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镜又大又圆 第59章

  “我服。”

  而他皱眉归皱眉,却干脆地开口道。

  聂珵就嘿嘿一笑:“算你识相!”

  紧接着一把扯下秦匪风左眼的发带,聂珵带着明显报复意味地,给他双手反绑了个结实,朝后方一甩:“聂仙儿,替我看住他,待我再打服这贺云裳,一起收拾他们两个!”

  ——当然不,他只会“收拾”秦匪风。

  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晏宁应已服下九方游最初为他自己准备的噬息蛊,与聂珵假意周旋一番,只等时机到了便当着众派之面承受聂珵几下看似致命的虚招,再由九方游暗中催动蛊虫,将他敛去生息。

  到时“贺云裳”一死,众人也不会真的在意秦匪风如何。

  还不是任他一个人“搓扁揉圆”。

  心里乐滋滋想着,聂珵迫不及待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而他自然猜到周围树木中必藏了上次那数名高手暗中协助晏宁,便一边撂下狠话,一边毫不留情地转朝晏宁攻去。

  果真,他不等近身,只见晏宁忽地一笑,双手乍然朝下,一股极强的真气便自指间穿梭而过——

  “阎罗丝!是阎罗丝!”

  随着四面八方骤然涌出数道肉眼几近看不清的寒光,众派失措的惶叫也一同响起。

  聂珵正心说这狗崽子咋咋呼呼的装得挺像回事啊,身形迅速飘闪了半晌,心底却油然升出几许惊怵。

  因为当他一手悄然控住袭至身前的寒光,他一眼便认出来,这他妈——

  这他妈当真是他的阎罗丝!

  这、这怎么可能?

  震惊下,聂珵余光不自觉看向贺江隐,便见他此时同样收紧的视线,定然也未料到晏宁会来这样一出。

  聂珵心中就“咯噔”一下。

  他下意识想起来,晏宁第一次出现那晚,曾提到他毁了他少时在贺家堡的院落,贺江隐因此还与晏宁置气离开。

  也就是说,晏宁是出入过他那旧居的。

  而他当年被挑断手脚筋脉,想来阎罗丝必是被贺江隐收走,兴许就放在那里。

  聂珵一边来回躲避一边心下思忖,不明白晏宁究竟有何目的,就算要装得更相似些,这也入戏太深了?

  连对阎罗丝的操控都像极他的手法,那几名高手到底什么来头——

  结果聂珵自晏宁猎猎的袖口中,眼见那与自己早前如出一辙的手势,脑中倏然清醒。

  根本,就没有其他高手。

  他妈的只有晏宁一个人。

  是晏宁在操控阎罗丝。

  他……他难不成竟一直隐瞒了他的实力,连贺江隐都不知情?

  眼下即便他手法不如聂珵十二年前那般熟稔,却招招狠辣,若真比起如今一只手半废的聂珵,分明不相上下!

  思及此,聂珵又忽地了然,想他隐瞒实力之余,定是在自己旧居中,也找到了自己亲手写下的那操练阎罗丝的诀要。

  他费尽心机……想干什么?

  此刻除了那些仍认定晏宁就是贺云裳的众派,秦匪风等人明显也已发觉不对,而聂珵因形势突然,还未猜透晏宁心思,倒没有在众派面前展露他对阎罗丝的熟知,只以守为主,不断试探向前。

  “你想干什么!”

  聂珵终是寻机靠近晏宁,忍不住凝重问道。

  却见晏宁仍是笑着看他,目光炯炯中,透出一股陌生的狂悖。

  聂珵心内一紧,他没有看错的话,那确实是一种高高在上,有如看蝼蚁的贱蔑姿态。

  就在强烈的不详预感倾巢涌出之时,聂珵耳边又响起晏宁那明明稚气未脱却暴戾决绝的声音。

  “我自然是,要除了你们。”

  晏宁方一话落,便见漫天的寒光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惨厉叫声刹那接连不断,众派不管不顾抄起兵器,整个斩月坡顿时混乱一片。

  “这魔头没有鬼眼,我们一起杀了他!”

  而听着有人带头如此嚷道,聂珵却在心思飞转中蓦地大吼——

  “别动他!都他妈快走!”

  可已然来不及,就在一干门派慌乱中齐齐朝晏宁攻去,聂珵下意识抬头,果真看到不知何时已然聚集在周围,密集向中心靠拢的禁卫军。

  聂珵毫不犹豫地拔腿朝秦匪风的方向狂飙。

第89章 要叫大舅子

  “聂珵,”一只手有力地将聂珵拉住,秦匪风微喘着,显然也在混乱中找了他良久,“我在这。”

  聂珵见绑在他手上的发带已被解开,松口气之余将之前被自己夺走的惊澜往他怀中一塞,又二话没说一把紧纂他的手。

  然后聂珵顾不得再做掩饰,单手熟练曲起动作,随着腕间灵活翻转,晏宁那让众派仓惶失措的阎罗丝忽地凝滞。

  趁与晏宁互相僵持的间隙,聂珵转头,正欲让不远处阻拦众派的聂又玄赶快带人先撤离,却心下一凉,细闷的弓弦绷紧声过后,数百枚利箭霎时如雨点落下。

  他再抬头,只觉指间一松,与他僵持的力度骤然消失,晏宁在数名高手护卫下,已脱离这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

  破空的无数利箭充斥耳畔,聂珵拉着秦匪风借他真气一同闪避,思路逐渐清晰。

  他就陡然回想起那一夕间破败的段府,以及气数已尽的天爻山庄,直至眼下这几乎聚集江湖所有世家门派重要人物的斩月坡。

  他总觉得自他下山以来便有一双手在暗中推动这一切,他不知对方的企图,起初还以为单纯想将他卷入前尘是非,可如今来看,分明也是借他的手先将那两家近年愈发崭露头角的势力诛灭,再趁今日这场闹剧,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背后的最终推手,除了沈息口中那神秘女子,另一人已然不言而喻。

  谋杀储君的罪名一旦成立,在场所有人,都会与他十二年前一样,甚至更为惨重。

  聂珵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晏宁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竟当真能如此深藏心机,又以这般狠辣的手段将众人推至绝地。

  甚至不止他被晏宁那少嫩的外表欺骗,就连贺江隐,不也同样没有过任何怀疑?

  聂珵下意识又看向周围,却一时未能看到贺江隐的身影,但他想到贺江隐还曾提醒自己,说晏宁远不如表面般少不更事。只可惜,聂珵那时听得出来,贺江隐话中更多的并非不耻和警惕,而是对晏宁生在帝王家小小年纪便已面目全非的无奈和……惋惜。

  聂珵不知他与晏宁因何相识,只凭那晚短暂遇见的情形来看,贺江隐待他多少还是有一些不同的。岂料他贺江隐半生超卓,竟也被这撒起野来难得让他束手无策——且整日对他爱不绝口的狗崽子摆了一道。

  聂珵一边隔退面前源源不断的利箭,一边隐约替贺江隐担忧,因为这事若真追起责来,贺江隐作为四方御主,必是首当其冲。也就是说,晏宁此番真正斩断的,其实是贺江隐的羽翼。

  而就在他心神不定之际,身前呼啸的利箭忽然减少,远处禁军中竟传来一阵明显骚动。

  “放肆!”一声浑厚急切的怒吼响起,只见原本立于队伍正前方的禁军统领朝引**动的方向大声斥道,“贺江隐!还不放开九殿下!”

  聂珵闻言震惊向前疾行几尺,透过层层玄甲,果真看见那不知何时倒下数名禁卫的空地上,贺江隐岿然立于中心,掌心紧扣在晏宁的喉间。

  聂珵微一怔愣。

  怪不得方才便看不见他。

  场内其他人自然也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且听到那统领喊出“九殿下”字眼,面色皆是一变,似才从错乱中回过几丝理智。

  “敢问军爷,我等在此围剿十二年前的魔头贺云裳,从未见过什么殿下,怎得要兴师动众围攻我等?”一派长老忍不住上前开口,“军爷又为何要护下那魔头?口口声声称他为九殿下?”

  “嗤,”对方立刻粗声驳道,“你们伙同贺云裳谋害九皇子,现已证据确凿,哪里来的宵小还敢狡辩!”

  说罢,那统领又转向贺江隐:“贺江隐,你若再不放手,贺家堡几百人全部要与你陪葬!”

  “贺御主!”人群中有声音紧随响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手上之人,真的是……九皇子!?”

  “哈……”

  尽显嘲讽的笑声突然自贺江隐身前传来,兴许是迫于贺江隐猛然收紧的掌心,晏宁声音嘶哑道:“你们被耍了一道,还一口一个贺御主的叫他,真让人大开眼见。”

  说着,晏宁干脆将眼罩摘下,一双完好的杏目带着与此时气氛极为不符的笑意,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下,又抬手朝聂珵一指。

  “他,才是贺云裳呐。”

  “……”

  空气刹那凝固。

  聂珵对那一道道接连投向自己的熟悉目光视若无睹,他只是皱眉紧盯贺江隐,不敢去想他如此举动过后,结果是什么。

  他虽还没能释怀十二年前贺江隐的所做所为,但他现下眼见贺江隐动用最下之策,确实整颗心都悬起来,被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笼罩。

  而贺江隐不待众人继续质问下去,终是对着那禁军统领沉声开口。

  “今日之事,皆由我一人谋划,放了其他人,我自束手就擒,不会伤及……九皇子分毫。”

  贺江隐不经意间的停顿过后,晏宁眼底原本乖张的笑意倏忽停滞,随即很快又被阴鸷取代。

  聂珵却是彻底心凉,心凉贺江隐摆明没有给他自己留有退路。

  他这是不想活命了?

  “大胆——”

  “好啊。”

  却不想,那统领与晏宁同时回应道。

  “殿下?”禁军统领讶然反问。

  贺江隐显然也是未曾料到,紧扣晏宁喉咙的手掌稍微松动。

  “其他人我倒并非不能放,”晏宁哼笑着,顿了顿,接着道,“不过,贺云裳……得留下。”

  贺江隐便又僵在原地。

  “我这要求,不过分吧?”晏宁抬眼扫过明显心思活络起来的众人,脆生生说着,“这贺云裳——哦如今投在问擎门下,改名为聂珵了。”

  故意提到聂又玄,晏宁笑了笑:“聂掌门一向善恶分明,想来是不知情吧?”

  “不知情者无罪,”晏宁自顾说道,“我念你们都是被贺江隐诓骗才落至于此,不与你们计较也罢,只是这聂珵,自是再留不得。我便替你们将他一并带回去,你们可有异议?”

  “……”

  众派议论声逐渐响起,态度已显而易见。

  “怎么?”而见贺江隐迟迟未有言语,晏宁再次开口,字字清晰,“我已经退到如此地步,你这四方御主,还是要为了你弟弟一人性命,不顾众人死活不成?”

  “那你大可动手杀了我,大不了,今日所有人都死在这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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