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之歌 第77章

左临风死命的缩左立秋怀里,语带哭音的乱嚷:「好黑,好冻…哥哥不见了…爹爹不见了…好怕…老大…好怕…」

立秋道:「别怕,老大和倪大哥都在这里陪著你嘛!你摸摸看,这不是你倪哥哥吗?」他拉起左临风的手放在倪谦手中,温暖的触感使他有较实在的感觉,倪谦拍著他的手安慰:「对啊!倪哥在这里哩。」

左临风紧捉著倪谦的手嗅了几下,似在确认他的气息,半晌面容才放松下来,微微的点点头。

立秋跟著胡诌:「你爹在三绝庄等著你,迟些我们一起回去吧,你爹还说你回去时,叫方叔准备一整桌好菜等你吃呢!」

「真的?」

想起凤逍遥的话,立秋乘机「欺负」他:「当然了,不过你再这麽任性,动不动便闹脾气乱跑,老大下次不再找你,任你在街边做小乞儿了。」

「不要!不要做小乞儿!风儿会乖,会乖的…老大…不要做小乞儿…」左临风竟然被立秋几句话吓得呜呜咽咽的哭了。

「是啦!是啦!瞎小子不是小乞儿…是你爹和老大的宝贝…怎舍得不要你?别哭…」立秋抱著他哄个不了,他才慢慢停下哭泣,但却说甚麽也不肯离开立秋怀抱。

南宫穆宇叹气:「这孩子的病时好时坏,还要倪大人费心派人寻找,真是失礼了。」

倪谦道:「都是官署里的待卫鲁莽,惊吓了公子,累他流落城中,饱受饥寒困顿,现在还未从惊吓中回复过来,都是晚生的疏忽。」

南宫穆宇道:「这不是大人的错,都怪我那二哥到处留情,害得好好的一个南宫家的少爷,自幼颠沛流离,沦落到在垃圾堆里找吃的过活,即使事隔多年,还是风儿的心病,他疯了之後,更容易挑起往昔伤痛…这段日子里,他一旦没人伴在身边,便会以为再次被人遗弃,怕得躲在暗角里不敢出来,幸好阿秋跟风儿识於微时,又伺候了风儿多年,熟知风儿的心思和习性,一知风儿走失,便猜到他大概会躲在甚麽地方,奔波了半天,总算平安带他回来。」

「公子的病只怕要慢慢静养调理,怎麽还一路风霜跋涉的随行到帝京去?」倪谦有些奇怪。

南宫穆宇道:「还不是因为风儿任性?似乎在他心底里,还记得要守护凤主进京的承诺,一提到带他离开,他便发狂生气,又只肯让凤主给他治伤医病,这孩子的扭劲儿是大人亲眼所见,真是谁也拿他没法,只有在凤主跟前才特别沉稳安静。加上凤主曾为风儿占算,他的病到了帝京必有转机,此行对他有利无害,这位圣女的占算向来应验如神,既然天意如此,风儿又执意不走,只好由他。」

倪谦暗暗头痛,为免皇帝打左临风的主意,最好趁现在由南宫穆宇等人带他返回南宫世家养病,否则他一到帝京,便等同自投罗网,皇帝随时可找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籍口理由,将左临风据为己有。

他不忍眼看这无辜的「小羊」落入「龙口」,可是真正的理由却怎能向南宫穆宇明言?只好婉言劝道:「毕竟公子病体未愈,此刻帝京龙蛇混杂,处处暗涌,倘若稍有差池…」

谁知倪谦一番好心,却被南宫穆宇误会他心存轻视,老气横秋的道:「倪大人过虑了!想我南宫世家百年基业,弟子众多,岂无自保之力?风儿虽未病愈,也绝非可欺之人,江湖风波险恶,我辈早视作寻常,大人对风儿固是爱护有加,老夫何尝不疼惜二哥这点骨血?他是南宫家的孩子,自有我们南宫家保他周全。」

「唉…」倪谦心中长叹,只好盼凤主的占算没有差错。他到底是朝廷要员,惯在官场打滚,对这等世家高手的要强习气也有所知闻,当下圆滑地一笑道:「南宫世家在武林久负盛名,名门之後岂有虚士?前天一鸣公子在官署中略显身手,已令晚生大开眼界,只怪风公子生得一点也不似武林中人,更跟晚生恩师兰轩公子甚是神似,致令晚生常把公子当作我辈书生看待,无怪穆老见笑。」

南宫穆宇被倪谦一捧,气便平了,捋著长须笑道:「大人也是出於好意,老夫代风儿心领了。大人有所不知,他爹当年也是以一副书生公子模样行走江湖,却是文事武功样样精通,有这样的爹,儿子自必亦是文武兼修,书卷气又怎会不重?风儿伤病未愈,人又长得单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日後大好了,索性叫他弃武修文,为南宫家添个状元郎也是一桩佳话…」

「好啊!别看这小子的眼看不见,会写的字可多著呢!考状元准没问题!」立秋插口道,他可不知道,考状元不是光会写字便行。

倪谦顺著南宫穆宇的话头道:「单只一个文状元,只怕埋没了公子的一身武功,要是文武两状元集於一身,那就更是佳话。为国效力,正是男儿本色,尤其此刻异邦野心勃勃,在帝京耀武扬威,更需要像两位南宫公子和四公子等一批後起之秀,一显我天朝上邦武功声威。」

南宫穆宇听得倪谦话里有话,遂问:「大人言下之意,是否帝京有事需要我等帮忙?」

「穆老说的正是…」倪谦当下将西域武士在京城四处挑战之事说出。

三十六. 巧舌(1)

崔铉和褚灵飞追出一段路後,失去血辟邪的踪迹,知道上当,全速折返原地侦查,谁料刚掠返雪林,血辟邪的惨呼已自响起!二人对望一眼,同向发声处赶去!

「血辟邪的同党? 你们来迟一步了!」一名紫衫凤目的青年,手执一柄造型奇特的厚重长剑,朝崔、褚二人冷喝,血辟邪动也不动的伏在青年身前不远处,似乎已经死去。

「不过,本人不介意送你们见你的夥伴去!」青年冷峻的嘴角飘起不屑的冷笑。

崔、褚二人有些意外,听此人的语气,竟似也是血辟邪的敌人!崔铉正欲说话,青年已傲然道:「人我已经杀了,要报仇只管冲著我凤逍遥来好了!」

「你是惊凤公子?本人啸天宫禇灵飞。」褚灵飞的声线沉稳冰寒,人亦冷漠如雪,似乎所有玉天童全都有著相同出众的俊美容貌,同样冰冷的心性气质。

「他是啸天宫的人?」凤逍遥戒惧地道。

褚灵飞摇头:「血辟邪杀人如麻,人人得而诛之,凤兄误会了。」啸天宫跟凤逍遥河水不犯井水,只要他不是跟血辟邪一道,犯不著惹此无谓争端。

凤逍遥长剑指著血辟邪的「尸身」,有些不信地道:「褚天童从青冥峰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追杀这厮不成?」心中却暗道:「你倒是会装乔得很,啸天宫杀的人比小邪宰的多一百倍也不止!」

觉察到崔褚二人折返,凤逍遥心知没可能在他们眼皮底下带著重伤的血辟邪逃走,只好兵行险著,假装「杀了」血辟邪,赌的是褚灵飞他们不知二人的主奴关系,能蒙过去固然最好,就算不能,也可以争取最佳的偷袭机会。

果然崔褚二人一听到他自报姓名便戒心顿减,白道四公子之一跟黑道顶尖杀手确是扯不到一块(至少表面上) 。

然而二人尚未释疑,褚灵飞道:「凤兄不是在容城守护天池凤主的麽?又是甚麽风将凤兄吹来了?」他冰雕一样的唇上微现笑容,看似并无敌意,但却叫人更觉冷得透心。

「有意思,禇兄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褚兄…」凤逍遥笑著踢了血辟邪一脚,还剑入鞘,以示并无敌意,续道:「实不相瞒,这家伙曾经刺杀过我,害得老子逃窜了半个月才撇得下这厮,我早想要他的命了,只是为凤主的事没空找他晦气,不想冤家路窄,团里有个麻烦家伙走失了,我们都劳师动众的忙著找他,我到城外来,看看可有那那家伙的踪迹,没想到这厮竟撞到我手里来,还似乎受了重伤,难道是褚兄你们…」

「大概是这厮恶贯满盈,才会让公子手刃这诡计多端的贼子…凤公子说团中有人走失,未知是何人如此重要?」崔铉试探著道。

凤逍遥恍然道:「你们是为了那个跟小青…不,是青帝才对…长得一个模子的南宫少爷而来的!走失的不就是那小子?昨天他疯病发作,不知跑到那里去了,害得我和老云他们几乎将整个容城翻了转来。话说回来,我也想你们查证一下,看看他是不是青帝呢!」

崔铉二人对望一眼,对他们来说,左临风的真伪远比血辟邪的生死重要,他们早知那「南宫风」在容城失去踪影,正要趁此良机将此人擒杀,不想被血辟邪骤施暗算,才转去追杀血辟邪,凤逍遥说正在找寻南宫风,那麽他在此间出现便合理得多。

褚灵飞装作十分担忧似的道:「帝君多年来音信全无,我们全宫上下焦急已极,听说那位南宫少爷容貌跟帝君极为相似,我们当然要著意细查,假如只是人有相似,那自然没有办法,万一帝君因意外失忆,我们便应迎帝君回宫。是了,凤兄既是我们帝君的故交,又一路跟这位南宫少爷同行多时,何以仍未肯定他们是否同一个人?」

凤逍遥想:「你担心小青还未归天才真!」不过,就这麽一句,已成功将二人的注意力转开,凤逍遥肚里暗暗高兴,面上却故作无奈地道:「我跟他遇上不到一天,这位少爷已经发了疯,我问他是不是小青,他点头,我问他是不是玉皇大帝,他也一样点头,整天不是闹别扭便是撒他男人的娇…」

「撒男人的娇?」褚灵飞二人的嘴角似乎有点抽搐。

凤逍遥道:「对啊,这位少爷喜欢男人,他那个据说还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以前小青风流成性,女伴成群,所以我真的不敢肯定他是不是小青,你们要查,那就再好不过,只是这小子现在是南宫世家的宝贝,你们如果碰上了他,可别一声不响的拉他回啸天宫去…」

「我们岂会如此不讲情理?」褚灵飞心中想的却是:「我不会拉他回去,顶多一刀宰了他罢。不管他是不是十儿那小贼,杀了他便一乾二净。」

「这就最好…反正两位想找他查证,不如跟在下一起找那小子如何?」凤逍遥假装不知他包藏祸心,主动邀二人同行,看他们如何推辞。

崔褚二人那肯让凤逍遥跟著?一如凤逍遥所料,褚灵飞道:「那位走失多时,又没人知他确实去向,我们还是分开来找较好。」

「褚天童说的也是…那麽我们定下信号,谁先找到风小子,便通知对方可好?」凤逍遥一脸热心地道。

二人急欲在众人找回左临风前斩草除根,免除後患,再懒得跟凤逍遥纠缠,唯唯喏喏的定下通讯方法,便要离去,凤逍遥故意罗嗦了几句,烦得二人急急告辞而去,这才施施然转身,自言自语的道:「血辟邪这厮可值钱得很,丢著未免太也可惜,割了他的脑袋回去,也是一大笔赏金…」

尚未去远的崔褚二人,回头隐约看见凤逍遥站在血辟邪身前,拔剑往他头上一斩,然後蹲下来将一团重甸甸的物事包起负在背上,然後头也不回的「弃尸」而去。二人看了这一幕,仅馀的一丝怀疑也自尽去,几个起落间,已远离雪林。

三十六. 巧舌(2)

听完倪谦的话,南宫穆宇愤然往桌上一拍,道:「岂有此理,那些蛮子实在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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