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无迹道:「烟波剑阁雪阁主此刻正在帝都,怎能任由西域武士横行无忌?」
倪谦道:「以雪阁主的身份,怎能跟这些人一般见识?他的爱婿和阁中高手大多调往保护凤主和公主两位,帝都中不少名家子弟多有官职在身,不便参与比武,来凑热闹的武林豪士又质素参差,虽有小胜,但多数仍是落败居多…」
说到此处,倪谦已留意到连山和南宫一鸣等年轻好手,无不现出跃跃欲试的神色,连忙加上一把道:「众位英雄在川南大破马贼,此事早已轰动京师,如能乘此声势在京再建一功,不但大振我邦威名,天下百姓亦无不拥戴景仰。」
秋无迹淡定地道:「为国效力是我等学武之人分内之事,我们自当挑选好手应战,别教西方诸国笑我上邦无人,但对方善著不来,来者不善,我们亦要知己知彼,方能破敌制胜,倪大人,可知那些武士的门派底细麽?」
倪谦点头道:「秋二庄主言之有理,我命人从帝京打探清楚,再将所查得的资料送来…公子现已安全回馆,各位倘若不嫌仓猝,待京中一切安排妥当,大概两三天内便可起程。」他转头望望仍在板著他的手指玩耍的左临风,心中暗暗为难矛盾。
「那麽我们趁这两天空档,挑拣人选应战,他们四公子除我家的雨愁在外有要务未返,云雩、逍遥、心月他们三人肯定走不掉,此外,峨嵋的司徒静静姑娘、青鹤斋小傅公子也是上佳人选,当然一鸣贤侄和连山近日进步神速,无疑是我们的生力军…」秋无迹瞧著一脸热切的二人笑了。
南宫一鸣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跟云大哥他们相此,一鸣还差得远呢!」
秋无迹笑道:「贤侄何必过谦,单看你的眼神,已知你在沿途历练中得益不浅,足可上阵有馀。」
南宫一鸣向左临风一望,道:「秋世叔过奖了,真正高明的是小叔叔,可惜他…」
左临风正在板著倪谦的手指,自得其乐地数算著叼念:「一颗花生米,两根脆麻花…三颗枣子甜又香…」
众人开始替倪谦担心 :「你别咬下去啊!」
南宫穆宇毅然道:「正因如此,你就更该代风儿出战,以三绝庄传人的身份出战!」
「穆叔祖…」南宫一鸣没想到南宫穆宇会打破成见,要他代三绝庄出战。
「…四个大冬瓜…滚个满地爬,五只甲鱼紥一把,」左临风数著数著,冷不防一把拿起倪谦的手,往南宫一鸣的後臀便打!
「啊!」南宫一鸣大叫,左临风拍手大笑:「六只绵羊笑哈哈…嘻嘻,大绵羊,别跑…」他一边念,一边竹棒飞舞,十足赶羊似的,挥棒向南宫一鸣乱扫乱赶!
南宫一鸣早惯了他没头没脑的袭击,条件反射下立时拔剑还招,在漫天棒影中攻守对抗。
南宫穆宇急道:「风儿!你又胡闹了!当心伤了倪大…天…」左临风竟然一屁股坐到倪谦怀里,手中竹棒却越见劲急!
秋无迹越看越是惊讶:「公子出手杂乱无章,可是南宫剑法的精髓居然不减半分…别说一鸣,只怕换了我也不易应付…」
「哼!」不服的哼声出自南宫一鹤,他本是南宫家另一後起之秀,向来备受剑主和祖父南宫穆宇的器重,但自从左临风的出现,每个人的目光全放在这瞎眼疯子之上,祖父对他更是百般的锺爱宠溺,他心中不忿已久,此刻听得秋无迹的惊叹,忍不住冷哼出声。
秋无迹一看南宫一鹤的神情,便知他不服自己对左临风的评价,少年人的心高气傲,犯不著他多费唇舌,索性来个顺水推舟:「一鸣一人不是公子对手,一鹤贤侄下场帮他一把如何?」
南宫一鹤口中谦逊,心中不屑:「这种乱七八糟的疯子功夫,赢了也不光釆!」
可是当他持剑上前,竟然没法闯进看来凌乱得全不像话的棒影圈中!
「小心!」南宫一鸣叫声未歇,南宫一鹤已被左临风一棒戮中,戮得半身麻痹疼痛,但更气人的,是那瞎子还在傻笑著乱唱:「…七盘大肉饺,引来大野猫…八宝饭一包,狗腿滚的香…」
南宫一鹤心浮气躁下,更是无法抵挡左临风飘忽迅疾的竹棒,接连中招,南宫一鸣抢前掩护解救,也陷身在棒影里,挨了几下重的。
「十个叫化子,一齐吃个饱!」左临风一个「饱」字才出口,南宫一鹤的长剑被他一下挑飞,左临风随即抛下竹棒,快疾无伦的扑前,手足并用地挂在南宫一鹤身上,当他是熟狗腿般一口重重咬下。
「哎哟!」
众人呆:「…」
秋无迹无力:「这疯公子武功再好,也不能让他出战,太丢脸了…」脑中浮现左临风在擂台上追著对手乱咬的可怕场面…
立秋叫道:「瞎小子!你认错狗腿了…」
众人冒汗:「这不是重点罢?」
「疯子!你咬我?!滚开!」南宫一鹤挣他不脱,气恼冲昏了头脑下,一巴往左临风脸上抽落!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挨了一巴的不是左临风而是南宫一鹤!
「爷爷?!」南宫一鹤望著打了自己一巴的南宫穆宇又惊又怒。
立秋三脚两步的冲前,将粘在南宫一鹤身上的左临风抢回来抱了个紧,一脸恼火地责骂:「你怎可以在我面前抱别的男人!」
左临风不满地撇嘴甩头:「这狗腿不好吃…」
立秋忿然:「他当然不好吃!你要咬也只可以咬我!知道麽!」
「你比狗腿好吃?」
众人无力:「你们啊…」
「畜牲!现在就给我滚回南宫家思过一年!」南宫穆宇铁青著脸道。
「爷爷!我做错了甚麽?这疯子…」南宫一鹤抗声道。
南宫穆宇面容转冷,喝道:「住口!你动手时骄敌贪功,不但没跟一鸣联手的意思,即使一鸣掩护你,你也完全不顾他的死活,挨两棒便心浮气躁,对风儿连下杀手,像非要他的命不可,也不想想本领跟人有多大差距,风儿真是你们的敌人,你早连累一鸣陪你送命!我气的不是你武功不济,是气你目光短浅,心胸狭窄,竟然嫉妒一鸣和风儿,由你出剑那一刻,我已看出你的卑劣用心…」
南宫一鹤听得背上冷汗涔涔而下,道:「爷爷,鹤儿不是存心…」
「你不敬尊长,对同门兄弟心怀嫉忌,骄妄自大,连犯家规,还不知悔改,你虽是我的长孙,我也不能姑息於你,思过一年,已是便宜你了!」南宫穆宇性情耿介严厉,在场一众南宫弟子见他动怒,都不敢多言,怕会越劝越糟。
秋无迹故意借左临风的手挫南宫一鹤的骄气,现在扫足了他的脸皮,便笑著劝道:「他们叔侄比武玩耍,一时不知轻重,穆老何必为此动气?贤侄虽犯错,还用不著赶他回去,不如罚他好好伺候风公子,陪公子练武玩耍,他们多些时候相处,感情自然慢慢好起来…」
「伺候这疯子?这比思过一年还要命啊!」南宫一鹤心中叫苦。
「七叔叔,打架玩儿去…」左临风拽著南宫穆宇袖子,往屋外便扯。
南宫穆宇绷紧的脸皮登时换上慈和的笑容,摩挲著左临风的头发道:「好,一会到外面再玩…」转向南宫一鹤道:「这次就这样算了,下次绝不轻饶!」
三十六. 巧舌(3)
崔褚二人离去後,过了良久,凤逍遥飘然折返,雪地里血辟邪的「无头尸身」才慢慢爬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