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就开始有人躁动,他们既看不惯日本人嚣张跋扈,又看不得黑帮魁首趾高气昂,更无法接受自己手里的日货不能出售,又没人敢说,谁知道这是不是鸿门宴。
沉默许久有人拍案站起来反对,“抗日是政府的事,现在政府说不抵抗,我们趟什么浑水?抗日是打仗的事,禁止日货有什么用,无非是让自家的生意遭殃。”
议桌上有人点头赞同。
白啸泓挑眉瞧他一眼,他敢为自己的利益站出来,但是他不屑。“杏棠,你说说看。”
季杏棠看着满桌的人,站起来神色自若地说,“陆老板,前些日子五千名学生去到南京请愿,同仇敌忾要求政府停止内战北上抗日。好歹我们是见过世面的人,到了这个时候再想着靠日本货挣些蝇头小利,小肚鸡肠的比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说出去倒让人笑话。况且上海是我们的地盘,不能让日本人耀武扬威到处撒野,是时候和他们斗斗法。民众以汹汹之势反日,说不准到时候不买日货还要砸你们的摊子,现在出面带头反日是民心所向的事情,来日还是营销国货获利更多。”
季杏棠站出来说话,大亨们面面相觑,是有几分道理。底下三三两两议论,过了许久,陶百川先出言赞成了,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是中国人,现在日本人在中华大地上横行无忌,我们岂能坐视不管,更不能为了一己私利置民族大义于不顾。成立抗日救国会我赞成。”
两方人争论了半天,市主任都发言了,有话也不好多说,最后投票决定,成立抗日救国会。这倒让兄弟两人显得同心同德。
这次商议,上海的核心势力和实力都在其中。市主任送这一行二十七人出了门,刚到了铁门口,马路两旁分别驶来两辆风驰电掣的车,伴随着第一声枪响,子弹从人耳擦过打在墙上,第二声枪响,子弹正中卢洽卿的胳膊。
路灯的光束忽明忽暗,一行人惊悸混乱起来,陶百川高喊着,“大家不要慌!叫保镖送人去医院!”两个人架着吓坏了的卢洽卿进了车就往医院去,陶百川声嘶力竭依旧压不过吵闹声,“日本人这就动手了!”“打过来了!”“太嚣张了!”
混乱中白啸泓摸索着握住了季杏棠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抓紧我。”
“我们被日本人瞄上了。”季杏棠惶急地紧攥住了那只温暖又有力的手,喊道,“大家不要慌!赶紧先进屋里避弹!外面危险!”
他越是叫越没人理他,还都一股脑的往车里窜准备着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时间混乱不堪,也不知道谁上了谁的车,乱攘的人也把两人撞开。白啸泓边找车子边喊道,“杏棠!你不要管他们,赶紧上车离开!”
哄乱中又响起了枪声,那两辆车像幽灵一样又出现了,混迹在正在启动引擎的汽车中。车里的人持着手枪挑衅地打爆车窗玻璃造成惊恐,又开始说着叽里呱啦的话瞄准人开枪。接着就是连着“砰!砰!砰!”的几声枪响。
“危险!”季杏棠猛地扑向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陶百川,他实在想不到日本人如此胆大妄为敢直接开枪杀人。
“杏棠!”白啸泓眼睁睁看着他扑倒在地,一辆车子从两人身上轧过,他惊恐至极忙在交错的汽车中跑了过去,一瞬间吓的窒息,又在看到人后大口喘息,还好是角度问题。下一刻,白啸泓来不及反应,覆在他身上抱住了他的脑袋。
市政府周围的护警听到动静后立马持枪冲了过来。那两辆车突然发疯了横冲直撞,突出重围一样溜走了。
第48章 相谈甚欢
三国时期刘备进到孙夫人房里竟觉得有些畏惧,季杏棠的屋子里也像藏着些兵气,白啸泓却不曾畏惧还被这兵气吸引着。
白啸泓轻巧地把人放到床上,打开泛着柔光的水晶帘台灯,看这脸庞,让他想笑,竟是个穷鬼:
杜金明一座杜家花园就要便到纹银二百万两。严肇龄客厅后面,扶梯底下暗藏的那只大保险箱,十万八万现款随时可以拿得出来。自己手里的钱是流水香钱,平日里够用也不多琢磨。唯独季杏棠,他在外面善门大开,挥金如土,骨子里却是焦头烂额,东挖西补。没有这两层的小洋楼,他怕是要带个拖油瓶一辈子寄居在别人家里。
唇上忽被覆上了一层软热,白啸泓才惊讶,凑的太近不小心偷吻了他一下。还好他睡的熟。
白啸泓找了红花油和酒精来,蹲在床边看那脚面,肿胀不堪,还有些地方破皮了往外渗了血、绽了肉,他不免又要心疼一番。只往上面滴一滴酒精,季杏棠像被蛰了一样往后一缩,当即醒了,白啸泓问他,“这么疼?”
季杏棠撑着胳膊蜷腿坐了起来,“我自己来。”
白啸泓离开去卫生间里打了盆热水,把毛巾涤水拧干了热敷在他脚面上,捉住他的脚裹在两掌之间,“先敷着待会儿再涂,药水蚀的疼。”
季杏棠吞声说,“既是救国会的常务委员往后定要费不少心。不过轧了一遭当真没有大碍,你早些回去。”
白啸泓没有说话,自顾自地用棉团蘸了酒精往他脚面上涂,那地方泛着红热,酒精也很快挥发了,有些凉了。再一看皓白的脚踝,那红有些诱人了,喷洒了些红花油,四指便握住了他的脚掌,拇指在上面来回摩挲,轻轻柔柔弄的他氧。
不知道他揉了多久,就连爱抚都是霸道的,只觉得心肝都叫他揉碎。白啸泓又问,“还疼不疼?”
季杏棠先是不好意思看他,后来发现眼神往哪里瞅都无所适从,只好闭了眼,此刻有些困顿了,“不疼,就是有些困困的。”
白啸泓往他脚上缠了圈透气的纱布,莫叫伤口感染了,再起身一看,他闭着眼脸上有些赧意,甚是可爱。侧歪了肩膀倚住他,手就不自觉地抚上了他的脸。
那热度就从脸颊蔓延到了脖颈,不敢推托他的好意,季杏棠睁眼不是、闭眼也不是,装睡更不是,才捧开他的手缓开了口,“我还要给他打个电话……你赶紧回去。”这话说的心脏直跳,这个人总是阴晴不定。既然他肯把自己送到自己家来还让梓轩跟着自己住,他斗胆要给若玉打个电话不要教他担心。
白啸泓坐在床边按住号码转到了底拨通了磁式电话机,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若玉的声音,“哥,你怎么还没回来……”
“闭嘴,没事,不回去。”白啸泓硬生生截了他的话。
“我想你快……你!”若玉后知后觉辨出白啸泓的声音,急的心肝都要蹦出来了,一边叫一边握着听筒使劲拍到手麻,那边只剩笃笃声了。
“你好生霸道”,季杏棠听他这个一本正经说话的语气觉得好笑,“说不准他要找你大闹一番,还是我和他说。”
床单被罩趁着月光雪白一片,就连季杏棠都看着晶莹发光。
那两瓣湿润的嘴唇竟也折射了些许月光。
白啸泓喉咙焦灼起来,转身搂住了他低声问道,“我现在想亲你,你答应不答应?”
季杏棠正重新拨着号码,听他温声细语一时愣住,又随口说,“你想做什么还管别人答应不答应,你故意寻我的开心,我不答应。”
他确实从来不管别人答应不答应,凑了过去就在季杏棠唇上啄了一口。
“你起开”,季杏棠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爱不得、恨不得,把心肝儿放到油锅里煎,还是抵掌推了推,“不要瞎胡闹。”
手腕却被他握住了,摘了手表,不曾想这印记竟是淡一次自己亲手再让它深一次,循环往复再也淡不下去。亲亲手腕上暗红色的印记,又转去吻他的脸。他不知足。又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再吻下,再深一些,舌头也渐渐地探进去了,发出啧啧的濡湿声。
嗓子眼里轻“嘶”一声,季杏棠咬了他一口,“我不答应。”今天他格外的“胆大包天。”
白啸泓轻笑两声,“不答应便不答应。你歇着罢。”
他起身离开了。季杏棠听见房门“嗒哒”一锁,往外瞅了瞅,又后仰着抒了口气。枕边有备好的睡衣,他再环视四周,一切都是备好的。换完了衣服准备睡觉,想起来若玉那茬又给他打了个电话教他不要担心。
白啸泓当然没有走。他进了浴室,自己屋子里都是香槟和雪茄的味道,难得这么的干净清爽,他浴了个澡,回到屋里季杏棠已经睡了。他想轻轻地躺到他边上,刚阖了眼,季杏棠呓语,“你怎么这么凉,冰凉。”
白啸泓攥住他搭在自己臂膀上的手,“浴室里的水汀坏了,没有热水,冰到你了?”
“冷吗?”
“你可以给我暖上一暖。”
季杏棠凑近了些,隔着衣服贴住都让他的皮肤战栗,太凉,便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白啸泓在他怀里伸出手指划过他浓密的睫毛,轻勾他的鼻子又按了按他的嘴唇,捏着他的下巴送进牙关咬了两咬,又吮住了他的喉结。
“你别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