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你拿得住他?」左临风虽然急於寻找凤逍遥的下落,血辟邪此人仍是不可不防。
「不信的拉倒。」心中狂喜的血辟邪抛了一小块碎布在左临风身前,左临风俯下身去,还未将布片拾起,他异於常人的嗅觉,已嗅到布上有凤逍遥的气息,还有一丝血腥气,左临风面色微变,沉声道:「他在那里?」
时间紧逼,血辟邪既怕解释费时,更怕左临风不信,索性仍装成一副坏人模样,冷笑一声转身掠走,道:「怕死的别跟来。」
左临风好不容易才有凤逍遥的下落,那怕血辟邪设下天罗地网,也得闯它一闯,他并没考虑太多,只是凝神提高警觉,紧追血辟邪而去。
云雩走了一段路,仔细地四处察看,却不是寻找野鹿雪兔等野兽踪迹,而是离帝都後,他总觉有人跟踪在後,但又没察觉到那人的行踪,亦感觉不到对方的杀意,云雩更直觉地想到一个人…
雪凝碧…当年以轻功称绝江湖的飞灵子的记名弟子,唯一懂得「灵虚无极」身法的人…只有她才有连左临风的灵觉也能瞒过的能耐。
「碧儿!是你麽?你怎麽不肯见我?你怪我是应该的,但你不应避而不见啊!」云雩深情凄侧的呼唤,任是铁石人也要被打动,可是荒原寂寂,又那有人影在?
云雩垂下头来沉沉苦叹,心中戒惧暗增,叹道:「无论你如何怨我恨我,也是应该的,我只求你好好保重自己…」
当他抬起头来,十馀丈外一株枯木上一片轻纱无声飘下,云雩冲前,落在雪地的轻纱上面写著短短七个字:「多行不义必自毙。」字迹秀媚中透出刚劲,正是雪凝碧的笔迹。
「她到底知道了多少?」云雩手拈轻纱,眼底杀机隐现。
到云雩带著乾粮肉脯返回原地,左临风早已去得远了,「风,你往那里去了?」他唤了两声,没有回应,附近也没留下打斗的痕迹,显然不是遇上敌人,可是莹白的雪地上,赫然多了一片紫色带血的碎布!
雪凝碧爱穿紫衣,身为丈夫的云雩自然再清楚不过,云雩第一个念头便是:「莫非她来找风少…」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首先左临风绝不会跟雪凝碧动手,其次布上血迹已然变黑,并不是刚溅上的,故此不会是刚才发生打斗所遗下,更合理的,是有人利用这一片布将左临风引走,左临风则留下这布片指示他追纵的方向。
「布片的主人是谁?难道是阿凤的?」云雩飞身掠起,目光四下搜索那里有追逐打斗的痕迹,心中念头急转。
六十五. 凤劫(3)
左临风甚麽也没问,只是默默跟著血辟邪走,走了半天忽然道:「你不用停一下吗?」他早察觉到血辟邪的呼吸粗重,气息也显得紊乱,似乎来找自己之前,内力已消耗颇钜,他是前来诱敌的,不该在猎物还未掉进陷阱之前,自己先累个半死。
「你管甚麽閒事!」虽然并无过节,血辟邪总是看见左临风便心里不爽,眼里有刺。
左临风懒得费劲跟他吵,掠到一株老松树上停了下来,迳自伸手摘松果剥松子吃。
「你想你相好没命是也不是!」血辟邪被迫停下来怒道。
左临风悠閒地抛了几颗松子到嘴里道:「我不想他未死,我已经饿死累死,我又看不见附近有没人家,想去讨些茶水吃食也不行,只好将就点就地找些吃的。」
「少给我来这种拙劣的缓兵之计,你想拖到那姓云的赶来是也不是?你省著点吧!我早故意留下假的踪迹,那厮准会追到别处去。」血辟邪不屑地道。
「本宫跟得你走,便有把握全身而退,倘若阿凤有甚麽三长两短,你和你背後那些人一个也逃不了。」左临风慢慢的剥著松子,口里说得满不在乎,血辟邪当然知道他不是说著玩的,只是他全想错了。
「你…笨到家的死瞎贼!有空吓唬我的,不如赶快点看看那短命臭凤死了没有…」血辟邪骂声未歇,左临风忽地一笑,笑得像头小狐狸似的,道:「你怎麽好像比我还著急?对…阿凤是你的主子…主仆情深…嗯嗯…」
「才不是!我巴不得他早死早超生!」血辟邪即时暴跳。
「是麽…」左临风轻勾的双唇笑意更是诡秘之直,直笑得血辟邪背心发毛,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暗忖:「他是看出我的用意,还是准备出手制住我?」
血辟邪怕他不肯继续前走,正想著要不要对他说真话,左临风只顾拚命剥松子吃,又攀著松枝把上面的积雪吃掉解渴,急得血辟邪眼里冒火,左临风竹棒轻挥,脸上仍是那副莫测高深的轻笑:「我可不想还未踩上陷阱,先累死带路的…现在可以了,走罢!」说著人已当先掠起。
「他只是逼我停下来休息?这瞎贼的脑袋究竟在想甚麽?」尽管血辟邪心中怀疑,仍是领著左临风前行。
左临风试探出血辟邪比他更焦急,对血辟邪的意图更感奇怪,二人各想各的,但却半刻也没躭延,只一夜功天,双凤的藏身的山洞已然在望,血辟邪刚松了口气,忽见左临风骤然面色微变,箭也似越过血辟邪,直奔二人身处的山洞!
「他怎知正确方向的?」血辟邪大感惊讶,想加急追前,可是连续两天的奔走,加走来也休息不到两个时辰,体力早已过度透支,没法再加快脚步。
到血辟邪跑到离山洞不远处,祗见左临风的竹剑青芒如风翻云卷,将一个用黑色长索做兵器的枯瘦老著劈得身首异处!地上还躺著一头死狼和两具跟那人装束相同的死尸!衣衫不整的凤主却一脸欣喜的半躺在洞口旁边。
血辟邪所找的山洞确是十分隐蔽,凤主守著凤逍遥平安地过了两天,到这晚天色快亮时,洞外有些微光闪动,不是有人来袭,而是有两头狼在洞外徘徊,那微光正是野狠的双眼!
如换了平日,凤主略施小术,便可将狼驱走,但她为保凤逍遥生机不灭,灵力已耗得所剩无几,已无馀力驱狼,只能将火堆移向洞前,野狼怕火,在洞外巡睃不敢近前,但凤主也不能出洞,到柴草烧光时,野狼便再无顾忌,到时二人随时成了野狼口中的饵食。
凤主决意冒险一拚,拔起灵犀剑,走上前去,藉火光巧妙地将剑光反射两狼的瞳孔中,二狼被骤来的强光所惊,凤主一口气冲出洞外,挥剑将一头野狼斩杀!凤主虽然只是略懂武技,但灵犀剑何等锋锐,兼且生死关头,更是不顾一切,狼头竟被她一剑劈掉半个!
另一只野狼见势头不对,急忙退走,凤主怕狼未去远,故意拿剑乱晃,一面匆匆的捡些枯枝回洞口加大火堆,谁知这几下剑光竟然闪来另一个麻烦!
之前三名舍弃同伴,落荒而逃的西域魔人恰好经过附近,本来并未发现二人藏身处,谁知野狼的惨嘷引起他们注意,然後远远望到剑上寒光,看出似非凡品,登时起了歹心,潜近前来,只见凤主一个年轻姑娘手持宝剑捡拾枯枝,步覆之间似乎无甚武技,三人不知她是天池凤主,只看出她不是汉人,兼且容貌甚美,不但意图夺取宝剑,更想凤主动强!
凤主没料到刚赶跑了狼,却来了比狼更凶狠可怕十倍的魔人!她自知没有能力对抗,更怕他们对凤逍遥不利,只好强装镇定,取出于阗国主的令牌,声称是于阗使节,希望拖得一刻是一刻。
三魔人生姓多疑,见她说话从容冷静,谈吐不凡,一时惊疑不定,但凤主看到三人目光闪烁,知道他们不会就此罢手,心中发愁之际,幸而心头的凤火已跟左临风起了感应!她正在尽馀力传感召唤之际,三人发现了洞内凤逍遥冰冷的「尸骸」,三人肯定凤主是在拖延时间待援,不约而同的狞笑一声,轻易将逃到洞外的凤主追上点倒,缴下灵犀剑,随即将凤主衣衫撕裂,便似三头豺狼一样,将凤主抓在手心尽情凌辱!
只要再迟一刻,凤主便遭大劫,幸而左临风及时赶至,一听到三人猥亵的笑声,便猜到三人的卑鄙行迳,不由得怒火中烧,开口叱骂也嫌费事,连人带剑幻起一片疾风,从三十馀丈外极速颷前,比先前交手奇幻迅快十倍!
三人没想到这麽寃家路窄,又再撞上这煞星!左临风的剑快得三人连拿凤主作人质也来不及,黑索毒蛇般猛然窜起,激起一片劲风,交错著向空中青影卷劈攒刺!
左临风怕他们伤害凤主,风吟鸣动在盛怒下全没保留地出击,竹剑未到,雷霆震怒般的鸣响,利刃一样直刺入三人耳中!三人登时耳鼓剧痛,双眼也模糊起来,快逾电光的流风剑撕破黑索的包围,把逃跑也来不及的三人尽数封锁在剑网之中,一一毙於剑下!
六十六. 接玉(1)
血辟邪赶到时,左临风正将最後一人杀却,回身向血辟邪冷喝:「你布下的就是这种下流陷阱麽?」
「小邪是自己人,公子不要误会。」凤主见他眉间杀气笼罩,连忙加以解释。
左临风有些奇怪,但还是先上前扶起凤主,解开穴道,一声不响的脱下身上狐裘给衣衫破碎的凤主披上,凤主知他是体贴自己,轻握他的手背手背表示谢意,血辟邪登时讥诮:「朋友妻不可窥啊!」
「你的舌头不给我安份点,当心我剥光你吊到树上去!」左临风心中仍对他下毒害立秋的事,十分不快,说话自然客气不到那里。
「不怕毒烂手的只管…」「小邪!」被凤主一喝,血辟邪竟然乖乖的闭上了嘴。
左临风深知血辟邪绝不是甚麽善男信女,他会听凤主的话真是天下奇闻,心里大是不解,但他记挂著凤逍遥的安危,没空多理这些閒事,忙问:「野凤在哪?」
凤主难过地摇头:「他就在你面前,可是敏锐如你,竟然也察觉不到他…唉…」她领著左临风到洞中,将他的手放在凤逍遥冰冷的雄躯上。
「凤?野凤…」指尖的冰冷的触觉,灵觉上的知感都在告诉左临风,那个人已没有任何生命气息,那个不覊顽强,潇洒如天外凤凰的人…真的会吗?
左临风的手剧烈地抖震著,神色由怀疑不信变成悲愤莫名,「谁!是谁!」悲声的长啸划破空气,在洞中反覆回盪,冲击得他心底那片地狱之火猛然窜起,那种想将一切毁灭的杀意再度蠢动,空间中霎时充斥著冰样酷冷而暴烈疯狂的杀气!
「你要做的不是报仇!是救他!」凤主见势不对,玉指点出,一缕灵力传入他眉心,左临风眉心一凉,霜华真气运转,心头凶焰杀气敛退,倒退两步後坐倒地上,抱著头如梦初醒似的道:「我怎麽…对!野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