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到你了吗?”欧阳莫歉意地放下东西,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助我起身靠床头。
也好在现在还是冬冷天,不然按我这麽躺法,早长虱子了。
“不是,疼醒了。”我连笑都挤不出来了,伤口真的疼。
担心地看了看我,欧阳莫忽然蹲下来伸手就来把我唯一披著的衣给轻轻拉开,绑带被染红了,有些刺目。
“不好,伤口又裂开了……混蛋!竟然是个庸医!”欧阳莫一看就不冷静了,一股骇人的怒气油然而生,吓了我一跳。
第108章:我果真是怀孕了
虽然我此刻不知该说什麽好,但总觉得先前帮我治伤的那大夫要有难了。
“……其实,也、也不是那麽疼……嘶!”话未说完,就因为他解绑带,扯到我的伤口,疼得我冷汗直冒,差点就背过气去了。
“你做什麽?”一道冷喝,床边不知何时已多出一人,一把推开还拉著绑带的欧阳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都无所谓,关键里能不能别扯上我?
“啊……你、你们出去!”
眼看那红色越来越广,我疼得直抖。
“小拖!”二人终於知道我快不行了,都惊叫著停下了争夺。我的视线有些模糊,看见安平真一同把我身上的绑带取下,然後往我伤口处不知抹了什麽药,很清凉,而且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我瞪大了双眼,这药!
那麽熟悉!
猛然抬首,只见那带著面具的人,正专心致志地为我换绑带,没有注意到我,慢慢地伸手,触碰到了那带著面具的脸,对方显然也愣了愣,转了视线看我。
张了张嘴,我却说不出话来,可却没有收回手,他不阻止,也未有出声,慢慢地,拨下了那面具,一张精致堪堪完美的脸,就这麽映入我的眼帘。
不……不、不是他。
垂下手,垂了眼眸,“不、不是他……”一样的一双眼,一样的声音,却不一样的,完美的脸。
不是他。
失望、心酸、负气、不安……都夹带著,思念。
“小拖?”欧阳莫满是关心的语气响起,将我的原神拉了回来,朦胧了双眼,无助地看他。
“莫大哥……”
眼前的莫大哥把揭了面具的安平真挤向一边,毫不理会那人黑青了脸,轻轻地拥我入怀,“会好起来的。”他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我知道他在安慰我。
这时的我,好想放声嚎啕大哭一番,最後,还是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如此堕落。
不知那安平真何时悄然离开,我把欧阳莫也打发出去之後,一个人静静地发起呆来,连伤口疼痛发作都未有一丝感觉,全神都处於萎靡状态,无法清醒。
不能原谅自己如此这般没出息,总念著那个无情的男人。可又总忍不住去想,心里矛盾不说,抑郁难受得紧。
因著自己心情不好,我总不想让欧阳莫与那安平真入房,欧阳莫的关心让我温暖,可我却不愿太劳烦於他,亦不想让自己心里慢慢对他产生依赖;至於那安平真,大概是因为我替他挡了一剑的关系,他变得霸道蛮不讲理,加之……他太像那个人,却又不是那个人,我害怕见到他,怕看他而忆起那个人的种种。
於是,我的房间,除了一些下人,我只让留井入内。
知道自己这般非常的任性且无理,幽幽地唉了声气,就让自己任性一回吧!
“小拖哥,外头的大夫等好久了。”不知何时,床边多个小身影,他一张可爱小脸上,一双大眼眨巴眨巴。
一愣,“大夫?”
回想,大概是复诊吧?於是点了点首,算是同意了,留井高兴地颠啊颠出了房,又拉著一羊胡子老头入屋。
那羊胡子老头很客气地含了含首,便坐下来为我把脉诊治,我不是讳疾忌医的人,也不娇情,倒是大大方方地让他好一通检查。
可,我忘了一件事。
一件非常,相当,十分重要的事!
眼看那老头本就沧桑的脸越来越白,我以为自己伤情越发严重,特别是他死死盯著我,然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我艰难地咽下口水,把留井先遣了出去。
“大、大夫,你不妨直说。”被你这麽盯著,我渗得慌。
见我如此这般,那羊胡子大夫无奈地一叹息,便张口委婉地问:“公子你的……恋人何在?”
恋……人?
我茫然了,这个问题问得我绝对茫然。
何为……恋人?
“如果老夫没猜错,公子的恋人定是位男子。”
听罢,我五雷轰顶。脑里马上浮现那妖一般的男人的脸,恋人……他是吗?
大概见我脸红,已确定他的想法,羊胡子大夫更是确定了,捋捋他的羊胡子,点首:“那就没错了。”
“什麽……没错?”我几欲张口,才问出声。
那老大夫盯著我好半响,似乎在确定我是否能承受得住那惊天压力一般,才娓娓而道:“如果老夫没看错,公子你……是怀孕了。”
不知是不是已被吓得脑空神白,这下子竟然吓不出什麽负面情绪了,我定定地瞪著双眼,不知怎一个反应。
原来,真怀孕了。
那个神秘的九天白玉没有诓我。
摸了摸自己最近更加扁平的肚子,这里头,有个新生命……大概过於震惊产生的後遗症,我竟然心喜地觉得肚子里就装著一可爱的娃子,新的生命,是件很美好的事。
“公子,你别太在意,这种事虽有违天地之道,有违阴阳乾坤之气,却并非绝无仅有的。”那羊胡子大夫看我这模样,以为我吓傻了,赶紧出声安慰,“百年前便有记载,就拿近一点来说,二十六年前与十八年前,便有男子产子之说,虽然罕见,却并非真的没有。所以,这种事绝对不是怪异,只是有些稀罕罢了。”
抬了首,久久之後,我朝那满是担忧的大夫笑了笑,道:“大夫不必挂心,我无碍,其实我早有些感觉,只是……太过震惊,一直没敢真去看大夫确认罢了。”怕吓坏他人,也怕吓到自己。
其实,更怕……自己空欢喜一场吧!
我做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心理准备,今日得以确定,面上轻描淡写,心中的澎湃,自己都无词可形容。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欢喜多过恐惧。
羊胡子大夫看我好半响,才捊捊那花白的胡子,眼里都是笑意,“也罢,想来是血缘天性,既然你能接受便好。只是,不知这孩子的生父是……”
一愣,看看扁平的肚子,生父吗?
第109章:四人可凑成一桌牌将了
“他的生父只有我一人,希望大夫能为我瞒了这一惊世骇俗之事,就算莫大哥……就是欧阳堡住也要守密,莫要告知才好。”
羊胡子大夫身有同感地看看我,沧桑的眼里,多了份怜悯,“那,老夫给你配些药,你好生养身子,万事都要小心些别再伤著身子了,你现在是一身两命呢。若还有别的事,随时可来找老夫。”
大夫边交待边起身,最後得到我的点首之後,才退出房间。
把视线自门处收了回来,不禁多看几眼自己的肚子,竟然傻傻地露出笑脸,轻轻地抚著:“你现在,有多大了?可委屈了你,生在我这男身肚里,可有不舒服?”
轻轻地低喃著,也不知自己这模样有多傻气,只觉得,抑郁的感觉,慢慢透出新的气息,不再那般压抑难受。
这天心情好,我也不拒绝留井的好玩,出了房间来到院中小亭,本想著晒晒日光,却下起小梅雨。
淅沥沥的细雨,飘起来多了份哀伤凄美;这儿是南方,已不再那麽冷了,雪都早已融化,我的那厚厚的大袍已收了起来,欧阳莫给我送来了新的衣裳,我没收,还是穿著我带来的两套,不是我念旧,更不是睹物思人,只是……习惯罢了。
“小拖哥,我不喜欢下雨。”趴在有些凉的石桌上,留井闷闷地开口,手里还抓著一块松仁糕。
想他是因为下雨没地方好去玩,所以才不喜欢吧,我笑笑,“可是,小拖哥喜欢雨天,雨天都很美。”
“哪里美了?到处都是水,到处都是泥!走路都不方便!还湿答答的,讨厌死了!”留井狠狠咬一口松仁糕,似乎对这雨天恨得牙痒痒。
看他那可爱逗趣的模样,我不由得“扑哧”笑出声,两指间捏起一块糕点,“留井喜欢玩耍,自然是不喜欢雨天。”咬一口,“不过,我告诉你,在雨天里,到河塘去摸鱼,相当的过瘾好玩哦!”
以前就偷偷背著阿爹,丢下书本,与村里的小孩子们一同放干河塘里的水,光著屁股到泥巴塘里摸鱼;因为下著雨,所以会把鱼与泥巴分了开,出现裂痕,暴露目标,摸起来就不再那麽困难。
听我这麽说,留井一双无神的眼,马上瞪得圆大,“真的吗?真的很好玩吗?小拖哥也摸过鱼吗?”
点首,“是啊,还摸了不少。”
“我也要摸我也要摸!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留井来了兴趣,就跳起来要拉我去,我无奈地笑笑:“小拖哥身上还有伤呢,你让我下水摸鱼?”
一愣,留井那小脑袋瓜子这才想起我是伤员,是下不水的,一张本来欢天喜地的小脸黯淡了下来,嘟著那樱桃小嘴,嘟哝著:“那,等小拖哥好了,我们再去摸鱼好不好?”
“好。”我宠溺地伸手去揉他的发,心想著肚里的孩子,长大了是不是也跟这孩子一般可爱?
不由得,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
“井儿,是不是又缠著小拖哥了?”
一道浑厚的男声响起,便见欧阳莫大步坐细雨中跨步而来,衣袂飘逸,仪表堂堂,英俊潇洒。
剑眉星眸只扫了一眼他的儿子,便落在我身上,难得的笑得温和:“小拖身体可好些了?”
点首,“好多了。”
见这男人不客气地坐下,我想起什麽,有些为难地开口:“听说莫大哥把大会推迟十日,不知为何?”隐隐觉得是与自己有关。
“推迟是因为诸多事未处理好。”他只是笼统概括,并未细谈,既然他不说,也与我无关,我也不好再多问。
“这样啊?”我随口应答,想起他刚才从雨中而来,不由得心一忧,“你怎麽都不打伞?”这才发现他那冠上的发,有细细的一层小白珠,从身上扯出一条手帕巾,“擦擦。”
欧阳莫看著我举过去的手帕,微微一愣,才接过去,一阵咳声,亭里竟然一瞬间多了个人。
安平真。
不由得翻了个眼,怎麽觉得这二人总约好似的,不管谁先来都是一前一後出现。
“哎呀,今年怎麽就这麽快下起梅雨了呢?”随著一声响,我还未来得急开口,亭里又多个人,孟青丝。
这回我连翻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孟青丝比起二人相对来说就比较多话了,客气地一一打了招呼,最後才放视线放我身上,一脸的关心:“凤兄弟的伤可好些了?这几日本想过来看看你,却……”他为难地留了後话,我想大概是被拦阻了?看看一脸淡漠的欧阳莫,又朝看不到表情的安平真看去,不知是他们谁从中作梗。
“嗯,好多了,谢谢孟公子的挂心。”我笑以回,正要说话,另外两男人,一人一屁股坐石凳,我身边;一边搂著留井在怀,坐在留井原先的凳子上;而安平真闷声不响地坐在我的右边;对面空著,孟青丝笑了笑,也不请自坐。
好了,现在可热门了,都成一桌子将牌了。
可,坐下来却谁都不先开口,都在大眼瞪小眼,似乎在比谁的耐力好,自然,我除外。我耐力不用比都知道比他们任何一个都差,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就是集中精力都可能成为负面情况。
“不知三位这麽得空,都是来找我的呢,还是你们各自有要事寻著对方?”如果没我的事,我想先离开了。
头有些刺疼,不知为何,而且还有些许反胃的感觉。
互看不对眼,三人有些莫名。最後还是最晚来的孟青丝先开了口,他还是那微笑著的模样,一脸的关心,“我只是想过来看看凤兄弟可好些了,并且带了些独门灵药来,可缓解疼痛,用之刀伤之口不留疤,希望能帮到凤兄弟。”把一精致的瓶子放我面前,一脸不容我拒绝的神态。
我也不好推辞,便感激地言谢,“一路而来都是我在叨扰麻烦孟公子,如此还让公子挂心,实在是过意不去得很。”
虽然都是只门面的话,却是出自我真心肺腑。从一开始的防备到如今,我由衷地感激这素昧平生的孟青丝,打心里认定他这个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