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名影卫已站在门口听凭发落,寻壑宽声道:“有劳二位全程护送,想必已**多时,一起吃顿饭吧。”
两位影士经风历浪,生死当前尚能面不改色,可而今却掩不住愕然。
引章素来知晓寻壑心意,忙让出空位,接话道:“是呀是呀,若不嫌弃,今后便是一个屋檐下团聚的人,一起吃吧。”
程隐目视地面,看不清神情,可花隐却明显心动,感激之余看向沈越,只等亲主子一声命令。
沈越剥好一粒白嫩嫩的虾仁,放入寻壑碗里,才冷声道:“要我请第三次?”
花隐忙道:“不敢。”旋即拉了程隐在引章身侧空位落座。
寻壑右手因伤致残,扭曲的五指难以拾筷,可他却极要强,就爱跟自己较劲,非要捉筷子吃力扒拉,沈越劝了几次叫他改使调羹,寻壑都不肯。沈越见着实在心疼,之后每逢吃食,便在旁侧照料寻壑。沈越素来是认定了就不管不顾的性子,而今沙鸥在场,沈越也浑然不觉,只一腔心思给寻壑布菜。
寻壑举杯,对沙鸥道:“‘仙眠渡’之别致,就是放到京城,也不输大家院落。虽说你我不拘俗礼,但我还是得再次敬谢一声,聊表谢意,先干为敬。”不待沙鸥反应,寻壑径自一饮而尽。
沙鸥随即也倾酒入喉。
寻壑笑道:“好啦,大家别光顾着看我二人做戏了,都是‘穷凶极饿’的人,莫拘束,吃个痛快吧。”
“好!”大顺一马当先就近夹了个鸡腿,忽地又想起什么,把鸡腿放到引章碗里。
引章恼道:“你吃你的,管我干嘛。”
“你饿了,你先吃。”
引章却不领情:“要你多嘴!不要随意用筷子给别人碗里夹东西!”
大顺委屈巴巴:“这筷子我没吃啊……”
二人言语渐渐放轻,最终埋没在杯盘碗筷的碰撞声中。芃羽看了会儿引章大顺,出神片刻,转而斜瞟一眼身旁默默进食的沙鸥,眸中几许蠢动,终究悉数咽下。
一日舟车劳顿,大家都是肚腹空空,不一会儿便有几只盘碗见底,寻壑见众人吃得差不多了,才道:“沙鸥造的院落精致无匹,空置一二叫人觉得可惜。方才引章说的好,以后都是一个屋檐下住的人,若不嫌弃,各位就按着我的安排在这院子住下吧。芃羽素喜香草,‘玉惦秋’宁静雅致,芃羽乃不二之主,今后你便在此安顿吧。”
芃羽无心他事,闻言点头,讷讷道:“多谢公子。”
“邀月楼离后山最近,引章往来找我方便,今后便是引章居所了。而星云居,就留给大顺吧。”
“凭什么让他住我对楼!”引章果然不满。
“又不是和你同住一间屋子,哪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大顺一脸无辜。
“你闭嘴。”
“好,我闭嘴。”
“都叫你闭嘴了你还说。”
“唔,唔唔唔。”大顺捂着嘴巴回应。
众人:……
片刻,寻壑才接话道:“先这样安排下吧。殷姊没来,但把水月居留给她。”
闻言,引章插话:“可她都不再住在府里了啊。”
“不要紧,哪天她回来了,总归要有个落脚处。”
沈越起疑:“她以往也住在府里?”
寻壑突然想起什么,敛了笑容,无声点头。
沈越也反映过来,拍拍寻壑肩膀,安慰道:“我没其他意思,别放心上,你继续说。”
寻壑点头,接着道:“花影名姓带花,若不嫌弃,你跟程隐二人就在‘杏花春’落脚吧?”
夫妻二人闻言惊惶起身,花隐更是颤声道:“丘公子一片心意,奴婢和夫君收下并谢过,但这住处万万不可……”
“叫你们住就住下。”沈越不耐道。
花隐错愕片刻,最终答应:“是!奴婢……奴婢没什么能报答的,也不会说漂亮话,奴婢给沈爷和公子磕头,就当是谢过恩情吧。”
“欸欸欸,千万别,私下给你主子磕就好了,千万别对我家公子来这套,他最怕人给他磕头了。”引章忙牵住花隐。
平复下来,寻壑才再次启声:“‘兰秀深林’就留给……”
“我跟你住。”沈越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缎带,正给寻壑右手系上,以免他手腕挪移时衣袖沾了汤汁,说话时眉目低垂,语调平淡,却是不可置否的果断。
众人错愕,程隐花隐面现疑惑,却隐而不发,大顺可没有这么多顾虑,径自问道:“爷,丘公子给你的可是最好的院落,你干嘛不要?再说,那草房子本就窄小,你住进去只怕挤着丘公子了……呜呜!呜呜呜!”
引章捡了个果子果断塞进大顺嘴里,并呵斥:“多吃东西少说话!”
“哈哈哈……”
“呵呵……”
大顺这呜呜咽咽的模样,连向来肃容的程隐见了,都忍不住捂嘴。这一句口不择言,着实将尴尬冲淡不少,再兼沙鸥很快挑起其他话题,一桌人言笑晏晏,和乐非凡。
第49章 春服未成春已老①
毕竟是携官印上任而非游玩,寻壑决定抵达的次日清早就去织造府,故而前一晚饭后,简单收拾便睡下了。
清早醒来,就听引章在门外嚷嚷:“两位爷,把这白毛畜生捻开,不然没法送饭进去了。”
闻声,沈越从对面单间出来,寻壑也探出头去,竟见银狮大剌剌横卧在草房子门口,沈越一声低斥,银狮即刻起身,徐徐然步入中厅。
“银狮怎会在这?”
白毛畜生一听是寻壑的声音,即刻调转方向来到房门前,低了头颅讨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