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镜又大又圆 第49章

  离近了,果然看到那连身衣裳都没有的人,正紧紧贴在地上,像是要将自己埋进土里,生怕周围草木挡不住他高大的身影。

  不是秦匪风还能是谁?

  他不知在哪里捡了根树枝,竟一路远远地跟着他,见他转身,急忙趴下去,藏起来。

  ——我不想看见你。

  聂珵记起他先前同他说的话。

  于是无声地,聂珵蹲下去,双手将他死死扎进土中的脸捧起来。

  秦匪风起初似是暗中使力,不愿抬头,被聂珵一巴掌拍了后脑勺,才顿了顿,听话地随聂珵动作,与他视线对上。

  “不是故意……让聂珵看见。”他嘴上还沾着土,却迫切解释道。

  聂珵不语,直勾勾看着他,恍若未闻地一动不动。

  “我,我会小心,不叫聂珵发现。”

  聂珵猝然起身,快步走开。

  “聂珵……”

  秦匪风看聂珵迅速离去的背影,拿树枝抵在地上慌忙想要站起来。

  只不过他无措间竟用力过猛,将树枝给抵折了,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汗水混着身前血水一起从鼓鼓的胸膛滚落。

  就在他还打算强行起身之时,没想到一把药草当头砸下来。

  只见聂珵喘着粗气,显然是跑去之前的地方捡回药草,此刻将怀中剩下的也一股脑扔给他。

  “你……你给我把虫子挑出去。”

  “……”

  趁秦匪风一脸懵圈,很久未找到存在感的骚虫子自聂珵袖口探出头,表示这个活他也能干。

  却被聂珵一把摁了回去。

第73章 能不能都学点儿好?

  秦匪风当真一颗颗将药草里偶尔掺杂的小虫挑了出去,挑完了还邀功一样拿给聂珵看,好悬没让聂珵给一脚踢飞。

  而聂珵找来的那一堆药草,其实大多数都用在了秦匪风身上。

  那能咋办?他受伤的膝盖就那么一小块,剩下的药草也不能浪费了啊。聂珵如是想。

  所以仔仔细细给秦匪风身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一遍,聂珵又找来几根平整的树枝,将秦匪风的断手断腿固定好,总算得以歇息一会。

  秦匪风安静看着他,见他瘫坐片刻后抬起屁股便要离开,迅速直起腰,紧跟在他身后。

  聂珵无奈,却也没回头,任他磕磕绊绊跟着。

  既然甩不掉,就当多了个宠物吧,反正这玩意他也不只一个。

  骚虫子就委屈了——那您能一碗水端平吗?

  别问,问就是端不平。

  半个时辰后——

  聂珵坐在之前落水的小河边,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把被他啃得乱七八糟的烤鱼递给秦匪风:“吃吗?”

  秦匪风接过来,毫不犹豫咬在上面还明显带着一排小牙印的地方。

  “……”

  聂珵脸一下有些挂不住。

  他原本只想故意捉弄他,看他憋屈的样子,但他并不真的想作践他。

  所以他把另一条已经熟透完整的又递了过去:“我方才给错了,把我的还给我。”

  结果秦匪风闻言愣了愣,等明白过来聂珵的意思后竟猛地拧了个身,背对聂珵坐在地上,担心被抢走一般,大口嚼起手上那聂珵吃剩的来。

  聂珵吓得一掌拍向他后心:“你他妈的慢点儿吃!把鱼骨头给我吐出去!”

  啪叽,秦匪风被聂珵拍得手一抖,掉在了地上。

  秦匪风瞪眼看了看,又捡起来,继续往嘴里塞。

  聂珵忍不住了,一把从他手上打落,在他还没来得及捡时,将手上那条完整的迅速捅进他的嘴里。

  没想到用力过猛,半条鱼都被他捅了进去。

  眼见秦匪风被撑得鼓起来的腮帮子,聂珵下意识便要扯出来。

  秦匪风却怔怔看他,在半条鱼快退出去之时,一下给鱼尾咬住。

  “……”

  聂珵就与他陷入一种奇怪的僵持。

  而过了半晌,聂珵紧盯秦匪风被口水沾湿的嘴唇,月色下亮晶晶,软怯怯。

  心念一转,聂珵鬼使神差地又往里怼了怼,在秦匪风牙关放松后,缓慢而反复地,扯出来,又怼进去。

  秦匪风这次倒不躲不闪了。

  聂珵乐此不疲地出溜了几下,看他呆呆傻傻的嘴一张一合,动作一顿,竟是突然笑出了声。

  秦匪风你这样好猥琐啊哈哈哈!

  而秦匪风见他还是自醒来后头一次露出这种熟悉的贼笑,独眼霎时发出了光,也跟着聂珵呵呵傻笑两声。

  聂珵趁机将那半条鱼彻底扯出来,重新板起脸,往秦匪风眉心戳了戳:“你个傻子,我他妈在欺负你,你笑个鸡儿?”

  秦匪风目光柔软地看着他:“聂珵,笑,我也笑。”

  神色奇妙地几番流转,聂珵最终叹口气:“你要是一辈子这样傻,就好了。”

  说完,聂珵将那鱼往秦匪风手上一塞,枕着双臂仰头躺在地上。

  然后看见一双黑漆漆的鞋,就定在他头顶不远处。

  *!

  聂珵吓了一跳,猛地蹿起来。

  你他妈是个鬼吗一声不吭!

  怒视着贺江隐,聂珵浑身紧绷,明显一身戒备。

  贺江隐面色有些复杂,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方才在干瘠薄啥自己心里没数?

  “你来干什么?”而聂珵开口间,已然冷下脸,“你又想以什么理由骗我回去等着被你炼成邪物?”

  “就算你不知用哪种方法给我换这一身皮,让我过了一段逍遥日子,但我也不会再相信你。”

  说着,聂珵想起什么,对一直沉默的贺江隐道:“我且问你,你当初与那众派的三月之约,到底想做什么?”

  他自己就是贺云裳,却让他带着众派去围剿他自己?

  “你该不会,是想那时揭穿我的身份,重新为你四方御主的地位扬名立威?那你先前就该杀了沈息,他死了,就没人能证明我的清白,你大义灭亲的壮举,岂不是更顺理成章!”

  聂珵字字犀利地问着,眼前竟抑制不住浮现贺江隐将他剜眼挑筋时毫无波澜的脸,他那时虽早已因鬽胎一事与贺江隐反目,但他总想着,到底是他的亲大哥,他自幼仰望了他那么久,即使再失望也努力对他笑,他就算是块石头,也该在他死之前,哪怕露出半分不舍。

  可是贺江隐没有。

  他只愿做他高高在上的四方御主,他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也许比被折磨着死去更让聂珵绝望的,是他明明用力活过一场,到头来身边没有一个人。

  如今,这些磊落侠义的君子,又一个个跑到他这魔头面前装什么爱别离苦?

  “聂珵……”

  而就在聂珵陷入心底那一片不能触碰的深渊中,一个沙哑熟悉的声音绵绵传来,意外地扫去他眼前的阴霾。

  聂珵僵硬转头,原是秦匪风不知何时起身,正一边轻轻唤他一边拉住他冰凉的手。

  紧接着眼眶泛红地指了指自己喉咙:“鱼,骨头。”

  “……”

  聂珵脸色神奇地由阴转更阴,一巴掌糊上秦匪风的脑袋。

  让你慢点儿吃慢点儿吃!咋的贺江隐还能跟你抢啊!

  而聂珵正气急败坏地拍着他的脸,示意他把嘴张开,手臂却突然被拦住。

  聂珵抬眼,几乎以为贺江隐真要上手抢吃的了,却见贺江隐沉沉看他片晌,只道:“随我回去。”

  “你难道不明白,你不杀了‘你’,就注定永无宁日。”

  聂珵闻言,忽然停住。

  “且就算你不信我,”而贺江隐继续道,“那你也先将损毁庭院的银两赔给我。”

  “还有他,白吃白喝我这么久,想说走就走,当我像你一样拿他做儿子?”

  ?

  聂珵和秦匪风同问号脸。

第74章 聂珵,红杏出墙!

  聂珵到底回了贺江隐的住处,毕竟他穷。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贺江隐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你不杀了‘你’,就注定永无宁日。

  他竟在一番思量之后,无从反驳。

  确实,“贺云裳”一日不死,就总会有道貌岸然的正派们穷追不舍,甚至动辄便要拿他这个“仿制品”先行开刀,这谁能忍得了。

  他倒不怕再被整个江湖诟病,更不怕身份暴露,他只是不愿再走十二年前的旧路。

  凭什么,他就活该成为众矢之的?

  如今他好不容易翻身,又被这些无脑的伪君子们奉为可与“贺云裳”对抗的唯一指望,他若不好好利用此机会永绝后患,耍他们一耍,他当年的苦岂不是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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