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镜又大又圆 第10章

第16章 叫花子2号

  聂珵就突然发现,他似乎一直忽略掉一个问题,所有事情发生时,都有一个人在场——老板娘。

  尤其那壮汉血洗客栈时,撇开作为罪魁祸首的书生不谈,在其他活着的人都已经逃走的情况下,她却偏偏抱着孩子躲在柜台里,甚至连簪子也掉落得恰到好处,随后她即使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却也是她告诉众人聂珵的身法如何诡异,引众人对聂珵起了杀心。

  只是聂珵想不通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看起来似乎不怀好意,可是聂珵却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除了……又多逗留了一个晚上。

  不过却也是这多出来的一个晚上,她的身边出现一个神秘的“大侠”?神秘的“大侠”还与她一起作弄了秦匪风?

  如今的“大侠”都这么皮的吗?

  而且关于“鬽胎”一事,聂珵问了聂尘光,连聂尘光都没听说过“鬽胎”的传闻,老板娘到底如何知道的如此详细?就算是真像她所说,是某位客人提到的,那客人又是谁?

  聂珵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也许一切都是巧合,但不管怎样,他都要回去再问个清楚,毕竟这一切都与自己有所牵连。

  只可惜,当他催着车夫一路狂飙,再赶到不寿山脚时,入眼,竟是一番出乎意料的场景。

  聂珵愣愣看着他分明离开时还有几分热络的小村落,此时却一片破败死寂,心底震撼,强压住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脚步不稳地走入客栈。

  只见老板娘静静地靠坐在柜台前,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聂珵看了她半晌,伸手轻轻一碰,果然见她身子一歪,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而她混合血泪的扭曲面容露出来,聂珵看得心里一紧,下意识抓起她的胳膊,然后顾不上其他,又一把摸向她的腿。

  直到聂珵终于确定,她身上的骨头,已没有一块是完整的。

  聂珵转头看向客栈中其他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全身骨骼被震碎而亡。

  这时已将整个小村落巡视一遍的聂尘光飞身而至,聂珵抬头看他,他只轻轻摇头,握着剑柄的关节发白,眼底满是沉痛。

  整个村落无一生还,而且可以肯定,杀人者功夫极高,一招毙命,这些人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聂珵闭了下眼,只觉得耳边嗡鸣,这世上哪会有那么巧的事,他前脚刚一离开,后脚便全村被灭。

  唯一的解释便是,杀人者刻意要等自己离开。

  为什么?

  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又为什么会招来杀身之祸?

  聂珵脑中混乱,正要起身,却忽然看见老板娘露出一截的后脖颈。

  聂珵皱眉,在聂尘光诧异的视线之下,干脆地拉开老板娘的衣襟。

  老板娘的背后,正是与书生一模一样的云纹刺青。

  又是这个刺青!

  “她与书生……竟是一起的?”聂尘光惊讶道。

  聂珵不语,联想这两日以来的所有事情,猜测老板娘与书生的身后,必然存在一个神秘的组织,这组织的徽记,便是几次出现的诡异云纹。

  聂珵几乎可以断定,想要找回他原本的身份,就必须要先搞清楚这神秘的组织。

  至于这些被杀的村民,尽管聂珵险些被他们之中的某些人挫骨扬灰,但无论是阿武抑或阿武的爹,聂珵都从来不曾想过要他们的性命。

  聂珵自问不是什么正道之人,他讨厌条条框框,可他也并非冷血无情,就像他当初脑子一热救下秦匪风,不过是,随心罢了。

  **

  与聂尘光回到马车旁,聂珵一抬头,忽然眼尖地看见帘子上一滴殷红的血迹。

  “秦匪风!?”

  心里一紧,聂珵不假思索地一把将帘子掀开。

  却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正手捧着一片宽大的叶子,笨拙地将叶子上的水倒入秦匪风嘴中。

  小姑娘显然被聂珵吓了一跳,手一抖,顾不上掉落的叶子,整个身体都缩到角落里。

  “你谁?喂他喝了什么?”

  聂珵就蹿上马车,将秦匪风往后一扯,一边拿起叶子放在鼻间嗅了嗅,一边警惕地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的襦裙上血迹斑斑,瘦小的身子微微颤抖,隔了半天,才嗓音细细地说道:“他……他说渴了……我……我去盛了水……”

  聂珵闻言皱眉,却也慢慢放下手上的叶子,上面残留的确实只是清水。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聂珵不等话落,却又忽然瞪起眼睛,“你是客栈老板娘的女儿!?”

  他刚才一门心思在秦匪风身上,没有注意对方的长相,不过仔细看过后,倒是想起老板娘曾抱着她躲避壮汉的袭击,当时她大哭的样子太过可怜,自己才硬着头皮给那壮汉抱个满怀。

  “我记得你……你救了我和娘亲。”小姑娘怯生生道。

  “可方才……方才有个戴着面具的坏人,杀死了我娘亲!”小姑娘说着眼泪掉下来,似乎回忆起什么恐怖的景象,哆嗦着语无伦次道,“他好可怕,杀死了好多人,我、我被娘亲藏进米缸,实在憋闷,便爬出来,可是都死了,大家都死了。我好害怕,就躲进这里……”

  小姑娘眼睛睁得大大的,睫毛一抖,又有大颗的泪水滚落,脆弱得惹人心疼。

  聂珵看着她,几乎立刻将她口中“戴着面具的坏人”和秦匪风提到的“面具大侠”联系在一起,便问道:“那个戴面具的人,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特征?他可有说过什么?”

  小姑娘愣了愣,然后哽咽着摇摇头:“我害怕,我不敢看他,更不敢听他说话……”

  聂珵皱眉,沉默着思索片刻,回头看一眼聂尘光。

  “江湖中可以一掌将人全身骨骼震碎的高手有多少?他一直戴着面具,有没有可能因为他是个被江湖熟知的人物?”

  聂尘光闻言却只是轻声否定:“各大门派高手众多,可修炼此等功夫之人不在少数,仅靠目前的线索,等同于大海捞针。”

  聂珵垂眼,所以说,目前的线索仍旧只有那云纹了。

  那看来一切,还要等那个什么奉仙大会上再做定夺。

  “我们走吧。”淡淡说着,聂珵又抬头看了小姑娘一眼,随意地摆摆手:“你也走吧。”

  这话一出,聂尘光和小姑娘却都是一愣。

  聂尘光率先道:“她一个小孩子,如今全村被害,无依无靠,你要她去哪?”

  聂珵疑惑:“不然呢?”

  “我们……先带上她。”

  聂珵哼笑一声:“我与她并不相熟,我这儿更不是收容所。”

  聂尘光斜眼看昏迷的秦匪风,那意思分明是说你连傻子都捡你不是收容所是什么?

  聂珵自然明白聂尘光的意思,就道:“这傻子我想捡就捡了,可是我不捡,又有什么错?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我要每看见一个就捡一个?”

  聂尘光被噎得一愣,竟一时无法反驳,只是凝眉半晌,眼底涌现一股自责:“她不一样,如果……我们晚一些离开,也许能阻止这场惨剧……”

  “聂仙儿,”聂珵狭长的眼睛眯起来,“我就知道你又要学你那个老白莲师父,你看不出来那杀人者是刻意等我们离开才动手?你往身上瞎揽什么?”

  “但你怎么就确定,这些人被杀,与我们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原本过得好好的,为什么偏偏在我们来了之后便被杀死?”

  “……”聂珵顿了顿,开口,“那又如何?”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可是,不管原因为何,他做错什么了?他没有,那凭什么要他平白背负人命?

  所以他也不愿再同聂尘光掰扯,就随口道:“这丫头在之前那般凶险的情况下都可以死里逃生,你怎么就知道,她离了我们活不成?”

  而聂珵刚一话落,突然见那小姑娘一双水润的大眼睛来回转了转,身子前倾,一下拉住秦匪风的衣角。

  原是秦匪风迷迷糊糊的似乎又要醒过来,小姑娘便急忙晃了晃他:“傻子哥哥!”

  “我以前偷偷给你送过饭菜的,因为娘亲不让我靠近你,所以我都很快离开,没有被你看到。”小姑娘说着又抹了下眼泪,“你能不能劝一劝这个哥哥,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

  要不是眼前的姑娘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聂珵真的一口唾沫飞过去。

  你有事吗?你一个叫花子2号去求叫花子1号收留你?我这个金主爸爸搭理你吗?

  聂珵内心吐槽着,然后竟也没心思赶她走了,就在马车里坐下来,给秦匪风的脸拍得啪啪响:“还不醒?你小媳妇儿都来找你了。”

第17章 聂珵,嘴巴好甜

  金堙城。

  马车入城的时候,聂珵掀开帘子往外看,就见满街各种小吃摊位,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顿时心花怒放,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然后他一回头,又看到另一侧扒在窗口的一大一小两个兴奋的背影,只觉眼睛辣得慌。

  没错,这一大一小,就是秦匪风和冯富贵。

  冯富贵就是老板娘的女儿,别看人长得跟小白菜似的,却是伶牙俐齿,手脚麻利,这一路聂珵愣是一丁点毛病没挑出来。秦匪风高烧了三天,她就巴巴地蹲在旁边照顾了三天,不带一声抱怨。所以随着秦匪风身体好转,俩人的关系也突飞猛进,尤其秦匪风整天傻兮兮地拉着冯富贵的小手,开心得合不拢嘴:“聂珵,富贵,秦匪风,是一家人,哥哥,妹妹,嫂嫂,嘿嘿。”

  聂珵闻言一点都不想知道他说谁特么是嫂嫂,就直接踹他一脚:“扫你的马粪去。”

  然后秦匪风带着冯富贵,一人举个铲子,一人拎个粪兜,一路铲着马粪,沿途经过农家就当肥料讨点热乎乎的吃食,快乐又惬意。

  并不。

  聂珵一开始还觉着自己乐得清闲,可当某个夜里被冻醒下意识要往秦匪风怀里拱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养的猪竟然被小白菜拱去了,心里还是有几分憋闷的。

  于是这些日子聂珵几乎没怎么给秦匪风好脸色,声称秦匪风身上有马粪味儿,洗都洗不掉,而秦匪风信以为真,就也不敢招惹他,偶尔抓个兔子啥的都悄咪咪地让冯富贵转送过去,结果每次聂珵就淡然一笑,说兔兔&鸟儿&小鸡这么可爱,怎么能吃呢?你们好残忍啊,完了就给放生了。

  有一次聂尘光正飘在树杈间给他掏鸟蛋呢,听他说完给恶心得好悬没一脚踩空砸死他,然后聂尘光看着这马车里老弱病残还一个比一个事儿精的主,为了不毁自己的仙子人设,早早御剑去了。

  “傻子哥哥,你想不想吃糖葫芦?”

  聂珵正看着俩人黏糊的背影一阵出神,忽然见冯富贵偏过头,忽闪着大眼睛问道。

  秦匪风一眨不眨看着路边的糖葫芦摊,瞪出去了,心思显然易见。

  聂珵见状眉毛一挑,心说两个小叫花子快来求我啊,爸爸我开心了就给你们买糖葫芦吃。

  然后却听冯富贵直接喊停了车夫,看都没看聂珵一眼,拉着秦匪风就要往下跳。

  “等等,你俩干啥去?”聂珵一把给她扯住,“想打劫啊?”

  冯富贵一脸懵逼:“我们……去买糖葫芦吃。”

  聂珵刚要说你们有钱吗,一垂眼,看见冯富贵从随身带的破兜里已经掏出几枚铜钱,而且破兜因为张得大开,聂珵瞄到里头竟还有许多碎银!

  跟她比起来,分明自己才像叫花子!

  “你哪来的银子?”

  冯富贵闻言一愣,随即目光暗下来,眼睫毛轻颤:“我回去客栈整理娘亲的遗物时,看见娘亲的柜子里放了许多,便带上了……”

  “……”

  “我好想娘亲……”说着,冯富贵嘴一扁,竟是要哭出来。

  “行了行了,买你们的糖葫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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