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锋听得目定口呆:「不是罢?」南宫绝淡淡的一句话,使他震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老粽子当年纵横无敌的妖异武功,寒锋曾不只一次亲眼目睹,这位孙少爷年纪轻轻,竟然可以跟这老妖孽斗个旗鼓相当,那也未免太也匪夷所思。
「这孩子天赋绝佳,练武更比我当年专心得多,武技早比你少爷我强了不知多少,虽说老粽子似乎有些怜才相让,但风儿能令老粽子负伤,已是极不容易的事,难怪啸天宫的老怪盯上了他…」得悉左临风成功在贺兰独笑手中保得性命,但南宫绝眉间的忧色仍未解除,左临风的本领,有一半是他的天赋和遇合,一半却来自大长老秘魔天音的传授,此人似乎真的希望左临风成为绝顶的强者,但此人既可以下手杀了他极欣赏的左兰轩,他会真心疼爱栽培左兰轩之子吗?但要是大长老在乎的只是左临风身上的凤血、他何必耗费心神精力以秘魔天音传左临风各种秘技?
大长老、血凤、左临风三者之间似乎有著某种奇特的关连,可惜南宫绝到现在仍未能破解当中关键…
五十七. 故人之约(3)
虽然是大白天里,想要潜进林家大宅,对凤逍遥来说并不是甚麽难事,不过盐商们见不得人的的勾当多得很,小丐的消息未必跟雪孤帆或是凤主有关,他也没抱太大的期望,谁知竟被他在花园里听到丫鬟们这麽一段对话:
「昨天来的是甚麽人?我从没见过老爷这样紧张的!」
「何只紧张,简直就是诚惶诚恐!让他们住最好的厢房,还生怕他们不满意…」
「平时老爷连官府的人也不放在眼内,怎麽那几个男女会吓得老爷气大气也不敢透…」
「小声啊!」一个丫鬟四下张望,压低声音道:「吴总管吩咐过,不想惹祸的便不要管那几个人的事!」
「可是那个被蒙著眼的姑娘真的很古怪…」
「你还说!」
凤逍遥一厅到「被蒙著眼的姑娘」,心中便是一凛,忙向厢房那边掠去,可惜厢房内已没有人在,但是在其中一个厢房中,他嗅到一缕再熟息不过的馀香,正是那个在青凤阁中跟他同床共枕的姑娘…
有了正确方向,凤逍遥登时精神大振,只用了点小手段,已从那吴总管口中迫问出凤主等人的去向,以及以何种方法以城,问明白後,他立时离开林宅,著人通知正和江心月一路的戈勒昂後,策马朝北急追,沿途打探林家盐车的去向。
这就是沈戎加强搜捕的成效,为免惹官府注意,啸天宫不能明目张胆的将凤主劫上青冥峰去,只能动用那些表面是正当商人,暗里隶属啸天宫的徒众,以货运的形式,把凤主暗中运走,虽然这样走被发现的机会较少,但花的时间却多了许多,加上因领头的褚灵飞失踪,队伍躭延了两日,凤逍遥出发虽晚,仍能从後追上。
其实凤逍遥不太担心救人的问题,真正麻烦的是如何摆脱啸天宫的追击,平安送凤主跟戈勒昂等人会合,但不管怎样也好,这次的「窃玉偷香」,他凤逍遥也是做定了的。
追踪了半天,天色已将全黑,凤逍遥竟追到江边去,只见渡头上,一艘商船在沉沉暮色中缓缓开出,空了的盐车正往回走。
凤逍遥忙避到暗处,以免被驾盐车的啸天宫往众察觉,待盐车去後,凤逍遥才从小路转出,暗叫「麻烦」,从盐车上那丝淡到几乎察觉不到的馀香中,他几乎可以肯定,凤主就在那艘商船之上,可是船已离岸甚远,他轻功再高,也没可能飞到船上去。
可是怎能就此错失救人机会?凤逍遥心念急转间,瞥见江畔还泊著几艘打渔用的小艇,确认四下没人监视後,匆匆在岸上留下记号,立即弃马上船,解开系船的绳子,竹篙一点,小艇箭也的朝江心驶去,到有渔人发觉小船被偷时,凤逍遥早已去得远了。
在凤逍遥的操持下,小艇去得飞快,不过他并不急於追上商船,因为江上并不是个救人的好地方,故此他只是遥遥跟在商船灯火映照不到之处。
然而在寒风飒飒的大江上吃风,实在不是甚麽好玩的班事,凤逍遥有些後悔在林家只是顺手牵了些金银做盘缠,没多牵上两瓶老酒来驱寒解闷。
就这麽一直跟到半夜里,江边一艘轻巧的快船从河弯处驶出,一面以灯号为讯,一面迅速驶向商船,商船看到灯号便停了下来,到快船靠近时,一条跳桥搭架到两船之间,凤逍遥的心急跳起来,快船看来是接走凤主的!到明天商船泊岸,即使官府中人到船上搜检,也再搜不出甚麽来!
当跳桥搭好的一瞬,凤逍遥倏地感应到凤主的心灵呼唤,他更不打话,脚下全力运劲,手中竹篙猛地一撑,小艇船头一昂,倏地速度激增,快得像要标离水面似的,顷刻间破开数十丈的江面,奔向江心停著的两船!
当商船上的人抬著凤主从跳桥过船时,急遽的水声响起,两边船上的人众人立时有所警觉,只听得「忽喇喇」的怪异「浪声」中,大片比人还高的「浪头」,蓦地从原本平静无波的江面上,墙壁般高高扑起,一条黑影从壁立的波涛上破浪飞窜,炮弹一样往快船轰去!黑影未到,那汹涌的水壁已当头卷到较小的快船上!
两边船中不乏高手,虽是变故骤起,仍立时出手,竹杆索鈎等一齐往浪头上那艘「水上飞艇」招呼,谁知一团凤凰飞舞般的银影寒光猛地从船头爆起,竹杆索鈎尽数被冲霄的剑气绞碎!
眼看小艇快撞上快船时,小艇的轨道突然由直撞改为微微右倾,只是将快船撞开了些,贴著快船的船舷檫过,跳桥却被震飞,桥上的人全被抛跌,那艘小艇已极速从两船之间穿过。
当小艇冲入灯光所及处的一刹,商船和快般两边,数名啸天宫护法手执兵刃,不约而同的朝小艇上的一条紫衫人影人出手!各人以兵器在空中组成一面严密无比的光幕,自上而下向敌人扑击!眩目的强烈剑光再次闪现,船上灯火虽多,但在强烈的剑光下亦为之失色!只见人影在剑光中此起彼落,双方兵器发出的的破风声响个不绝,寒光连闪间,那几名啸天宫的高手,一人中剑落水,其馀的被硬生生的迫回船上,那小艇在交战的劲气推动下,速度不减反增,飞鱼也似的晃眼没入黑暗的江面中!
谁也没料到小艇上的人竟是如此强横,船上馀下人众想要放箭追击也已来不及,快船上更是人人被小艇带起的水浪淋个湿透,连发生了甚麽事也不清楚,众人只听到一个爽朗不覊的男子声音在小艇上遥遥笑道:「有劳相送。」
「不好!「那个」被那厮劫了去!」刚从水中爬上来的啸天宫徒众道。
五十八. 俱往矣(1)
「我为甚麽要跟著老鼠在地底钻啊!」钻得一头一脸全是沙尘泥土的立秋忍不住唠叼起来。不过除了跟著貂鼠队伍溜走,他实在想不出有甚麽办法可以从这地底迷宫里脱身,只好像瞎子一样一脚高一脚低的在地道里又钻又爬,那滋味的实在难受之至,幸好貂群所走的地道还算宽阔,可以供人通过,他和猫猫总算不致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在地道里上高爬低的钻了半天,钻得晕头转向的立秋早闹得腰酸背疼,手足处处瘀伤破损,好不容易才等到貂群停下,可是二人仍未回到地面,而是到了另一个大洞窟中,累得够呛的立秋也不管许多,倒在洞口大口喘气,连身在何处也未看清,忽听到带头的铁貂一声怒鸣,跟猫猫充满威吓敌意的呜呜叫声先後响起,然後猫猫手中蓝光暴盛,一下子便扑了出去。
「啸天宫的地底是专养怪物的吗?」在鬼火飞扬的蓝光中勉强看到周遭景况的立秋喃喃。
跟猫猫斗在一起的竟然又是一头怪兽!一头全身火红,背上长著长棘,牙齿如剑刃交错的大四脚蛇!比起之前的巨蛇,这家伙体型算不上巨大,连头带尾巴也不过一丈多长,数目也不过这麽一头,虽然样子长得挺古怪狞恶,但立秋心想以鬼火的锋锐,猫猫的身手,这东西大概很快便会挂掉了吧?
早饿得前心贴後背的立秋,暗暗琢磨著这头大四脚蛇(其实这东西叫火鲵) 的肉能不能吃的时候,猫猫突然情急地大叫:「哥哥!小鼠鼠!小鼠鼠!」
「小鼠鼠?」立秋听得不知所云,也不知猫猫想说甚麽。
「那里!大怪兽!吃它!」猫猫的表达能力本就差劲,一急起来更是词不达意,立秋听他叫得紧急,忙四下留神察看,只见火鲵身後赫然有好几窝小雪貂,窝畔血淋淋地还留下两三头小貂残尸,看来是火鲵乘雪貂羣大部分出外猎食,来一个黄雀在後,拿毫无反抗力的老弱雪貂和小貂当点心。
立秋终於明白猫猫的意思是叫他保护小貂,可是猫猫没弄明白,立秋并没有跟他一样的好身手,连铁貂也比他力猛快速…
立秋发出有心无力的概叹间,群貂跟猫猫一起跟那火鲵早已战作一团!为了守护幼崽,雪貂全都不要命似的扑到火鲵身上狂噬!只是火鲵皮肉比巨蛇还要坚靭得多,皮上更满布黏液,滑不留手,雪貂根本伤它不得,铁貂重施故技从空中扑击也未奏效,连被鬼火砍上几刀也只伤了点皮肉,反而惹得它凶性大发,咬死抓伤了不少雪貂,更糟的是发狂的火鲵快要踩到小貂们的窝巢里!
「麻烦了,连鬼火也对付不了这家伙,怎办?」立秋急得没个好主意,其实不是鬼火克制火鲵不了,而是猫猫身手虽快,但他只会用蛮力乱砍,不懂得发挥鬼火的威力,如换了用刀的是左临风,凭此神兵利器,只怕不消三刀已能将火鲵了结。
急得没法的立秋只好走近前去,从地上捡起些大石头往火鲵身上一阵乱掷乱砸,想不到居然将火鲵逼得移离小貂所在的窝巢,立秋刚松了口气,谁知那火鲵突然舍下幼貂,转向立秋猛扑!火鲵行动迅速,腥臭的巨口晃眼噬到立秋身前!
「我的妈啊!」两手空空的立秋吓得魂飞天外,生死关头下,轻功突然灵光起来,「飕」的一下子一掠三丈,居然在千钧一发间避过火鲵的扑击!可是那火鲵不知何故,竟然对立秋穷追不舍!
「快点!快点!草蜢哥哥跑快点!」猫猫举著刀给满洞飞跑的立秋落力地打气,他大概以为立秋正在跟火鲵在赛跑…立秋做梦也没想到,火鲵突然袭击他,是因为他身上这副救命的宝甲!
青冥峰地气奇特,寒泉热流并存,生於寒泉眼中的冰蜥,跟温泉这边火鲵正是天生的死对头,一见面便斗个不死不休,左临风当年在寒泉吃的是冰蜥的幼体,无甚杀伤力,成长的冰蜥体型仍远比火鲵细小,亦不暴烈嗜血,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物性相克,仍是火鲵的头号克星,冰蜥本来跟冰鳞甲无关,可是制甲用的千叶蛇跟冰蜥恰是近亲,气味本就有些相近,加上冰蚕丝的阴寒气息,立秋一靠近,火鲵便察觉到他身上气息有异,把他当成冰蜥死追著他扑咬起来。
像草蜢般被追得乱跳的立秋,听到猫猫居然在给他打气,害他几乎即时倒地,忍不住吼起来:「快帮手宰它啊!」
「怎麽宰?怪东西!砍下去鬼火都滑开啦!」猫猫抓头道。
「别管啦!在同一个地方砍他妈的十七八刀再说啦!」立秋气喘吁吁的边跑边叫,全忘了奔跑中换气的本领他仍未学得到家,这麽气急败坏的一叫,真气转浊,一个颠踬下向前一仆,险些跌了个狗吃屎!紧追身後的火鲵飞快地窜起,张开剑齿森列的巨口扑下来便咬!
「哥哥!」猫猫飞身来救,但已慢了一步!眼看立秋脑袋不保,猫猫只觉眼前一花,不知怎地那头比立秋的人还大上一半的火鲵忽然从立秋身上反弹开去,「嘭!」的一声,肚腹朝天的重重摔跌地上爬不起来!
半空中提刀飞下的猫猫甚麽也来不及想,顺势双手运劲,鬼火蓝芒激闪,直插身前火鲵的胸腹之间!那恰好是火貌全身最脆弱的所在,猫猫一插得手,还照著立秋的话飞快地接连捅了几下,桶得火鲵血随刀乱喷,直喷得猫猫一头一脸全是鲜血!
火鲵心脏被乱刀插中,古怪吼叫在洞窟中震响,发出垂死的哀鸣,四只爪子发狂般在空中乱抓,猫猫连鬼火也来不及拔起,慌忙倒跃开去,还是被火鲵在臂上抓了两道血口,但他也顾不得许多,又爬又跌的跑到立秋身边,可是立秋双眼紧闭,人已失去知觉!
「哥哥!哥哥!」猫猫只管一个劲的乱喊,没了立秋,他便完全没了主意,不知该做些甚麽,连火鲵死了没有也无心理会。叫了好一会,立秋还是不醒,猫猫急得又推又拉,慌乱地哇哇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