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我让他们烧热水了,你等等,一会就好。”
萧祈眼底发红,本就偏深的眸色晦暗得厉害,他伸手抚上谢濯唇上的破口,将那上面的血迹小心拭去。
“一会就好了,再忍忍,听话,别睡。”
寒气不驱干净,谢濯必定会再染一轮更为凶险的风寒,萧祈整颗心都剜着疼,他恨萧裕毁了谢濯的身子,更恨自己莽撞冲动口不择言,居然会将一腔愤闷发泄在谢濯身上。
“嗯……”
掌心的热度让人手脚发软,谢濯没空在乎萧祈在歉疚什么,他只记得萧祈打小就体温高,每逢冬日都是个让人舍不得撒手的小火炉,就因为这个,他当年没少假公济私的抱着他习字临帖。
所有的依附与亲近都是被本能驱使的,谢濯昏昏沉沉的吐出半口浊气,慢吞吞的蹭去了萧祈身边。
“冷,阿祈……冷。”
细软的发丝蹭上手背,柔滑冰凉的触感激得萧祈心头发颤,他这才想起来谢濯体寒暖不成被窝,于是他赶忙言听计从的脱了衣裳钻往床里钻,混乱之余,还一头撞上了床柱。
闷响和低声的痛呼都跟谢濯无关,他迷迷糊糊的循着暖意陷去萧祈怀里,又老老实实的收起手脚蜷窝成团。
长大成人的萧祈再也不是那个手软脚软的小团子了,谢濯晕头转向的抵去萧祈胸前,萧祈伸手拥他的瞬间,他的第一个反应居然不是暖和,而是闷。
硬邦邦的肌肉挨着鼻尖,谢濯贪暖,拱上去就舍不得离开,没过片刻就把自己捂得面上发红,差点喘不过气来。
“靠紧些,我给你暖着。”
“好……”
谢濯鼻音浓重,泛青的指尖还主动环紧了他的腰胯,萧祈知道当下想别的不合时宜,可他实在是太喜欢谢濯眷恋他怀抱的模样了。
他低下头去用力吻上了谢濯的眉心,谢濯现下神思不清,正是最黏人的时候,若非手脚麻利的伙计及时敲门送热水,他兴许都能跟谢濯腻到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客栈比不得宫里,萧祈再三试过水温,确认不会把谢濯烫坏,这才小心翼翼的将谢濯捞出被窝,除去了外衣外裤。
刚暖和一些的谢濯不太情愿的由着他摆弄,瘦削的双手一个劲的抱着他脖子不肯放开,萧祈担心耽搁久了不妥,只得抱着谢濯一并浸到了水里。
木桶将将能容下他们两人,溢出去的热水洒了一地,谢濯皮肉嫩,挨不住热水泡,刚一进去就胡乱挣扎着想往外跑,好在萧祈眼疾手快,直接将他捞回怀里箍牢,这才没让他稀里糊涂的翻出去。
“泡一会就好了,听话,谢濯,听话。”
谢濯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罕见的张牙舞爪,萧祈连哄带骗的搂紧了他的腰胯,木桶里一共就那么大点地方,谢濯被他抱得无处可去,只能服服帖帖的跪坐在他身上。
“……已经不冷了,可以了。”
鼻尖上很快沁出了汗珠,刺骨的寒意渐渐消退出去,每一寸皮肉都被灼得发疼,谢濯皱着眉心清醒过来,垂在背后的细软长发在水面上浮开,萧祈笨手笨脚的替他一挽,直扯得他头皮一痛。
“不行。”
萧祈唇角一顿,惩戒似的掐了一下谢濯的后腰,仍然偏凉的皮肉远没有被热水彻底捂暖,他牢牢卡着谢濯的胯骨往下坠了又坠,只恨没有根趁手的链子能把谢濯锁在桶里。
萧祈怕是把这世上所有的理都占了,戳心戳肺气人的是他,气完人又着急上火的还是他,
谢濯抗争不过,只想扒拉着桶沿想直起身子透点气,却又被他一巴掌扣住后脑,恶狠狠的按回了肩窝里。
“——呜!”
这下是结结实实的撞疼了鼻梁,萧祈骨架粗骨头硬,谢濯鼻头一酸,生理性的眼泪成串滚出眼眶,一颗接着一颗落去水里,连溅出的涟漪都好看的要命。
“你,你别,你怎么又哭,你别啊,谢濯,不是,你别哭,你别哭啊!”
萧祈刚攒起来的威严转眼消失不见,谢濯一掉眼泪,他就重回了手足无措的状态,急得跟个转圈追着自己尾巴的傻狗一样。
“别,别哭了,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了。”
实打实的眼泪简直让萧祈心惊肉跳,他着急忙慌的抬手给谢濯擦,可他手上本来就有水,三下两下的抹完,谢濯脸上反倒更是湿乎乎的一片。
被撞出来的酸痛还没过去,萧祈手上的水又呛进了鼻腔,谢濯被折腾得眼前一黑,想挡都来不及挡,险些被萧祈蒲扇似的铁掌蹭出个好歹。
眼泪是彻底止不住了,谢濯呛得连连抽噎,本就发红的眼眶红了个彻底,他偏过头去连着呛咳了好几声,眼尾的红潮直接蔓过了小小的红痣。
萧祈心下一凉,只当自己是彻底把谢濯惹恼了,他一双笨手僵在半空,碰都不敢再碰谢濯一下。
晃来晃去的水面趋于平静,他愁眉苦脸的纠结了半晌,最终在谢濯低哑的喘息声中愧疚不已的垂下脑袋,闷呼呼的蔫了下来。
“我,我……要不你打我吧,谢濯,谢濯,要不你打我吧,只要你别哭就成。”
萧祈若真是条奶狗,现在定是夹紧了绒绒短短的小尾巴,连两个尚未立起的小耳朵都会更加沮丧的垂在两边。
谢濯呼吸一滞,硬是生生憋回了半声咳嗽,他忍着不适轻轻攥上了萧祈的手腕,本想宽慰几句,可萧祈却浑身一凛,立刻规规矩矩的伸出手来五指摊平,活脱脱就是一副等着打手板的架势。
萧祈小时候总是这样,只有当闯祸闯到把人彻底惹恼了,才会蔫巴巴的低头认罚。
他太喜欢谢濯,也太在意谢濯了。
他总是发疯似的想跟谢濯亲近,他不像那些能进尚书房的兄长们可以天天跟谢濯在一起,他只有很短很短的时间,所以他不想把这些宝贵的时间用在温书习字上。
他像是个不会表达喜欢的小兽,只会拼命咬着谢濯的衣襟,竭力博取谢濯的关注。
谢濯那会还是个身单力薄的少年,他硬要犯浑谢濯也不制不住他,只能眼见着他把书本笔墨扔得满地,然后一头拱进自己怀里死抱着不放。
灰头土脸的傻孩子和眼前这个耷拉着眼角的傻大人重合到了一处,谢濯纵有再多脾气也发泄不出来,更何况,他压根就没生萧祈的气。
“……多大人了,怎么还傻乎乎的。”
谢濯压着嗓子干咳了几声,无可奈何的握上了萧祈紧绷的手掌,将这一双满是刀茧的手仔细护去了心口。
“我就是呛了下水,没有生你气。”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