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寒一粟已又出刀劈头盖脸砍过来。
聂珵闪身躲避,却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妈的聂尘光平时没事老在身前晃悠,怎么关键时刻就没影了?冯富贵又去哪了?
一不留神肩膀被砍出一道极深的口子,聂珵疼得直骂娘,眼看对方挥着大刀这次直砍面门,突然灵机一动,总算想到什么,刚要张口——
却见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出手迅速,眨眼间便靠蛮力将本已砍至面门的刀锋隔出几尺开外。
秦匪风!
他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聂珵愕然看着身形从未如此高大的秦匪风,趁寒一粟也一脸诧异之时,急忙冲到秦匪风身旁,一边下意识去擦他脸上的污迹一边急切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身子还疼不疼——”
然而不等聂珵说完,他只觉手腕被一股大力掀开,肩膀的伤口再次撕裂,等回过神时自己已经摔倒在地。
抬眼,便见秦匪风皱眉蹭了下被聂珵碰过的地方,独眼闪过几丝厌恶,随即目光冷冷扫过聂珵与寒一粟。
“你们谁知道,贺江隐在哪?”
第21章 拔鸟无情
尽管聂珵极其不愿相信,可就如他看到的,秦匪风不认识他了。
或者说,秦匪风记得他,只是他们相处这些时日与秦匪风的过去相比,不值一提。
总之,秦匪风眼下的状态虽然让人匪夷所思,但不可否认的是,秦匪风被三尸蛊一番折腾不知搞活了哪根神经,他突然,恢复了神智。
而他第一个问起的人竟然不是贺云裳,而是贺江隐?
贺江隐这名字聂尘光倒是提起过,据说他和秦匪风是江湖中唯二凝出紫微心的大佬,聂珵后来又打听过,却也只知道他是贺云裳的大哥,当初围剿贺云裳,正是贺江隐亲自主持,也是贺江隐亲手当着众派的面挖出贺云裳的鬼眼,挑断他全身筋脉。
聂珵当时还唏嘘,贺江隐当真心狠手辣,对亲弟弟都能如此,怪不得是一统江湖的大佬。
然而,眼下贺江隐人在哪,这他怎么知道?
“我知道他在哪。”
聂珵却心口不一地抢答。
因为他笃定,自己说不知道的话,秦匪风会立刻弃他而去,不可能再管他死活。
聂珵觉得有些好笑,他竟然要靠撒谎来留一个男人护住自己,而就在三天前,他还给这男人撸过管。
果然男人都是拔鸟无情的大猪蹄子!
“带我去见他。”秦匪风自然看不到聂珵内心的诽谤,就面无表情道。
旁边寒一粟这时回过神:“谁都不能走!”
然后他指了指秦匪风,面色不屑:“你虽然身法不错,但你体内没有一丁点真气,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我劝你安静待在这,等我解决了这败类,说不定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放屁,”聂珵翻个白眼,“他中了三尸蛊,你好意思说放他一条生路?”
而说完,聂珵忽然一怔,想起他今日原本要混进去的奉仙大会,说不定能救秦匪风一命?
也是正巧,这大会的承办地点,就在段府。
于是,半个时辰过后——
段府。
聂珵看着身后俩被自己诓来的瘟神,心情复杂。
他其实就跟秦匪风说,贺江隐作为四方御主,必然也会来参加奉仙大会。
然后又对寒一粟说,倘若他肯给他自证清白的机会,他就告诉他,关于他弟弟的一个秘密。
此时此刻,三人刚刚在大门前报了自家名号,倒真如聂珵所猜,寒一粟师从以刀法闻名的苍雪门,苍雪门向来与养蛊大族九方家交好,想来那三尸蛊就是他从九方家哪个相识的手里搞来的。
而聂珵之所以觉得这奉仙大会可以救秦匪风,便是因为他前几日才知道,奉仙大会虽然听起来牛逼轰轰,但说白了,目的就是给一堆破虫子找主人。
每隔三年,九方家就会养出十二只最为出色的蛊虫,称为“十二蛊王”,召开奉仙大会,为“十二蛊王”择主。
凡是被蛊王选中的侠士,都可以无条件将蛊王领走,据说这些蛊王,对于凝练真气具有极强的作用,如果饲养得当,一下子增长十年二十年功力都有可能。所以每一届奉仙大会都会引来各门各派无数侠士。
聂珵自然对破虫子没有丝毫兴趣,如果可能的话他压根就不想靠近这里。
但是一来,秦匪风身上的三尸蛊估计只有九方家的人才知道怎么除去,而找到九方家最快的地方只能是这里,二来他原本就打算利用大会打探云纹刺青的消息,结果竟在干情报的段家举办,简直天上掉馅饼了,多么好的机会。
当然,最后一个原因,就是他娘的得好好问问段知欢,他到底做了什么孽连累自己差点被这苍雪门的大傻狍子砍死!
尤其,他养了好些时日的傻子就这么没了!
眼下硬邦邦的秦面瘫好生无趣!
聂珵挺幽怨地一路来到段府修建壮观的听花水榭,眼见还有一段时间大会才开始,他就挑了个不怎么起眼的地方先坐下,一边抄起案上的瓜果狼吞虎咽一边打量不远处上座的宾客。
然后他一口瓜就被呛了出来。
怕什么来什么,那湖对面正襟危坐一张老脸拉成马猴的不是聂又玄是谁!而他旁边垂着头正被他念叨的可不就是聂尘光吗!
不用听聂珵都知道聂又玄在叨叨啥,无非就是聂尘光怎么能放任自己离开问擎云云,所以聂珵又拿起案上原本用来净手的一方丝帕,鬼鬼祟祟地就往脸上系。
结果他抖着手努力半天,愣是没系上,给他气得刚要扔一边去,却忽然感到自己不能控制的右手被按住,愣神的功夫,已经有人三两下替他将丝帕系好。
聂珵回头,正对上秦匪风微微失神的独眼。
只见他盯着自己右手半晌,突然问道:“你的手是如何伤的?”
聂珵闻言心中冷哼,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定然是想到十二年前被挑断筋脉的贺云裳。
“斩月坡被贺云裳伤的。”
聂珵如实道。
他没撒谎,聂又玄就是这么说的。
果然,聂珵看着秦匪风仿若吃瘪一样的表情,心底莫名的爽,然后他就将恶心进行到底地又问道:“你当时也在场的吧?你可知当时具体情形?知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会被贺云裳——”
“没印象。”
秦匪风不等聂珵说完,就迅速说道。随即目光飘远,明显不想再同聂珵说话。
聂珵心里又堵了。
他不能一个人堵。
所以他又问道:“你找贺江隐做什么?该不会要替贺云裳报仇吧?”
“……”秦匪风沉默半晌,语气染上几分寒意,“与你无关。”
聂珵失笑:“为一个死了十几年的江湖败类,你一个失去紫微心又中了三尸蛊的废人,要和四方御主为敌?更何况,不正是你当年出卖了——”
聂珵没有说完,因为秦匪风突然出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力气之大,仿佛他再稍微用力,便会捏断他的喉管。
直到聂珵丝帕下的脸憋得铁青,露出的那一双眼睛几乎瞪出血丝,秦匪风终于松手,面上已然一层寒冰,也不再言语。
聂珵一边大声咳嗽一边压下心底酸涩,不怎么意外地想,他的逆鳞,果然是贺云裳。
自己瞎几把期待啥?
“嗤~”寒一粟在旁冷笑,似乎看穿什么一般,又警告道,“我劝你还是想想怎么自证清白,更别打算趁这人多伺机逃走,我杀你易如反掌。”
“……”
聂珵撇了下嘴,就你话多。
老子要想逃命还蒙个鸡儿的面。
转过头,聂珵慢慢平复心情,便见各门各派基本都已到齐,大会马上就开始了。
他又仔细看一眼上座方向,发现除了聂又玄,还有几位大佬这时也依次出现。
最中间的应该就是段家家主,凭气质就知其心机深沉,可惜了,生了段知欢那又蠢又淫的儿子。旁边段夫人倒有几分姿色,想那段知欢也算继承了些许。
至于段家主左侧,坐了一个姑娘?段知欢有妹妹?
聂珵看着一身石榴红齐胸襦裙的娇艳少女,愣了愣,竟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他也没细想,继续看下去,另外与聂又玄齐坐的他都没见过,但大概便是各派掌门人了。
贺江隐……没有来?
聂珵不知道贺江隐的样貌,不过他看秦匪风此时的神色,倒不像是见到贺江隐的样子。
倘若贺江隐迟迟不出现,秦匪风是不是就要离开了?他的蛊毒怎么办?
聂珵又偷偷观察秦匪风,没想到对方突然转头,将聂珵抓个正着。
聂珵面不改色地把手中瓜子往前一递:“嗑吗?”
仿佛刚才差点被拧断脖子的不是他。
当然,他就是要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这才是他熟悉的自己。
秦匪风就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也没理他,继续在人群中搜寻贺江隐。
聂珵心说没错老子以前就是这么看你的,你比我更**的样子我都看过,你装个锤子,一边张嘴把瓜子儿皮吐得“噗噗”响,丝帕都跟着抖动。
然后那段家主起身,一番寻常的开场白过后,“十二蛊王”的择主仪式终于开始了。
而聂珵原本以为既然是“十二蛊王”,那肯定也得由十二名九方家**控,他怎么着也能拐来一个强行给秦匪风除蛊。
没想到一阵悠扬乐声缓缓自亭中传出,这“十二蛊王”就——就自己——飞上来了!?
尼玛太吓人了吧!
挺老大的虫子咋还会飞啊!
身子无意识地紧绷,聂珵眼看那形状颜色各异的“十二蛊王”慢慢从亭中飞出,散布在整个水榭上空,突然明白了,原来所说的择主,就是让它们自己飞到所选择的主人身边!
这、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如此声势浩大的奉仙大会能不能稍微显得正式一些啊!
警惕地盯着暂时还徘徊在上空的“十二蛊王”,聂珵额前冒出细密的汗珠,左看右看想拉一个一起抗议的同僚,结果发现周围一个个全是虎视眈眈就差扑上去把蛊虫抢到手的狼人。
就连寒一粟都在盯紧自己之余,略有些期待地瞄几眼那些蛊虫。
而也是这时聂珵才发现,这些蛊虫原来并不是没有**控,只不过操控的人也并非聂珵以为的十二个,而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