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大侠,你……”
每次听他这么叫我都会特别别扭,虽然我是大侠,但是我并不喜欢别人一口一个百里大侠的叫我。
“不要再大侠大侠地叫了,和宫粟一样叫我百里公子就行。”我说,“宫尧之给了我一把轮椅,我可以出去走走了。”
江子游的脸上也欣喜起来,“那太好了,这样百里大侠……公子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我愉悦地点点头,滑动轮椅在庭院中走来走去。庭院中种了茶花,此时正开得烂漫,一朵朵白色柔美的花朵娇羞地躲在叶子中,婉约风韵,曼妙可爱。
茶花……
我微微出神。
茶花的远处是一些药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可祛除虫蚁,一举多得。
“来了这么久,也没见过谷主夫人,今天能下床行走,想去拜访一下。”我转头看宫粟。
宫粟愣了愣,低声到:“百里公子,夫人已经过世了。”
这次轮到我呆了一呆,不自觉地问到:“过世了?”
“是两年前过世的。”宫粟说了一句,就不再多话。
“夫人叫什么名字?”我又问到。
“夫人是名剑山庄赵雪衣,两年前因病去世。”
真的是赵雪衣。我头脑里逐渐浮现出那个一身白衣的女孩,鹅蛋脸,柳叶眉,笑起来双目水盈盈的……
我转头,却看到江子游目光魅惑,却又游移,不知道在想什么。
“夫人和我相识,既然如此,更应该拜访。”我说到。
宫粟没想到我这么执着,微微一愣,但是还是很客气地指了指路,“这边请。”
我们三人穿过庭院,一路上花木深深,不知有几重。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我们来到后山墓群。这里是神医谷墓葬的地方。
青山环绕,鲜花烂漫,算是个极其安宁之处。
只是我很奇怪的是,历代神医谷的谷主夫人不是都葬在秘境之内吗?为什么赵雪衣却是葬在这个普通的墓地里?
加上刚才宫粟提起赵雪衣就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我心中有点儿怀疑赵雪衣到底是不是病死的。
那样一个天真烂漫敢爱敢恨的女子。
绕过墓群,看着两边墓碑,前面的宫粟停住了脚步。看来是到地点了。
我滑动轮椅走过去,就看到一座坟地,前面立着一块墓碑。上面题着赵雪衣三个字。
只有这三个字。
这下子,就是江子游这个没什么经验的人也觉得不对劲儿了,他问到:“为什么只题三个字?”还有一句“是不是太简陋了”没说出来。
宫粟说到:“是夫人临死前的遗愿。”
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秘密。但是,我只是一个外人,实在不便过问。拜访了赵雪衣之后,就跟着宫粟回到神医谷。
“宫尧之住什么地方?我想去看看。”回去时候还早,我不想直接回那间屋子,突然兴致来了,问宫粟。
宫粟闻言笑了,“百里公子,你养病的房间就是谷主的房间。”
眨眨眼,是吗?一谷之主,住在那么简朴的屋子里?我一直怀疑是他不爽我,特地让我住在那里。
“这几天我住了他的房子,那他住哪儿?”
“谷主平时也很少回房间住的,他通常呆在炼药房,炼药房旁收拾了一间屋子,谷主就在那里休息。”
是个尽职的好谷主啊。
我佩服了一下。
宫粟有别的事,告辞离开。我想一个人走走,也打发了不甘不愿的江子游,一个人在庭院里逛来逛去。
神医谷好久没来,格局变化了一些,转了半天,有点儿分不清东南西北。小桥流水,花草丛生,淡淡的药味飘散在空气中。
宫尧之身上就常年带着这种药味,淡淡的,清香的。
我循着药味往前走。穿过林木百花,不一会儿,就发现了一排房子。到了这里,药味就更加浓烈了。
我滑着轮椅走过去,房门半掩着。
我推开门,动作很轻。我知道配药的时候最怕弄出声响,影响药师配药剂量。我几乎是无声无息地滑了进去。
屋子中间是个巨大的鼎炉,正腾腾地冒着热气。四周的架子和柜子很多,摆满了瓶瓶罐罐。
环顾一周,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估计是主人出去了。
我放心地走了进去。一转过鼎炉,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一人趴在柜子上睡着了。
是宫尧之。
连我进来都没发现,想来是累极了。
我走到他身边,他睡得很熟。侧着脸,眼睑闭着,睫毛像扇子覆盖着。白玉般的脸庞,挺直的鼻梁。
当年有多少女人为了他心碎神伤啊。
不过现在也不错,反正赵雪衣已经死了,其他女人又有机会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低声说到:“对不起。”
这是我早该说的话。不知道现在说,会不会有点儿晚?
第十二章
然后我又滑动轮椅,悄悄地从房门里出去。
出了房门,又四处闲逛,最后是被江子游带回去的。他一边走,一边埋怨我忘了吃饭喝药。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逛这么久。在这个地方,总觉得时间是静止的。
回到那间屋子,吃了饭喝了药,便和江子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他跟我讲现在发生的一些趣事,我还想着问他武林最新的近况,但是他自己也是只菜鸟,一问三不知。
真不知道他是从那个角落里蹦出来的。
到了晚上,明月高悬,树影婆娑。
时间很晚了,我以要睡觉的理由赶他走。江子游依依不舍地离开。
我是真的想睡觉的,可是躺在床上,却又怎么也睡不着,便又重新坐起来,下了床,坐在轮椅上,悄悄地出门。
月明星稀,夜风微凉。我走了一阵,忽听隐隐有箫声传来,不知道是谁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吹箫?
被那阵箫声吸引,我滑动着轮椅循着声音过去。
月亮的清辉普照大地,一路月光。
那阵箫声时远时近,影影绰绰。我走了很久,也没有到达。
是什么人在吹箫?居然可以将箫声传这么远?
唯一可以判断的是,那人的内功一定很高。
我觉得我不该再走下去了,可是又忍不住。
又走了好久,那阵箫声突然消失。
我顿时怅然所失。
我停在原地,等待着那阵箫声重新出现,但是等了很久,也没有。
会是谁呢?
不可否认的,我是期待着见到宫尧之。
但是我没有得到答案,这让我很失望。我这人一失望,就容易伤感,一伤感,就容易吃不下饭。
不过人生这么漫长,少吃一顿又不会死。
又过了好几天,那阵箫声断断续续地响起。有时候夜晚会响,有时候不会。搞得我有点儿神经兮兮的。这几日宫尧之没来给我扎针了,都是吩咐宫粟直接把药送来。
终于,我忍不住问宫粟:“晚上的箫声,是谁吹的?”
他一愣,“我吵着你了吗?”
我突然想起宫尧之是没有玉箫的,而有玉箫的,是宫粟。搞了半天,害得我失眠加吃不下饭的罪魁祸首居然是这个家伙。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狠狠地点点头。
“那我不再吹箫了。”宫粟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连忙说到,“我只是想说,你不用大晚上吹,其他什么时候都可以。”
宫粟笑了笑,“反正我也不想吹了,我要专心药物,况且最近师父将事务交给我,不能再荒废时间在这些玩意儿上。”他说着,就从腰间取下那只玉箫,放到我身边的桌子上。
碧色玉箫,透明晶莹,摸起来圆润清凉。
“百里公子无聊,可以吹着玩儿。”
“哈哈,我又不会这玩意儿。”我笑到。
宫粟笑了笑,说,“不会可以学啊。反正我是不会再吹了。”
总之,他没有收回那只玉箫,收拾了药碗之后离开。
我想了一阵,觉得他说得不错。反正最近也没事,陶冶一下情操也可以。
也不知道我的腿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宫尧之不出现,我也不好追问他。人家不计前嫌为我解毒疗伤,我还有什么好要求的。虽然我脸皮厚,但不是无耻之人。
这么想着,就滑着轮椅来到庭院里。
我拿着玉箫研究,上面几个小洞。以前看宫尧之吹奏似乎挺简单的。
我照葫芦画瓢,轻轻地吹了一下。呜咽般的声音飘了出来,散落在周围的茶花之上。
挺好玩儿的。
于是我就拿着那只玉箫乱吹。音符乱七八糟的,根本不成调子。但是我吹得到挺高兴的。
不知道吹了多久,一转头,就看到宫尧之站在一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鲁班门前耍大斧,我连忙放下玉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