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头。”
“嗯,走吧。”
离开池都城,有很多路,而我挑了一条,连辰轩墨都不知道的路,我没有按他事先按排好的路线走。
那跟著我的小司,在我出城之後,便要上另一辆马车,他恭恭敬敬,“爷,您这一路小心些,小的会乘另一辆马车去雪城的,这一路就没办法侍候您了。”
这小司被辰轩墨调教得十分的忠用,小小年纪,干这种事却不见波澜,好生自在的模样,看来平时那相国也干了不少更加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点点首:“多谢了。”说完便回到马车里,让车夫起程。
马车行了一段之後,我便让车夫给我改了跳线,偏离了原先订好的方向。对於辰轩墨,不管他最终的目的是什麽,我对他还是抱著感激的。
马车上有个小包袱,不是我原先的那个,那个被池中寒给没收了,辰轩墨给我准备了一些不那麽华丽的衣服。到了第一个镇时,我把马夫给解了,给了银两之後,我只留了马,把马车给卖掉了,换上了比较低调的衣服,再次转了方向。
我不是很会骑马,所以骑在马背上,基本跟散步没什麽区别。我觉得池中寒多少是了解我的,所以我挑的方向都是按心血来朝,连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会到哪里,只要不是往回走,这样比较稳妥。
“马儿啊马儿,你说那个男人发现我不在之後,会变成什麽样子?”百无聊赖,我开始与马儿‘对话’。
这是一匹棕色的俊马,高大威武。
听了我的问话,马儿也就‘噗’了一声,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根本就不是在应我,我自说自话:“马儿,你有名字没?以後咱们就相衣为命了,如果没有,咱就给你起个好听的?”
“噗……”马儿还是在那里喷著气息,估计也不是在应我,於是我继续自说自话:“咱叫凤小拖,要不,你就叫大拖?嗯……这可不行,阿爹知道了会骂的,不然,叫大棕?你身上就是棕色……”
马儿走得不快也不慢,至少比我自己徒步要快上好些,聊了大半天,最後我还是决定喊它为──冽。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冽很通人性;比如:一直随它挑路走,它每一次挑的方向都不一样,一次都未有朝池都的方向而去过;比如:它总能在我饥渴难耐的时候,找到一些虽然小却是有人经营的茶寮。
就是没找到过客栈,所以总害我露营。
“我说冽啊,加上今晚,我们都野露三晚了,你能找到茶寮,怎麽就不肯去找客栈呢?其实你不必为我省钱的。”难得的升了火,我围著火堆,朝一边正在夜色之中,还能吃草的马儿开口说道,当然,对方完全无视我。
升了火,便起身从冽身上掏出了干粮和水,又回到火堆边,因为天气太冷了,衣服刚刚够,可睡著了就会觉得有些冷了。
啃著干粮,“我说冽啊,如果你是只多毛动物就好了,晚上还可以抱著睡……啊啊,真是冷啊。”明明还未到严冬。
随便吃了一些之後,就抱著身子想睡了,在这时,冽竟然也趴下,叫人惊讶的是它就趴在我身後,刚刚贴著我。
“冽,你……这是在给我取暖吗?谢谢!”我冲它笑。
其实,让我惊讶的是,它怎麽能这麽精准地趴在我身後刚贴著我呢?还不用移位置,难道……它属狗的?
有了冽的体温,我难得的晚上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天破晓,我让马的喷气声给吵醒了,揉著蓬松的眼,周围一片清冷,一阵冷风吹来,马上清醒八分。
“冽?”明明是被它的声音吵醒,这会儿竟然看不到它的身影,我奇怪地四处张望,在几十丈外看到了那棕色的矫健身影。
把地上已熄了的火堆淋上了泥,确定了不会燃起之後,才带上自己的东西往冽的那个方向走去。
“喂,冽,你一大早的跑这麽远来做什麽?”难道马也会像宠物一般,需要到处遛遛,然後大解小解一样?
冽听到我的声音,转身朝我‘噗噗’喷了两下,然後再转回去,垂下头,莫不是在吃草?
走近时才吓了一跳地发现,那里躺著……一具尸体?
第034章:人之将死
“冽、冽!你、你咬死了个人?”一大早的发现怪尸体,我先把自己吓得不轻,指著冽就指责了起来。
“你怎麽能咬死人?你……”
现在的我简直把冽当成了野狼,而不是一匹吃素的马……呃。
“噗噗!”冽朝我喷了两口气,似乎对我非常的不满意。这时我才意识到什麽,赶忙说道:“哦……对哦,你吃素的,又不是吃荤,也没听说过马咬死人的……说著我走近那尸体,想看个究竟。
那是具小孩子尸体,遍体鳞伤,甚至有些血肉模糊,看似刚凝固不久的血,黑暗黑红的。
大概是因为看到的是小孩子的尸体,大也就六七岁左右,我也就没那麽害怕,便蹲了下来,那些伤痕虽然模糊,却隐约能看得出是人所为。
自言自语:“倒底是什麽样的人能对这麽小的小孩子做如此残忍的事……啊啊!!”林中一阵破天石的惨叫,出自我之口。
“活、活、活了?尸、尸体活了?!”
中跌坐到一边,我惊恐地瞪著地上的那……活了的尸体,发著颤音。
“噗噗。”身边的冽见我吓得不轻,出了两声,也不知是安慰还是嘲笑,不过倒是成功地帮我减轻了不少心理压力。
努力整理了一下心理,我带著恐惧慢慢靠近那‘活尸’,颤抖著伸出手,去探气息……有的!
脉搏……有!
“那就是……不是尸体?”
有了这个认知,我才恍然大悟,赶紧过去检查那小孩子的伤势,外行的我,一通下来,额上竟然也出了大滴的汗水。
“怎麽办?这样子下去,这孩子还能不能救活回来?”六神无主的我,也不知道该向谁求救,对著棕马,“冽,怎麽办?”
问了也白问,没办法,我只能随便处理一下那些狰狞的伤口,然後把那孩子弄上冽的背上,我牵著冽,望望天色,天空一片晴朗无云,估计今日不会有突变天气了。
牵著冽上了行道之後,我也就只能继续牵马步行,马背上的孩子想是也受不住奔跑的颠簸。
“唉,怎麽都那麽苦命呢?”心疼怜悯著这小孩子,同时也忆起自己这几月来可怜的遭遇,心中一阵阵苍凉感慨。
牵著冽,赶了一上午也没遇著一两个马队或人影,也见不著茶寮或客栈,探那孩子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心里想著就难受。
话说,这孩子为何一个人在荒郊野外?他是怎麽去到那林子里的呢?
诡异。
午时过後,我简单吃了些东西,便继续赶路,这孩子是一刻都不能耽误不得的,再找不到求人之所……
甩去思绪,我加快了步伐。
上苍很眷顾我们,竟然在日落之时找到了一间小客栈。
“哟!哎呀!来客人了……客倌!”
还未进门就听闻那带著喜悦的惊呼,然後听到那急急小跑而来的脚步声,我招手看时,那小二模样的年轻人已经站立在我面前,年轻的脸上挂著满满的笑容。
“这位客倌,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宿?咱们这里小虽小,可却啥都齐全的哟。”青年小二笑得明媚灿烂。
我一喜,“什麽都有?那大夫呢?有大夫吗?我这里有个受了重伤的小孩子!大夫,快来救救命……”
著急忘形的我,越过小二哥,直接就冲里面喊,而看到那可说得上简陋的堂厅一角,坐著一个人时,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用力地张著嘴,久久都发不出声音来,看著那人起了身,一步步朝我走过来,我只能眼睁睁著,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了。
池中寒。
为什麽?
为什麽总是这样轻易被找到、 被玩耍?这个男人,要嘲笑我到什麽程底才甘心?
那只修白的手缓缓伸过来,在我的惊恐中,轻轻地摸上我的脸,温柔得像是深爱的情人一般,怜惜著。
而我,抖得连带地上的灰尘都漂浮了起来。
这个男人……竟然微笑著!
如恶魔一般地笑著。
“玩够了?”恶魔一般的笑脸上,那感性好看的唇,轻轻地扯动著,发出了如天籁一般好听的声音,听进我的耳里,却像索命的魔音。
“玩够了就跟本王回去吧。”池中寒见我没再开口,又笑眯眯地说,
张著嘴,像是被摄了魂,久久都未能从惊恐中回神。
透过我,男人微侧了脸,看著门边的那匹棕马……上的孩子,我一惊,才回了魂。
“……至、至少,请你先救活那孩子。”
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在这种状态之下,还能压抑著内心的恐慌,提出这样的要求。
池中寒只看我,依然笑著,那只个修长的手,只是随意地一摆,一阵风闪过,马背上的孩子已无影无踪。
“你、你你……”刚才闪过的影子是谁?
“能救活。”池中寒说。
听罢,我至少安心了些许。我的命也许没办法救活了,但至少能救那条小生命,人之将死,也能救人一命,少许安慰了些。
垂下头,“我是没有遵守原先的约定,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没有听到回答,只是感觉自己被男人搂进了怀里,是那熟悉却又不愿承认的气味。男人搂著我,越来越紧,最後紧得似乎要把我捏碎了一样,我甚至连呼痛的权力都没有了。
“怎会?本王怎舍得杀了你?”说著,我被松了开,我赶紧呼气,却又被强迫地捏著下巴,抬首,看他微笑著说:“死人,没有可玩性。”
死人,没有可玩性……
第035章:肉体折磨
瞪著一双眼,看著那男人眼里的寒冷,那带著寒冷的笑容,心中一阵绝望,难道这回,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吗?
“我只不过想离开而已。”绝望之中,我淡淡地把内心想说的话,给喃了出来,而那男人响应我的,只是同样淡淡的语气一句:“回府吧。”
那样的云淡风轻,那样的离月飘邈……让人误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无所谓了,一切都可以重头开始,相安无事。
踌躇著,并不是因为看到自己的手腕上绑著那一指粗的绳锁,而只是因为踌躇著。
池中寒潇洒地跨上了他那匹唤作耀阳的宝马,他甚至不回头看一眼站在马後不远的我,双腿一夹,那可日行千里的宝马长嘶一声,闪电一般急速而去──
“啊!”身体被一股力量往拉一扯,我一声惊叫的同时,身体比大脑动作得更快,已踏步跑了出去,手腕上的粗绳拉拽著我整个身体的都向前倾去。
不管本能有多灵性,肉腿的我又怎麽会跟得上千里马?根本就没跑几步,整个人就扑到了地上,地上沙尘马上扑面而来,因为惊呼,嘴巴原本就张著,满满的灰尘就吸进了口鼻之中,呛得我本能地想喘想咳,却被一颗颗飞来的石子打得头破血流。
“……啊呼……池……呼……”一张口想求救,满嘴都是沙尘和石子,眼也睁不开了,双手肘、下巴、整个前身都擦在地上,疼痛火辣辣地燃烧著;每一次都想撑起自己,叫自己站起来跑,那样就可以免去那些一块块皮被扯下来的痛苦。而,身体已开慢慢开始麻木,只感觉那湿热黏乎让人很难受,大概都去了一层皮,血液与尘泥混成了一体了吧。
池、池中寒,你还不如杀了我……
我恶狠狠地想著,视死如归地想著……眼前越来越模糊,体质算不得强壮的我,很清楚这是快要晕厥了。
那一瞬间,我扬了嘴角,等著自己晕过去。这一刻,老天待我不薄,果真让我如愿,免受了那脱皮流血之苦。
以往,不管醒著的时候被如何虐待折磨,晕过之後再一次醒来,那些伤口都会被处理得干干净净,甚至看最好的大夫,上了最好的药,虽然还会疼,却有慢慢好转的迹象;每每如此,我都会想,其实那个男人最底下其实还是个善良的人的,我都还相信,那个男人其实并不是那麽叫人深恶痛绝的。
然後,再一次睁眼时,身上的疼痛没有减少半分,似乎越发的更难受,依稀的还能闻到一些腥臭味,那是血与泥混沌出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