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虽遮著面纱,但只看身形,也知不是厥族人,而待她坐定,拨弄起琴弦时,那熟悉的琴声就差点儿让他从位子上跳起来!
怎麽可能呢……
尽力压下焦躁的情绪,戎易扬默默注视著女子,却见那女子也抬起头来,轻!了他一眼,那眉头轻蹙的样子,就如包含了千言万语一般,叫人心生怜意。
戎易扬深吸气,稍作安定,待一曲结束之後,便神色如常地转向干索,笑道:“看来大王深知我思乡心切,特意准备了这样的节目,易扬不胜感激。”
“易老弟不必客气!”干索的表情似有深意,转又对那女子吩咐,“凤姑娘,何不为易公子敬酒?”
那女子便顺从地行礼,放下怀里的琴瑟,莲步轻移,走到戎易扬身边,执起酒壶倒酒。
“易公子请喝酒。”
温婉的嗓音,依旧如她弹奏的乐声一般动听,即便作出捧酒的低下姿态,也不失本有的端庄与矜持,然而,戎易扬此刻却似有百感交集,良久,才接过那柔荑捧著的酒碗,将里面的浆液喝干。
干索随即拍手叫好,斜眼瞟视著戎易扬,调笑著:“呵,老弟觉得凤姑娘如何,听说她过去也是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当个宝贝似的养著,碰都没碰过呢……”
戎易扬看著干索,不语,只是慢慢挑起了嘴角,等著瞧干索还要耍什麽把戏。
“易老弟难道不想看看凤姑娘的真颜?”干索笑问。
“当然,那想必是人间少有的姿色吧!”戎易扬看似随便地说,微微思量,可还是抬手揭去了女子的面纱。
女子有一瞬间的惊慌,但很快镇定下来,微微别过脸颊,不看戎易扬,似是娇羞不已的样子。
然戎易扬只是挑唇一笑,并不多言。
“凤儿再为易公子添酒。”
凤姑娘看了看干索,又轻轻开口,执起酒壶再次将酒碗添满,这次,戎易扬又毫不犹疑地一饮而尽。
“易老弟果然好酒量!”干索喝道,眼里却没有一丝欢快的颜色。
帐子里一瞬间有点冷场,帐子外面却传来一个声音。
“凤姑娘何不再奏一曲?”
戎易扬一扭头,便看到顾朗站在外面,身边还跟了一个人,正脸色涨红地看著他。
“啊,原来是老师来了!”干索欣喜地一跃而起,竟有如获大释一般的轻松!
顾朗亦朝干索微微行礼,便转向身边的人,笑道:“肆月,你夫君就在里面,何不一同进去?”
詹肆月低下头,半晌,却道:“不了,我还是回去吧。”
说完,就真的转身离开。
顾朗摇头笑笑,便走进大帐。
“怎麽,易少爷不去追你家娘子吗?天黑了,这草原上可有野狼出没。”
“大混蛋……大色鬼……”
一边挥鞭驱赶著胯下的小马,一边不停地咒骂,詹肆月从未觉得这样伤心过,当他看到戎易扬举止轻浮地掀开那女子的面纱时,差一点就冲上去破口大骂了!
看到那场景,简直比直接打他脑袋一拳还要令人昏眩,还要令人疼痛!
为什麽要去那里……我、我……
不知不觉中,前行的速度就缓了下来,詹肆月忽然想起铛儿曾经说过的一番话。
“您要是不能将少爷牢牢控制住,少爷就会去外面寻欢作乐、拈花惹草……说不定还会纳几房小妾……”
当时,他是真的不怎麽在乎戎易扬,听那话就像听玩笑一样,可谁知,短短数月过去,情形就变了,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能接受那种事情了。
他希望戎易扬再也不去理会别的女人,只看他一个,只看他一个就够了!
然而,那可能吗?
詹肆月心情低落地想著这个问题,而随著他的心情一同低落的,则是漆黑的夜幕。
草原的夜危机四伏,人们常常这样说,但当詹肆月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已经走到了一个无比陌生的地方……
旺夫命 20(重发)
不由得有些後悔了。
这样乱跑又有什麽用呢,万一真的走不回去,冻死在这荒野里,或被野兽吃掉,可就真的亏大了……
如此想著,詹肆月举目四望,视线里却只剩下一片叫人心生焦虑的昏暗。
“戎、易、扬──”
无边无际的荒野也将他的呼喊吞噬掉,连个回音都没有,可耳朵里仍有一些声响,屏息凝神去听,就像什麽东西正在快速地穿过草丛,向他靠近。
心头猛地一紧,他曾听说草原深处有野狼出没……难道自己误入了野狼的地盘?!
惊惧间,草中又传来骚动,间杂著嚎叫声,还有数对绿莹莹的光在隐约晃动,十分得渗人。小马驹受了也惊吓,躁动不安,詹肆月赶忙摸著它的脖颈安抚它,可实际上,他自己也有些六神无主。
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要遇到危险了,於是挥动马鞭,让小马快跑起来,想尽可能地逃出野狼的捕猎范围。然而,狼群不会将送上门来的美餐白白放走,它们始终不进不远地跟著詹肆月,似乎是想等猎物疲倦了,再一起扑上去……
如此想来真是可怖,詹肆月却别无他法,只能一径地逃跑,直到小马驹开始呼呼喘息,那些狼也靠得更近了,近他到能将它们饥饿而狰狞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
视线里不断有东西窜来窜去,詹肆月也弄不清周围到底有多少只狼,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围困了一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然後,毫无预兆地,一匹强壮的公狼窜了出来,直冲马颈就咬了上去,小马一下子惊跳了老高,僵僵躲过这一击。詹肆月却因为险些落马而吓得手脚发软,好不容易将一颗心揣回肚子里,野狼就再次发起了攻击,而这一回,可真是又狠又准的一下,小马的脖颈当即喷出鲜血,嘶鸣了一声,便踉跄倒地,连带著詹肆月也一同摔在地上。
霎时间,数只强壮的野狼聚集过来,扑向挣扎不已的小马,凶狠地撕咬。詹肆月浑身发抖,却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得身上摔得疼痛,转身就是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