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有禾事 第33章

  等江盛他们抵达这里,将会带来泰子书信上所提及的葛长天要求的物品,那将成为攻破七巧教机关的关键助力。

  

  为今之计,禾后寒等人只有小心潜伏,等着与江盛他们的汇合。

  

  

  四日后。

  

  望海崖。

  

  禾后寒一袭黛色衣袍,在海风中如云般舒卷翻滚,如水墨般氤氲飘渺。其貌清俊文雅,背上一把黑刃长刀又把这种书卷气化成一种迷人的矛盾。

  

  然而这并不是禾后寒喜爱的颜色。

  

  只有一旁为他选了这身衣服的江盛欣欣自喜,目不转睛,看得陶醉不已。

  

  除江盛之外,还有不少人偷偷将目光逗留在禾后寒身上,这并不都是因为禾后寒风采照人,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其二,则是因为禾后寒所站的位置正是这支数百人组成的讨伐队伍的前列尖端,他名不见经传却极有气势,丝毫不见怯场;其三,便是禾后寒身边的葛长天了。葛长天此时虽已经摘了眼罩,但依然形容怪异,谁也想不通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老头儿何德何能站在惊流门几位堂主旁边。

  

  禾后寒心中想得比这多得多,他本来还忧虑着,江湖上这些老前辈都齐聚一堂,万一有谁认出了葛长天,这必然会在正道众人中掀起轩然大波,最糟糕的情况,万一这里边有和葛长天有深仇大恨的,正道中起了内讧也不出奇。

  

  要说葛长天没有被人认出来的原因,禾后寒并不认为仅仅因为葛长天是个已经死了的人,就没人看得出他是谁,这只能是因为葛长天现在同十年前变化太大,没人能联想到当年的他。

  

  葛长天掌力雄厚浑然,练这种武功之人通常身高体壮,骨骼较常人更为坚硬。禾后寒遥想葛长天当年意气风发,英武狂傲的模样,只觉命运弄人。

  

  言归正传,今时今日,此情此景,禾后寒心中需强自镇定才能把持,这里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比他更紧张,更重视,更急迫。

  

  这里几百号人,算上七巧教众人,近千人的阵势。然而又有几人知道,这么一场江湖纷争,竟决定了舜朝的命运。

  

  望海崖上一片七巧教的高楼阁宇,两方人马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对峙,七巧教教徒约莫三四百人,皆分列排布于层层楼宇之间,其教徒衣色分四种,远近不一,手持武器也不同,参差交错间只见一派秩序井然。

  

  这么着,正道一看,只要他们上前一步,这各式武器不久可劲儿往他们身上招呼了么?何况,这还是能看得见的,那些藏起来的暗器机关还不知有多少。众人便不敢大意上前,局势就这么僵持不下起来。

  

  然而禾后寒心中有数,并不显慌乱,这时见时机差不多,便恭谨地对葛长天道:“师叔,您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叫我等过去这些机关?”

  

  葛长天眼珠色泽发青,不似活人,这时却得意道:“这难不倒老夫。”说罢眯起眼睛往远处地面上寻么着什么。

  

  众人此时皆盯着他一举一动,这时见他非但不想办法对付上边那些虎视眈眈的弓弩手,反而低头四顾,不禁心存疑虑。

  

  却见葛长天眼珠一停,大笑三声道:“老天有眼!”

  

  此话一出,顿时将在场几百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禾后寒眼力不错,虽不及他师兄那样神乎其技,却也能看到最中间那楼宇上一白衣人猛地站了起来,因他一袭白袍在周围一片血红衣着教众里,十分显眼,禾后寒立刻就想到一个人:齐怀书。此人同葛长天纠葛最深,也是最有可能认出葛长天的人。

  

  江盛似乎也瞧见了那人失态之举,泰子早已把山洞中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报告了他,因而江盛心中大抵也是有数的。

  

  不过二人皆不动声色,严阵以待,只等着葛长天动作。

  

  只见葛长天从腰间挎着的袋子间摸出个黑乎乎的地瓜大小的东西,禾后寒心道,这不正是江盛前日带来的铁壳子?禾后寒闻到一点呛鼻的味道,心中猜测,该是炸药一类的破坏力极大的东西。

  

  葛长天盯住望海崖地面一点,掌力一推,那玄铁球似的东西就跟乘了风的羽毛向前飞去,然而就在这时,一条银光簌簌的鞭子从横里卷出,把那铁球一下子就拦了下来。

  

丞相有何欢(上)

  然而就在那鞭子将将碰到了玄铁球的刹那,禾后寒手持离刃,黑色刀口正迎向那人持鞭的右臂。

  

  两人距离倏地拉近,让禾后寒终于看清了那白衣人。那人眉目寡淡,下颌一簇胡须,一双细长眼里虽是寒光乍现,却难掩绝望之色。

  

  那人见刀过来,又快又凶,来不及变换身位又不敢硬接,只好撤了鞭子向后一仰。

  

  长鞭同那玄铁球一触即分,虽未阻其去势,却将铁球的轨迹略略偏了开去。

  

  这边江盛早就盯着那球了,眸中笑意不减,闲庭信步般将手里一颗小石子灌了内力,噌地一声弹了出去。

  

  电光火石的刹那之间,那玄铁球被挡住,又被放开,偏离后又被摆正,几人于瞬息之间过了招,二比一,到底胜了一筹。

  

  再见那玄铁球,砰地落在地面上,咕噜咕噜往那白衣人方向滚了几圈,突然一晃,消失在原地了。

  

  

  禾后寒同那白衣人离得最近,此时看得清楚无比,那地面竟塌了一块,玄铁球扑通就砸了进去。

  

  眨眼功夫之后,那小小的裂缝唰地下陷成一大片空洞。

  

  在场众人俱是一惊。

  

  紧接着在望海崖内部,若隐若现地传来嗡嗡的轰鸣声,连续不断的越来越厚重深远,禾后寒不用去看就想象得出里边一个个石窟洞倒塌坍缩的情景。

  

  那声音铺天盖地,笼罩着整个望海崖,然而比那石破惊天之声更震耳欲聋的,却是葛长天愤怒的嘶吼:“齐、怀、书!齐、怀、书!齐、怀、书!”

  

  那声音叫闻者心惊,只感觉自己喉咙都要被撕破了似的。

  

  葛长天佝偻畸形的身体不知哪里来的矫健敏捷,他猛地扑向那白衣人,那望海崖地表不知何时竟出现一道不断扩大延伸的裂缝,两人都未注意,身影一顿就都掉进了进去。

  

  禾后寒本应跟着追下去,但他对下面情形一知半解,只听葛长天之前解释那么几句,自然不敢贸然行事。

  

  这时望海崖整个崖体开始向海面倾斜,倒塌坠海的局势已不可逆转。七巧教再巧夺天工的机关面对这自然的不可逆转的力量时也无计可施,那重重楼宇纷纷倒塌,无数威力惊人的弩箭弹簧失效,四处乱飞,不少误伤了七巧教教徒,到处都是惊呼四起,惨叫连连,有离得近的教徒未免从百丈海崖掉下去,已经开始向正道这边逃窜。

  

  场面登时混乱起来。

  

  正道这边守株待兔,地势又平稳,上来一个杀一个,不大一会儿就遍地是血,望海崖海岸底下已隐约可见染红的海水,人间炼狱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禾后寒只觉眼前只剩血光惨叫,他甩了甩离刃上的血水,神情如若佛陀,既悲又喜。

  

  正道中人等了片刻,见再无一人从已若废墟一般的望海崖里跑出来,也不知是谁先欢呼了一声,紧接着,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大笑夸赞之声顿起。

  

  他们脚下倒着残破的尸体,寒光凛凛的武器上涂满鲜血,但在这一派胜利欢庆中,谁也没觉得丁点扫兴,大部分人甚至都忘记了他们胜得如此轻松的根本原因。

  

  禾后寒与江盛自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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