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期待中,南宫凌风的双手就扶上了琴弦:左手按弦取音,右手弹弦出音。但是,右手刚弹出曲子的起音时,就听到“啪啪啪”三声响,竟然弦断三根,曲调也因为戛然而止。
真是祸不单行!
众人原本因为忽然到来的黑暗安静了少会儿,弦断的声音,在大厅之中想起就分外的清晰入耳。然后就是比之前更加寂静的惊讶,随之不知道谁先笑了出来,就像是传染了一般,相继反应过来的众人止不住大笑:“原来这就是君书瑶独步天下的技艺啊,真真是独步天下了!哈哈!”
“佩服,实在是佩服!”
“还以为让我们等这么久的人有多厉害,原来如此。”
“喂,君小姐,你要不要走出来,让咱们瞧瞧?琴艺骗了就算了,不要你连相貌都是片咱们的。”
嘲笑之声,此起彼伏!
夜郎皱眉,幸好他没有示意龟奴们撇去黑布,舞台上依旧是漆黑一片。
黑暗之中,多少可以缓解一些红儿的尴尬。不过,刚刚那声音时琴弦断了吗?夜郎还没有问出口,雪鸽就解答了他的疑惑:雪鸽瞪着身边的雪霁一眼,问道:“雪霁,你不会是把君书瑶的瑶琴给了少爷吧?”
“好像是。”
“你个笨蛋!那把瑶琴被摔在地上,肯定有不少琴弦已经松开了。”
“啊,怎么不早说?我去找一把新琴来。”说则会雪霁就转身,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去君书瑶的绣楼里拿琴。不过,刚一转身,就被人按住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南宫暮云。
“不用去了。”南宫暮云笑着朝雪霁摇摇头,“四弟可以的!”
他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吃惊地望着他。这个时候,一阵生动明快的琴声就像是打破了黑暗的阳光,从云霄透下来,照耀在每个人的心头上,温暖如春。
夜郎的眼眸蓦然大睁,从黑暗之中往南宫凌风的方向望去,只觉得那人似乎在冲他俏皮微笑。
悠悠动人的琴声像是有魔力一般,渐渐封上了众人嘲笑的嘴脸,等到再无人发出不满声音的时候,前奏的音乐也近了尾生。夜郎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在前奏音乐最后一个节拍响起时,他或然挥手。同一时间,龟奴们纷纷扯开了挡住灯笼光芒的黑布。
光亮重返舞台!
“哇——”
“天——”
看清楚舞台上的人儿时,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惊讶地叫了出来。
舞台上,正中间,傲人站立的人儿,一把桃形团扇轻捏在手中,挡住了大部分脸仿佛静静绽放的花朵,一动不动,任人欣赏。而让人发出叫喊惊声的是她身上的衣衫,那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式。
整件衣衫上下是连在一起的,不是平日里见到的那种上衣下裤(籹籽还得系裙),给人一种一气呵成的高贵感。高领圈紧贴在白皙的脖子上,衣衫的上半部分贴身而紧致地勾勒出丑奴儿较好的身材,下半部分稍稍青蓬一下,却也是沿着腿线倾倾斜而下,没有丝毫的塞滞感。整件衣衫,红得浓烈,翩翩上面又覆盖了纯白的碎花,仿佛风情万种之中偶尔泄露的纯情。而在上身不分,在嫣红的依山外面,丑奴儿还在、披了一件雪色貂裘的……大氅,好像也不对。因为那件大氅实在是太短了一些,连丑奴儿的腰都没到,最多就是挡住了肩膀与半壁手臂。
不过,不可否认,“大氅”披盖在丑奴儿的红色衣裳外,不但没有降低那红色的性敏感,反而衬托出了更多的华贵与雍容。
这其实就是夜郎告诉大家的叫做“旗袍”与“披肩”组合的衣裳。
按照夜郎想象做出来的旗袍,尤其是要露出手臂肌肤的无袖设计,只怕不为大家所接受,所以他特意告诉叶焚香,短袖的设计不要改,做“披肩”来遮盖裸露的皮肤就好了。而这披肩的最好选择,自然就是皮毛制的,白色最佳,方能与旗袍相互呼应。想不到第二天南宫凌风偶尔披在身上的大氅就做出了牺牲品。
最后衣衫穿在红儿身上的时候,果然效果惊人,晓是叶焚香自己都看的眼睛发直。不过,披肩的效果虽好,却无法全部挡住手臂裸露的肌肤,这样,还是有点麻烦。
叶焚香望着夜郎,等着他的解决方案。不是她不肯动脑,而是夜里想出来的东西既新奇有挑战,让她想,只怕穷尽一辈子的时间,也做不出红儿身上那一套行头。
果然,夜郎没有让他失望,不一会而,就在她身边弄语一阵,听得她眼睛发光。待夜郎讲完最后一句话,她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跳起来跑回锦绣庄去了。
当晚,她又赶回了清宛,手中拿着的,就是夜郎白日要求的东西。
其实就是一双黑色的长手套,不过与平常的不一样,黑色长手套的“尾巴”很长,戴在红儿手上,一直延伸到了手肘处,而且手套是网织的,隐隐约约地可见白白的肌肤,徒增添了神秘的观感。
红如妖艳、黑似神秘、白若高贵,三种颜色集中在丑奴儿的身上,不但没有一丝的突兀感,反而和谐得就像天生就该这般搭配。
琴瑟声声,清脆而迷茫,一声绵长而充满蛊惑的声音,带着大家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夜清宛夜清宛,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车响歌舞升平”
半遮脸的团扇在开唱的同时拿了袭来,侧着的身子也转过来正面着舞台下的人,看清楚丑奴儿长相的人,又是一阵惊呼。
第118章难以想象的极致
所以在包厢里的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观看的时候,他反而闭上了双眼。
如果说这场表演真的有什么吸引他的话,那就是南宫凌风的琴声了。而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君书瑶弹琴的时候,他会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君书瑶的性子偏于柔顺,这在她的琴声之中也很好的表现了出来,听她弹琴,会有一种舒服的畅然,仿佛是空山新雨后,悠蓝底天空下,小桥流水上沉淀着清澄的光;又似暖暖空气中的清风,拂面而过,只留下温柔的情意。
只是这样动人心弦、温婉如约的琴声并不适合丑奴儿要唱的歌曲。夜郎为丑奴儿挑选的两首歌曲,都是现代社会曾经风靡一时的舞女歌曲,且第一首曲子要配着性感的舞蹈动作,第二首配着娇媚的妖艳。这样就与君书瑶大家闺秀一般的气质相差甚远,是君书瑶无法演绎出来的曲风。
这也是为什么夜郎既觉得君书瑶弹得好,却又有一种摆脱不了的奇怪不和谐之感的原因所在。他自己不是专业的音乐人,当时也就无法理清自己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直到现在,他听到南宫凌风的琴声,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曲意的不恰当。
南宫凌风是男子,弹出的琴声之中就比君书瑶少了柔弱,清脆的琴声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抑或是塞外悠远的天空下,清亮亮流淌着着的高山流水,多了几分力量,几分火辣,配合着丑奴儿的舞步,恰当得就像是天生一对。后一首歌曲的时候,琴声急转直下,不再是大开大合,而如细水长流,伴着每一句歌词拉长的尾音,也伴着每一句重新开启的音调,不抢先、不落后,仿佛弹唱的是同一个人般默契。
如果是前一首歌曲是引人眼球的手段,那么后一首歌曲就是魅惑人心的迷魂术,而这一切的前提都离不开南宫凌风的琴声,因为琴声才是引人进入这个由丑奴儿主导世界的钥匙。
这个时候夜郎倒有点感激百合牡丹了,如果君书瑶的手最后无恙的话,他可以考虑放过他们。
而躲在角落,准备看好戏的百合牡丹两个人,此时脸色苍白:为什么那个少年竟能弹出不输给君书瑶的琴声,而且还与舞台上的丑奴儿配合地如此天衣无缝?难道君书瑶只是一个幌子,这个少年才是真正的 弹琴人?
互望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严重过的怀疑。
百合正要站起来,牡丹一把按住了她,道:“姐姐,这次就让做妹妹来吧。”
百合讶异地望着她,问道:“难道妹妹知道我的想法?”
牡丹摇摇头,眼睛盯着舞台上正笑得灿烂的丑奴儿,恨恨道:“妹妹虽不清楚姐姐的想法,但是也明白一个道理。绝对不能让那个臭丫头骑到我们俩头上,绝对不能让她好过。”顿了一顿,牡丹忽然冲着百合轻轻微笑,“姐姐已经出了力,这一次,现在就让妹妹来吧,我应该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说完,牡丹就站起身来,借着暗淡的光线隐藏自己的身形,走到了一个男子的面前,低语一阵。那男子似被她说的话吓了一跳,眼光往隔着帘幕的乐师群敲了敲,然后才点点头。
等到那男子点头之后,牡丹得意地朝角落中的百合眨眨眼,然后与男子调笑一阵,才忸怩着离开。
终于一曲完毕,大厅之中先是一阵沉静,然后才发出了轰然的掌声。此时,大堂之中已经没有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全部站了起来,涌到了舞台的前面。许多包厢,不知何时,也都掀起了窗帘,露出一双双探寻的眼睛。唯独二楼“王公子”的包厢一点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