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吾儿愚且鲁 第22章

  李澜看他一眼,哭得更凶了,居然没有乖乖过来。

  李言越发觉得心疼,走到榻边柔声哄道:"没事的澜儿,父皇在这儿呢。"

  李澜并紧了双腿,缩得更里面,抽抽搭搭地说:"她、她说陪澜儿玩……她脱了澜儿的裤子……呜呜呜……澜儿尿裤子了,父皇别嫌弃澜儿啊……"

  李言闻言先是怒上眉山,又莞尔失笑。

  最后转过头,十分嘲讽地看了一眼那边的女人们。

第六十六章

  李言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李澜哄顺了毛,让乐然把吓坏了的孩子带下去洗漱,他在殿中环视一周,拂袖坐在他父皇旧年常坐的那块蒲团上,盘起膝,提起铁如意敲了敲手边的玉磬。

  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回过了神来,皇后一贯是娴雅的,至少李言记得她在人前会竭力装作娴雅,可现在他现在看着他的元妃猛然抬起头来,竟从那端方明艳的脸上看出了狰狞来。

  李言扬了扬眉梢,又敲了敲玉磬,他问皇后:"皇后还有话说?"

  皇后站起身来,看着他的眼睛,依恋和怨望交织在一起,李言回望过去,声音凛然,却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淑媛,看在你执掌后宫多年的份上,朕今日不和你计较。你该寻常臣子若胆敢露出这样的怨望,贬官都是轻的。"

  皇后低下头,轻声问:"陛下觉得臣妾怨望,那陛下可知臣妾为何怨望?"

  "皇后,你过分了。"李言抿了抿唇,没有再看她,而是转头看向德妃:"你兄长爵封列侯,是朕倚重的大臣,朕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们家。谁知道家教竟这样不堪。"

  皇后再次出声,竟比御史还强项:"陛下不该为了维护那……那李澜,就不由青红皂白地说广信侯的女儿是无耻下贱的淫妇!陛下甚至没有问一问当时是怎么样的!"

  "是么?"李言笑了一声,沉声道:"到底是不是无耻下贱,你们每个人都比朕清楚。"

  那少女脸涨得通红,竟是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仆妇女官们又是一阵骚乱,李言摆了摆手,说:"不用管她。"

  他看着自己妻子们,越发觉得不入后宫再对不过了,枕边人都是豺狼,哪怕如花似玉,也是如花似玉的豺狼。

  他扔开了击玉磬的铁如意,闭着眼说:"真的以为朕不懂么?德妃,和她这个侄女儿,看中的是楚王正妃的位置。澜儿有些与众不同之处,却到底是朕的儿子,堂堂的亲王,如能嫁给他做正妻,那就是能留名玉牒的贵重。何况澜儿若是开府,想来不能亲自理事,做了这个王妃,自然是阖府尽在掌控的,多自在?就是想偷人都要比寻常容易得多。"

  他冷哼了一声,看着德妃苍白着脸说不出话的样子,又转头看向皇后:"澜儿虽然未知人事,但到底是成年的皇子。但凡德妃那里得手了,朕就必须让澜儿出宫建府,不可能再留他在宫中。你和李源都是这样想的,不是么?"

  皇帝仰着头,看着皇后紧绷的唇线,十分不解:"为什么就容不下他呢。你的儿子是嫡子,他根本不会争也争不过。"

  皇后的脸色也苍白了下去,但还是倔强着,但李言接下来的那句几乎击垮了他:"朕本是这么想的。但你这个为娘的尚且怨望如此,李源会是什么样,朕想都不敢想。一个自恃嫡长,对君父满心怨望的儿子……淑媛,朕衾枕不安。"

  仿佛晴天霹雳,皇后的身子晃了晃,她跪倒在地,迫切地想要解释:"不是的!陛下,源儿没有……源儿是最孝顺的孩子啊陛下!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一个人的错!陛下……"

  李言没有再看她,他站起身来向外走,边走边说:"传旨。皇后抱恙,着陈妃代掌凤印。晋王不孝,着削去一郡封地。德妃失德,降为婕妤,禁足宫中。"

第六十七章

  李言是想过先去安抚李澜的,但他本就是从前朝千头万绪的繁冗里被惊动,抽身来处理这些家宅不宁的丑事,政事朝臣都还在等着他,他再宠爱李澜也不能这样本末倒置。何况真要是这样做了,传出去对李澜也不好。

  等到将手头的政事都处理清楚了,李言才匆匆回了乾元宫,步入寝殿,一眼就看见李澜靠着龙床坐在地上,乐然跪在旁边苦口婆心的劝着。

  李言眉头一皱,走过去问:"澜儿怎么坐在地上?"

  李澜仰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父皇爱干净……澜儿尿床了……澜儿……"

  李言的忍俊不禁和怒不可遏都被勾了起来,他看看乐然,问:"什么尿床,难道不是……你们就没教他么?"

  乐然低着头,小声说:"陛下没有首肯,奴才们哪里敢教殿下人事。"

  李言扬了扬眉,端详着一脸委屈可怜的李澜。李澜如今的年纪,按理说早该知人事了,但就连睡梦中都从未有过。李言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成人挺早,十五岁都当爹了,李澜如今十六岁,不该连梦遗都没有的,便曾经特地为了这事打听过他其他三个儿子成人的岁数,又拿去问过黎平。

  黎平黑着老脸反过来教训他,说这种事情是没有一定的,没有其实是好事,保住了元阳未泄对身体好,若是总有那叫滑精,是病。六哥儿白纸一张,从未开过窍,没有才是寻常事。

  李言听了这才心安些,没想到李澜会在宫中遭了人算计,叫一个女子哄走了第一次。只要这么一想,便觉得心里极不舒服。他精心收藏的白纸叫人落了墨,这一笔竟还不是他落的,这可实在是,实在是……早知道……

  皇帝这样想着,忽然一惊,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惊得退了一步。

  李澜看他退了这一步,眼眶里打转的泪光就掉了下来,哀哀地叫道:"父皇……"

  李言忙站定了,伸手把他扶起来,按着他在龙床上坐下,温声抚慰道:"没事的,澜儿不是尿床了,澜儿是长大了。"

  李澜仰着头看着他爹,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爹的袖子,问:"长大了,裤裆就会湿的么?澜儿当时觉得……很奇怪……又热又怕又疼又奇怪……澜儿叫她停手,她不停手,指甲划得澜儿好疼……大腿上都是……"

  李言只觉得怒气又涌上来,爱怜地把李澜抱进了怀里,他想着李澜身上怕是留下了那女子不少的痕迹,心里越发觉得愤懑--这是他视若珍宝的爱子,他都没有碰过,那个女人怎么敢……!

  乐意等正在等着看皇帝怎么教儿子,忽然听到李言说:"你们都出去。"

  乐然看向乐意的时候看见这个老兄弟也在看着他,像是照镜子似的,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惊疑和不安。

  李言无声地抱着李澜,待到所有侍者都退出去了,方才轻轻松开他。他定了定神,看着伸手解开李澜的衣带,李澜眨了眨眼睛,动也不动,乖巧地像个布娃娃。李言便又觉得有一股邪火从心里向上窜起来,他郑重地吩咐道:"以后绝不许别人脱你的裤子,知道了么?"

  李澜点了点头,十分乖巧的样子。他问:"乐然他们也不行么?"李言有些好笑,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弹,说:"那些服侍的奴才不算,别的人都不行,就连父皇--"

  李澜打断他,甜甜地道:"父皇不是别人。"

  李言噗嗤笑了,点头应道:"是啊,父皇不是别人……所以这事,也只能父皇教你做,别人都不能。你要记着。"

  一如既往的,李澜用力地点了点头。

  【拉灯】

  少年人极青涩敏感,又是初尝**,总是受不得刺激的。李言看着自己满手的**和李澜痴痴望着他的样子,竟是愁肠百结。他面上也已经红的厉害,但还是抽出手巾擦了手,叫李澜:"把衣裳穿好。"

  李澜正回味着,还有些呆呆地,听了这话,几次都系不好衣带,李言稍稍平了平喘息,俯身为他系好了。

  他这才扬声叫道:"来人。"

  内侍宫女们鱼贯而入,李言对着乐然指了指李澜,说:"你带澜儿下去沐浴。"

  又对乐意说:"备水,朕也要沐浴。"

  久在天子身边服侍的大貂珰各个都是懂事有眼色的,纷纷应命。乐意看乐然带人出去了,偷眼打量着皇帝泛起艳色的眼角,臊眉耷眼地小声问:"陛下,要不要奴才安排个妥帖的人……"

  李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有些恼羞成怒地道:"不必!"

第六十八章

  隔日李言醒过来,便觉得腿上有些湿冷。他睁开眼,看见李澜一如既往地抱着他的手臂蹭着他睡,修长的大腿虽然不敢跨压上来,但也贴的极紧。

  他有些疑惑地端详着爱子俊美的脸,少年不知梦到了什么,居然咬着嘴唇,眼角泛着艳色,李言忽然醒悟过来,低头去看,只看见盖在两人身上的锦被。

  李言伸手揉了揉眉心,低声叹气,他现在很清楚地知道那湿冷是什么了,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李澜觉察了身边人的动作,茫然地睁开眼来,盯着他父皇看了一会儿,脸更红了。他把脸埋进被子里,小声说:"父皇,澜儿又太舒服了……弄湿了……"

  李言莞尔,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李澜的头发和他一样漆黑浓密,但是摸起来总觉得要更粗硬些,李言忍不住捉住几根发丝捻了捻,以一种年长者调笑毛头小子的心态问道:"澜儿做梦了?梦见了谁?竟这么舒服呢。"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被他斥为无耻下贱的少女,当时匆匆一眼,又带着嫌恶,尚且不觉,如今想来,倒也是很出众的样貌。

  哪知道李澜红着脸蹭了蹭他,腻着嗓子撒娇:"当然是……梦见了父皇……"

  李言微微睁大了眼睛,这太荒谬了……但似乎又理所当然。他理当觉得愤怒气恼的,偏偏心念和情理相悖,放诞又悸动地觉得完满。

  这是他自幼呵护到如今的珍宝,合该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不想着他又该想着谁……李言恶狠狠地想:我的澜儿倘若不想着我,他又敢想着谁?!

  纲常伦理固然可畏,但是李澜全然不懂得这些。李言下意识地伸手遮住李澜的眼睛,感受着爱子长长的睫羽搔在他掌心上,恨不得痒进心里。

  "父皇不要你懂那些。"

  李澜乖巧地应了一声,甚至没有问一句他父皇不要他懂得的又是哪些。

  "澜儿只要一直像这样陪在父皇身边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必懂。"

  李澜仍旧是乖巧而柔顺的,带着初醒时的懵懂用带点糯的调子回答:"澜儿只要父皇开心,父皇要澜儿怎么样,澜儿就怎么样。"

  待到洗漱罢,李言要往前朝理政,乐意跟着他,仍旧是一副臊眉耷眼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按理说皇子们知人事之后都是要找老嬷嬷们教习的……"

  李言抬眼斜睨着他,目光冷锐。

  乐意打了个寒噤,立刻从那杀意里领会了皇帝的旨意,低声道:"奴才知道了……六殿下不是她们可以造次的。那书册图画也一道免了?"

  李言脚步微顿,他抬起头看着宫城上升起的煌煌天日,直看得眼睛都发疼。

  他轻声说:"都送去吧。"

  出乎他意料的,李澜对那些**图画并不感兴趣,草草翻过就扔在了一边,并没有再多看。

  李言哭笑不得地想,莫非是因为澜儿这两回都是……别人用手帮他纾解的,与那**图册上的俱是不同,所以看不明白?

  趴在他腿上吃绿豆酥的李澜仰起脸来,两眼仍旧是黑白分明,清澈未染的模样。李言心下慰藉,便觉得这样也不错。

  依稀是岁月静好,便如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但大抵是因为初尝**的缘故,李澜一连几日都时常梦遗。

  李言叫黎平来看过,确定无碍了,也就没再过问。

  ……

  李澜泡在浴池里,水雾氤氲着,水里放的是晒干的桂花,袅袅的像是甜汤的香气。李言喜欢他一身桂花甜香,这么多年来沐浴的浴汤便都没换过。

  乐然挽起袖子,恭敬地给这位六殿下擦洗后背,李澜忽然叫他,声音压的低低的。

  他说:"乐然。"

  内侍在他背后殷勤地应了一声:"奴才在。殿下是要吃点心,还是要喝蜂蜜花露?"

  李澜仰起头来,一双眼黑白的极分明,隔了氤氲水雾,被遮住了天真乖巧,多了十分冷清。

  乐然生生打了个寒战。

  李澜自从长开了,眼角眉梢,神态情貌,真是越来越像是他的父亲。平日里不觉,但只要那双眼里失却了纯真甜美,所有的高傲冷漠刻薄寡恩,都会在那一瞬间惟妙惟肖起来。

  李澜眯着眼,仍旧是用很低的声音说话,嗓音带些迷茫的甜软,多少缓和了眼神的冷硬。

  他轻轻地问:"澜儿这几日一直梦见自己像是、像是那些画册上那样……把父皇,压在身下。很热,很舒服,裤裆都会湿的。乐然,你说,这梦是不是……也不能对任何人说的?"

第六十九章

  自从皇后被夺了凤印,李源又被君父申斥,削减了封地后,李源和李泾间的关系便陡然微妙起来。

  李源虽然是嫡长子,但长到快二十岁他父皇也没正眼看过他几眼,太子的事更是提都不能提的忌讳。如今皇后失宠失势,反倒是皇长子李泾的生母陈妃水涨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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