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有雪声,还有人吵喧。
刚入眠不久,还睡得沈,就被外面的骚动给吵醒,我揉著眼起来,发现屏风後仍是立著个人影,看那姿态,该是绯雪才是,於是我问得有些疲乏:“绯雪,外头怎麽了?”
揉著眼,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抱著被缛,而原本白皙的皮肤上,一处处青紫的暧昧痕迹,那害我如此的罪魁祸首已没了踪影,又羞又怒,一腿踹出去,只把盖身上的被子给踹落地,身体一凉,赶紧弯身扯回那可怜的被子。
“回公子,是筄漓公子。”绯雪站在那儿回道。
筄漓?“他找我?”
“是的,一早就来了。”
“哦,他找我所为何事?”估计是池中寒下了命令不让人吵到我,所以才未有人来通禀,想到外头的筄漓,再困我也只能爬起床,动作慢吞吞地穿戴起来。
以前都是兰悠帮忙穿戴的,可自从绯雪来了之後,如果池中寒在就他帮我弄,他若不在就没人主动帮我,这些冬衣厚重而繁缛,难弄得很。
“可能是为了见欧阳堡主之事。”绯雪答道,却未进来帮我。
穿了里衣,再穿外衣,想到那纤细清秀的筄漓锺情的人,就是昨夜擅闯王府的欧阳莫,心里突起些怪异。
“他要见就让人带他去啊,怎的要一大早来找我呢?”系著腰带,我不解地问。
“回公子,王爷未有命令可让人去打扰。”
我一愣,“那池中寒下令让人不准去打扰?”
“未有。”
“……绯雪啊,那筄漓得罪你了?”既然池中寒没有说不准谁去,那她怎的就不让那筄漓去看?还变相地说池中寒没有下令可以让人去看?
笑话,跟我玩这种文字游戏。
听我这麽问,绯雪语气也未变,还是冰冰冷冷的,“回公子,筄漓公子并未得罪属下。”然後顿了顿,才再接著道:“想来是得罪了无言。”
听到这里,我穿著衣的手停了停,“无言?”那个总是冷冷酷酷不说话的男人?想像不出来能有什麽人真得罪过他。
“那日,公子从倌楼回来,就晕迷了两日,王爷训了他一顿,属下觉得无言大概在记恨著那事。”绯雪说得很谨慎,都是用揣测的话。
想起那日的事,不禁还有些反胃,可也想不通筄漓哪里得罪过那无表情男,也罢,偶尔如此才像个人。
穿戴整齐,我出了寝室,到了外屋,筄漓正著急地往这里盼著,一见到我,就想冲进来,可还是让冷无言给生生拦下来,我走过去,脸上堆满笑容,问道:“怎麽了?我睡得晚,这会儿才醒。”
见到我走近,筄漓也不为等了多时而有不满,活像见著救星一般,“听说,听说昨夜小井、小井被人劫持,是……何人所谓?”
听罢,我微微一愣便马上回神,想来他也听到传闻,只是还不确定是否真是他心心念念之人,看他眼里的期待,又怕失望的患得患失,我不禁多了几分同情。
“嗯,确有此事,不过幸好那人就是小井的生父,也未发生特别大的误会。”我说著,他听罢,一脸的担忧总算消了下去,似乎有些站不稳地摇晃了几下,我赶紧想伸手去抚,给冷无言给挡了身去。
抬首看冷无言,他倒好,一脸的面无表情。
第076章:一起过年
“没事……没事。”筄漓那份自喃不知是高兴还是什麽,双眼垂著,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
我本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看到他这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哪里还受得住,兴兴地朝他笑说:“走,咱们去上宾轩看看他们父子去。”
说完便闪过挡道的冷无言,瞥他一眼,意思是:你的事我回来再跟你算。拉起还有些回不过神的筄漓朝另一条走廊而去,绯雪在身後追上来。
“公子,外头寒。”说著的同时已把手上的大袍为我披上,我感激一笑,继续往前行。
今日的天有些昏沈,下著雪的同时还刮著北风,很寒。北风刮过脸庞,带著锋利,有些刺疼,也好在王府的廊墙是向北建的,挡掉大半的风雪,不然这种天气我还真不愿出门。
当我们来到上宾轩时,看的是这一副景象:漫天风雪,迷蒙了视野;一道矫健的身影就在雪中起武,那一柄透著寒光的剑,在雪中闪著逼人的霸气;招式优美又狠毒,看得人眼花缭乱。
“小拖哥!”
见到我们走到堂门处,站在堂门口同样看著院中耍著宝剑之的人的留井,一见到我们,直接就朝我怀里扑来。
我半弯了腰,生生接住这小孩子,好在近日练了马步,扎实了腿力,不然这麽一撞非得倒下去。回神,手摸了摸,感觉他身上的衣物有些单薄,就不高兴了:“小井怎的著得这麽少?这天寒地冻的。”一个小孩子怎麽受得住?
说著的同时已脱下自己的大袍给他披上,因为是大人用的,披在他身上,简直就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拖在地上,看著不禁把我自己给逗笑了。
“小拖哥,我不冷,屋里有暖炉。”留井也算懂事,拉著我就往屋里去,“我是想看爹爹习武才走出来的,不然哪会冷到我?”
小家夥解释说道,算是为守门的丫鬟开脱。
入了屋,绯雪马上手快地把我披在留井身上,对他而言过於长大的大袍给取下来,然後挂到一边的衣架上,不知上哪给我拿来一暖手的小炉,细心而恭敬:“公子,今日凉。”
我接过那炉,也没来得急打量,就一阵寒风从外头刮进来,投眼过去才见著是那位欧阳大位一身乾净地走进来。他只著一套不太厚的紧身衣,大家是运动过的关系,那英俊的脸上带著热气,更是不凡。
我倒是有些惊奇,他先前在漫天飞雪里耍了不短时间,怎的身上就无一滴雪?
见到我们,那冷冷的脸上难得缓了不少,朝我抱拳,正直道:“凤公子安好。”
出来这大半年,头一回喊我的姓,心中不免激动几分,便笑得更欢地回他:“欧阳大侠客气了,不知我们冒昧前来,有否打扰到?”
有丫鬟给我们送上热茶,然後无语地退出去。
大概是听到我提及‘我们’二字,欧阳莫这才发现我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但也只是微微一愣,便恢复那平静的神情,似乎这个人并不足以叫他大惊小怪。
“原来筄漓公子也在。”他的称呼很生疏。
语气似乎就在对一个认识的人,也仅是认识,而非救命恩人。
一直痴痴看著他的筄漓,这会儿才稍回了些神,对於对方的冷漠,似乎早在预料之中,不见得有受到伤害,而是回了灿烂一笑,语出惊人:“我脱离楼倌了。”
而愣住的也只有我,欧阳莫只是眼里闪过一瞬的诧异,也就只有那麽一瞬间,快得我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是好事,恭喜了。”非常冷漠的回答。
听得我有些不平,然,也纵使多不平,那也是他们的私人感情之事,我一个局外人怎能插话?想至此,我也不便说什麽,挑个座位,把手里捧著的小暖炉抱在怀里,多了份悲伤的惬意。
留井也不去参和大人之事,乐著小脸一蹦三跳地来到我跟前,盯著我怀里的暖炉,似乎很有兴趣,“小拖哥,你的手炉好好看。”
被他脸上痴痴的表情给逗乐了,我笑著递给他:“喜欢就给你用。”反正我也是头一回拿,倒也没有中不中意之说,他若想要就给他罢。
小爱夥高兴地抱过手炉,兴奋地跑回他爹爹身边,好好地炫耀了一下。
欧阳莫搂著儿子也挑个座位坐下,看向我客气道:“这段日子,真是多得凤公子,不然小儿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身边的筄漓悄无声息地坐了下来,似乎尽量把自己透明化。
欧阳莫本就道过谢了,这再三言谢我也开始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欧阳大侠客气了,我与小井有缘,说起来多得他,我才过得舒心些,若真要言谢,那我也得说声‘谢谢’了。”
欧阳莫脸上这才逸了些许的笑容,“希望小儿不会太调皮,给凤公子平添麻烦才好。”
我笑著摇首:“小井真的很乖,就是特别的思念你们。”说话太快,想收时已收不住了,有些不安地看著欧阳莫的脸色,他似乎没深一层多想,脸上还是那般平静。
咧咧嘴,我想找些什麽说,“欧阳大侠……”
“你喊我莫哥便成了,我也大你好些岁数,你若愿意便这麽唤罢,大侠什麽的不敢当。”欧阳莫打断了我的话,说得有些无所谓。
“那,你也别呼我‘凤公子’了,直接叫我小拖便可。”
“好。”欧阳莫答得也干脆。
一直坐在我身边不说话的筄漓,这劲上仍不见他开口,就这麽愣愣盯著对面的男人出神,我不禁摇首,朝那边再开口:“也快过年了,欧……莫大哥可愿留在王府过年?就是现在赶回江南去,想来也来不及了吧?而且我也真舍不得小井。”
欧阳莫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暗频,随即才抬眼,朝我君子笑了笑:“我已把堡里的人招来,想必也能在年时到都城来,那时一起过了年,把事情处理完之後便回去。”
“呵呵,那就好。”
听到我们的谈话,留井这会儿可算听懂了,小脸高兴地在那里挥舞著肥肥嫩嫩的小手,“爹爹,真的吗?我们可以和小拖哥哥一道过年吃年糕?”
不知哪个词触到了欧阳莫的伤处,那脸生生地抽痛著,眼里的悲伤虽然转瞬即逝,我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脑子一转,我赶紧找话题转,“欧……莫大哥这大寒天的,还练武,可辛苦?”
第077章:雪里兰悠
我这是没话找话说而已。
望了一眼摆在台面上的那柄还透著寒的剑,欧阳莫眼里闪过一丝狠劲,仅是一闪而过。
“无事,便练练,打发时间而已。”
“这样啊?我就不行了,最近天越来越寒,我连晨练都坚持不下来,总找借口偷懒,所以三脚猫的功也没见进长。”说起这事,就惭愧。
欧阳莫不亏是武林之人,一听到武功多少来了些兴致,“小拖也习武?”
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後脑,“是啊,最近才开始的,不过我这麽大年纪了,想来也学不出个什麽出息来。”
欧阳莫摇摇首,“非也。习武自小抓起固然重要,那也需要天赋跟毅力,以我看你的骨骼,虽称不上天才之体魄,总的来说,只要勤奋了也必能成大气候。”
他说得煞有介事,我也只是听听,有些羞赫一笑,“你就别挑好听的来说了,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想到身边的筄漓,我又道:“之前听说莫大哥与筄漓公子有渊源,筄漓公子相貌长得姣好,没有点武功防身总是不好的,莫大哥若不嫌弃,可愿教教他?”
虽然很明白自己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看著筄漓这模样,我就心里干著急。
听我这麽说,欧阳莫也没多大表情,“筄漓公子身子骨弱,不宜习武,而且我习之武都是硬派的,更不适合他。”
没想到他会这麽直接就拒绝,连委婉一下都不愿,我还真一时找不著话来接,这会儿筄漓总算争气了点,羞红著脸,开口:“欧阳公子说得是,我自己也吃不得那种苦。”说著便垂了眸。
唉,我心中暗叹一声。
也罢,听天由命吧。
我与欧阳莫多聊了一会,便起身要先回去了,留筄漓下来,也不管他要跟著离开,便离开,他大概也不想错过一丝机会,扭捏了一会,还是望著我离开,而他留了下来。
走在反回的走廊上,我有畏寒地扯了扯大袍,绯雪很细心,马上上前来关心:“可是冷了?那手炉公子不该给了那小孩的。”
绯雪这话,有了些责备,我知道这是她专门为我准备的,自己也理亏,便笑得讨好:“是是,是我不该,白费了绯雪的一片心意。”说著不禁又拉了拉大袍,怎麽觉得比上午还冷了几分呢?
“没想到池都城竟会这麽冷,活这麽大头一回见到雪,没想到一见就是十几日,看院里都积了挺厚的雪了。”我望向路过的院子。
“今年是特例,往年雪虽是下的,却头一回连续下这麽多日不停,想来是几十年不遇的一次大寒了。”绯雪是土生土长的都城人,对这里想必也是挺了解,一听我喃话,便接答了下来。
“公子?”见我忽然站著不动,绯雪奇怪地提了一下音,视线随我看的方向望去。
“绯雪,那里是不是站著个人?”庭院的另一边,在雪地里似乎立著个人,可雪太大,而且刮著风,天色又灰蒙蒙的,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便问身边跟著的绯雪。
绯寻是有一身好武艺在的,所以当她看过去时,便马上回了我的话:“回公子,那儿的确是立著个人,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