哪门子赌 ,你把人逼的不知道输赢,白啸泓拽着他的衣襟扔到了沙发上,恶狠狠地问道,“那你到底是想给我操还是想死!”

苏少九看在眼里心若刀割,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了膀子就撞向了白啸泓,“你他妈的给小爷滚!要赌小爷奉陪到底!”

白啸泓被撞了个趔趄坐在了沙发上,看着苏少九这股牛犊子劲觉得好笑极了,几斤几两自己也掂量不清还敢在他面前造次,“一言为定,只要你们能赢一局,我放你们走、债务我全担了。不然,你的手脚筋和季哥都得留在白公馆化成灰。”

“你以为我怕你吗?说话算数。”

白啸泓哼哼笑,不知死活的东西。

苏少九来一次上海就要折半条命,季杏棠于心有愧,想带他回亭寰阆苑,穆柯又对苏少宁怀恨在心,牵扯到少九身上又要惹麻烦,便带他投奔了宝山兄,许宝山找了洋大夫给他处理了治伤,一直折腾到第二天鸡叫。

季杏棠蹲在床边打量他脸上的伤,双颊被磨破了皮,眼窝青紫,腮帮子肿了老高,他怎么就下这么狠的手,心疼地抚了抚他额前的碎发,“少九,你不该答应他,你玩不过他……不过他终归是吓唬你一番,伤好了赶紧回浙江不要再来了,等我处理好手头的事就去找你,知道吗?”

苏少九支吾不清地说,“哥,那龟孙子竟然用刀剜你,是个人都不会干这种畜牲勾当,我心疼的要命,早晚有一天我加倍替你剜回来。”

季杏棠笑他,“我也捅了他了,不用你替我出气。”

“那不一样,我都看见了是他自己捅的自己,神经病。”

季杏棠看了看墙上的摆钟,四点了,“少九,你在这里好生休息,我怕碰着你的伤口,就在旁边的客卧,有事喊我。”

季杏棠躺在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嗡嗡作响,谁赌的过他啊……

“呦嗬!亲爱地!”

许宝山结束了灯红酒绿的夜生活,早晨一脸困倦回到家中,恰好看见季杏棠从楼上下来,突然来了劲张开双臂冲他微笑。

季杏棠刚帮扶着苏少九去撒了泡尿,这会儿收拾妥帖从楼上下来,许宝山大步跨了过去,一个突如其来的法国贴面礼,“早上好!喔噢!你的脸好凉呦!”

许宝山风流俏皮惯了,又瞧他一身酒气,季杏棠轻搡了他一把走向了门口,“打个电话就让我们进来了,你的心还真是大。”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