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后寒不禁叹了口气:“师兄当年刚捡回那鸟儿时,它还是个毛绒绒的雏儿。”
荣嘉禄摇摇头,露出个追思的笑容来,接道:“它一直很健康,还留下了一窝鸟雏。”
禾后寒惊喜地道:“师兄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荣嘉禄笑着起身,道:“可惜就驯化了一只,还是前几年我求师傅帮忙驯出来的。”
禾后寒跟着他起身,殷切地道:“我随师兄去看看。”
荣嘉禄看他一副期待的模样,略略无奈地道:“你总把它当做玩物。”
禾后寒饶有介事地摇了摇头,道:“我是爱它们。”他此时的样子颇有点孩子气,仿佛身上无形的面具都消弭于无了。
荣嘉禄神情里自然而然带了点纵容,一笑而过。
两人就这么出了帐篷,正巧碰上江盛过来。
禾后寒先打了个招呼:“江公子。”
江盛点了点头,脸上笑意不减,“荣将军,督军。”
几人打了个招呼,便擦肩而过,各行各事。
禾后寒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一边又对自己只隐瞒荣嘉禄觉得有些愧疚。
荣嘉禄打量他一眼,问道:“你怎的有些心神不安?”
禾后寒一惊,忙压下心中思绪,摇头道:“无事。”又略作笑容,催促荣嘉禄快走。
等他二人走得不见了人影,江盛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也不知怎的,看起来有些怅然若失。
边关的春日翩翩来迟,但气温好似是一下子就升高了,走在外边,刺骨寒冷一夜之间化作热风拂面,禾后寒不禁啧啧称奇。
这一日,禾后寒终于收到了青山大师的回信。
禾后寒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抬头问荣嘉禄:“这……除了听天由命,何为怪力乱神之器?”
荣嘉禄也是一头雾水,苦笑一下,道:“分开来看有两个关键词,一个是怪力乱神,一个是器……?”
禾后寒犹疑地思考起来。
两人相对无言。
是夜。
禾后寒随手翻看着书籍,脑海里转着乱起八糟的念头,似乎有了主意又完全抓不到头绪。
帐帘突然一掀,江盛笑眯眯地钻了进来。
禾后寒抬头瞟他一眼,不言不语地又翻了一页书。
江盛坐到他旁边,盯着他瞅了一会儿,慢悠悠地问道:“瑞声有烦心事?说来听听,在下给你想想办法?”
禾后寒脑子里有些乱,干脆放下手中的书,口气里有点揶揄:“你有雷公电母的本事?”
江盛神色不变,笑眯眯地道:“在下没有神仙的本领,不过带你共赴巫山云雨倒是能够。”
禾后寒似笑非笑地抬头瞅他,语气却有点微妙“你很得意洋洋……”
江盛十分有眼色,立刻敛去调笑,伸出双臂黏黏糊糊地搂住他,认真思索片刻,道:“瑞声莫非是想求雨?”
禾后寒心中不禁暗赞江盛头脑精明,仅凭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猜出大意。他挣开江盛的怀抱,站起来走了几步,取下搁板上的羊皮地图,在桌面铺开,凝视片刻,手指在几条线上滑来滑去,最后点在一处阴影道:“我想让这片沼泽被雨水填成湖。”顿了顿,不禁有些无可奈何地叹道:“要大雨,暴雨,在氏州这太难了。”
江盛听了却摇头道:“人力胜天。虽说天候变化莫测,但自古以来就有祈雨借风,引水开山,改变天格地格,风水走向的例子。若瑞声你……不如尝试钻研下玄学之类?”他说的很认真,听起来倒也有点说服力。
禾后寒想了想,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叹道:“我也没什么好法子,既然平时白日没什么公务,试试你说的也未尝不可。”
江盛又笑嘻嘻地凑在他脸上亲吻。
牛皮帐篷隔凉隔热,此时倒比外边凉爽,禾后寒这一阵子早已习惯江盛不时的索求,此时就半推半就地被江盛除去了外衣。
“当啷”一声。
禾后寒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古铜色的铃铛,在帐内不甚明朗的烛火下幽幽反射出金红色的色泽。
江盛也注意到了,他停下动作,弯腰捡起来,脸上就露出一个蜜似的笑,道:“这不是在下送你的‘呼风’铃铛。”一边亲了禾后寒一下,又道:“想不到你一直带在身边。”
禾后寒短促的哼了一声,伸手拿过那铃铛,道:“这铃铛里边刻有舜朝开朝的礼天词,我自然是喜欢的。”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住,眼睛一亮,猛地拽过江盛,问道:“我记得……你当时说这铃铛‘可平地起风’是不是?”
江盛一愣,先是点了头继而马上反应过来,问道:“你的意思是……”
禾后寒眉头稍稍拧了拧,还是说道:“与之相对的名为‘唤雨’的铜哨……”
江盛不知怎的,突然笑了起来,道:“在下当时与你说,你还嗤之以鼻。”
禾后寒不理会他,自顾自地道:“这两件物事的确精巧绝妙,工艺非凡,或可当得‘怪力乱神’一词。”一边抬头对江盛说:“你那铜哨可带在身边?”
江盛含情脉脉地亲了下他的唇角才道:“自然。”说完又自觉地道:“在下这就去与你取来。”
两人就这烛火察看桌面上摆着的两件精巧物事,琢磨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诡异的地方。
禾后寒无法,困意上涌,只好无可奈何地道:“也罢,我是病急乱投医了。”他这么说着,就将那对儿铜哨铜铃铛收了起来,心中想着还要写封信问问他师父,一边开口道:“这个铜哨儿先借我用用罢。”
江盛自然不会拒绝,只叮嘱道:“这可是你我定情信物,你且记得还我。”
禾后寒眉头一拧,并不接话。
江盛一点也不介意,又笑嘻嘻地凑上去挑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