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垂死的嘶鸣声还在黑暗的旷野中回荡,凄厉惨绝,詹肆月却顾不上可怜它,只担忧自己也要小命不保!
而他想得一点也没错,野狼绝不会放走猎物,很快便追了上来,将他扑倒在地,他连滚带爬地想要挣脱,却被迎面扑来的恶臭熏到几乎窒息,一张血盆大口就在他面前张开,散发出死亡的腐败气味。
只要这一口下来,自己这条多舛的小命也就了结了……詹肆月只能闭上眼,恐惧而又绝望地等,可等了许久,预想中的剧痛却没有袭来,反倒是噗地一下,被什麽热乎乎东西喷了满脸。
血!
几乎在意识到这个字眼的同时,他重新睁开眼,看到面前那只野狼摇晃著从自己身上退开,大张著嘴,像是被什麽东西卡住了喉咙似的,只走了两步就倒地而亡,而它死去的时候,眼窝下面还插著一柄长剑,贯穿了整个头颅的一柄长剑……詹肆月认识它!
随後,一个人走了过来,扑哧一声拔出那柄剑,又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可他呢,却一下子哭了出来,不由分说,扑到人家身上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混蛋戎易扬,去跟美女调情啊,还管我干什麽,让我被狼吃了算了,哇哇哇!”
“别闹。”
对於詹肆月的胡闹,戎易扬却只是低声呵斥,然後收紧手臂,将不听话的人禁锢在怀中,再无法随意动弹。
他现在是没有更多的精力与詹肆月解释什麽,刚才稍稍灌注了内力飞出一剑,已经让他尝到了血脉倒涌的滋味。
那两碗加了料的酒还真不是一般厉害……
虽然在走出干索大帐的时候就拿到了解药,得到这样的告诫:“不要在两个时辰以内动用内力,否则仍可导致全身血脉倒涌……”
没错,顾朗没有骗他,但恐怕,此时他们会被狼群围困,也不是一个偶然吧!
这大概已不是单纯的试探,或狡诈的诡计了,而是掺杂了某个人内心的恶意和歹毒……相信他们,还是直接杀死他们,那个人呢,或许想在屈服前最後一搏……听天由命?
但显然,戎易扬不会让一群野兽来主宰结局,就算这些狼数量确实庞大,而且是清一色的年轻公狼,饥饿得像是数天没吃过东西,他也有那个自信,就算单凭一身的体力,他同样可以把詹肆月安然无恙得带回去!
於是,剑锋一甩,与野狼对峙。
当它们咆哮著,接连扑了上来时,他不遗余力地挥剑,顷刻间让这些凶残的野兽身首异处,变成血淋淋的尸块滚落到草丛中。
到了明早,它们就是兀鹫的美食,而此刻,黧黑的夜色掩藏了一切,却唯有血的味道,四处弥漫,充斥鼻端,以及那近在咫尺的杀伐声……即便詹肆月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按住,无法回头,却仍被震慑,他看不到,却感觉到身後定是一片血肉翻飞的场景。
然而,心中最後一丝也怨气却在这时消散殆尽了。
因为他知道,戎易扬在竭力护著他,甚至不愿他看到一点点血腥的场面;因为他知道,这就是戎易扬的温柔,藏在冷酷的眸光之後,有点固执,有点霸道;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在一次次被救之後,才渐渐爱上这样的戎易扬……会为他愉悦,为他生气,会想与他亲密,想给他一个孩子,就算他再怎麽可恶,就算他刚刚还掀开别的女人的面纱,可自己却还是会更加的、更加的……
“哈!”戎易扬大吼一声,一击劈倒了三只公狼。
附近的草地上已是尸痕累累,狼群终於开始忌惮他,不敢轻易再靠过来。
见此情景,戎易扬便带著詹肆月迅速退开,狼群随即跟上来,远远地跟著,似乎还是不愿放弃。
他们只能尽可能快地跑,等跑了一阵子,戎易扬吹响口哨,一匹马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二人立刻乘上,飞驰著往西北方向离去。
直到看到商队驻地的簇簇火光,他们才彻底放下心来,慢慢地往回走。
詹肆月依旧後怕,想想方才的那些惊险,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怎麽会跑到那麽偏僻的地方去呢,若是戎易扬没有及时出现,自己可就真的葬身狼腹了……
而想到此,又有些沮丧,因为身後的人竟没有为此而责备他一句,一路无话的样子,倒像是在刻意冷落他。
也许是觉得自己麻烦了吧?那麽爱出乱子,一次次地,都要他来救……若是没有戎易扬,自己大概也死了好几回了……
这样的自己,还真是有些没用……但不会一直这麽没用吧,至少,他可以主动一点,去打破二人之间的尴尬局面啊!
於是,他带著一丝迟疑,一丝羞窘,握住了那只牵著马缰的大手,想藉由这种接触来缓和气氛,可就在他们皮肤相触到的瞬间,冰冷的触感却让他大大惊了一跳。
戎易扬的手冷得叫他害怕!
於是,他下意识地回身……
果然看到一张苍白疲倦的脸,一下子,心就缩成了一团似的,很难受。
“戎易扬,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戎易扬却摇头,嘴唇紧抿著,仿佛在极力压抑著什麽。
“我没事,不用担心。”
可这样的状况,詹肆月怎麽可能不担心?他从没见过戎易扬如此虚弱的样子,满心地焦虑,还生出许多歉疚。
自己要是能冷静一些,不乱跑,戎易扬也就不会受伤了……
心里难过,就忍不住鼻头发酸,可詹肆月根本不想落泪,於是变得气急败坏起来。
“说什麽没事……我知道你受伤了,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呀……你不说,是想逞英雄吗,还是说你在怨我?啊,是啊,是我害你受伤,真抱歉,我就是个麻烦鬼,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我……”
“安静些。”
正聒噪著,身後的人却捂住了他的嘴巴,阻止他再说下去。
“别乱想,我现在是有些累,不想说话,但不是你害的。”
那是谁害的呢?
被捂住了嘴巴,詹肆月无法说出自己的疑问,只能讷讷地点了点头,然後抬起眼睛,看著戎易扬。
你就不能对我坦诚一点,什麽话都跟我说吗……还是说我不够格,无法得到你信任……
这最叫人不满,詹肆月心里仿佛有许多激烈的情绪,需要来一次彻底的宣泄,於是他挣开戎易扬的手,回身,紧紧勾住他的脖子,然後仰头,找到那对刚毅的唇,用力地吻了上去……
戎易扬……如果我现在说爱你,你会对我说什麽?你会觉得高兴……还是满不在乎?我私自认为你也该是爱我的,那是对是错……我只想要你一句话!
詹肆月真的不知道戎易扬当时正作何感想,但戎易扬却像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安似的,不仅用灼热的唇舌充分抚慰了他,还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叫他又恼怒又开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