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提宫里的娘娘?”陆青雨气的几乎笑了“你怎么不用脑子想想,那宫里的娘娘这时能为咱们开口吗?那不是摆明告诉皇上咱们陆家有问题?”
陆行舟耷拉下脸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坐着等死吧,这事要是被太子查出来,那爹,我们家可就完了。皇上最厌恶的就是官场勾结,我们完蛋了。”
陆行舟这话没说完便被陆青雨踹了一脚,他咬牙切齿的说“你知道皇上最厌恶这些,当初还敢提着脑袋这么干?”
陆行舟歪在地上,他揉了揉泛疼的肩膀有些苦涩道“爹,你知道我不成器,官场上没什么建树。我们要搭上九皇子这条船,可不得要拿出点诚意,我们陆家有什么?要钱没钱,要人没人,除了干一些提着脑袋的事,我们还能做什么?”
陆青雨听了他这话神色有些怅然,自打他娶了安家嫡小姐,他们陆家和安家就绑在一起了。年轻时还好,后来参与的越来越多,和安家牵扯的就越来越深,再想脱身已经难了。安家身为九皇子外家实在是太扎眼,许多事都是他们陆家在悄悄做。
虽说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但到底是他们陆家在做事,是陆家沾染了这些脏事。他也知道这样有风险,但为了荣华富贵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了。
陆青雨看着陆行舟,语气有些沉,他说“这些先别管,太子主持这场事也好,他和九皇子不和皇上心知肚明。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送到家里的银子赶快弄出去。”
陆行舟道“爹,这事我知道,只是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我们呢。这次送来的银子数目不少,现在这个时候往外运,实在是太扎眼了。”
“太子不是个好相处的,他肯定能查出江南的事和陆家有关。皇上又向来宠信太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笔银子放在府上不安全。”陆青雨摸了摸下巴眯眼道“我们得想个法子,让这银子能光明正大的走出陆家。只要银子不在,一切都好说。”
陆行舟的眼珠子转了转,他爬到陆青雨裤腿边,小心翼翼的说“爹,我倒是有个想法,就怕您听了不乐意。”
陆青雨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有什么想法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陆行舟抿了抿嘴,他干咳一声道“那个爹,你看祖母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年,今年的身体一直不见好,昨天又惊着昏迷了,御医说用最好的药养着祖母也挺不了多久,咱们府上此时若是有丧事……”
“混账东西。”陆青雨听明白陆行舟话里的意思后怒不可歇,上前给了他两巴掌“那可是你的祖母,你心思竟这么歹毒?”
第14章
京城斐家世代出武将,镇守国门,为皇帝之肱骨信赖之心腹,被特封为安定侯。京城最纨绔的子弟走到安定侯府门前,都会收敛几分,以表敬意。
一般来说文臣向来嫌弃武将的粗鲁鄙俗,同样品级的官员,文臣总觉得自己比武将高那么几分。但在斐家面前,无论文武姿态放的都很低,面上都是十分敬重的。
斐家这朝出了一代皇后一位宠妃,两个皇子。且先皇后的嫡子齐染为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年幼之时便被封太子,十多年宠眷不衰。加上斐贺和七皇子刚刚在边关大胜,使斐家更受人瞩目。
所以没有人会在太子地位安定斐贺受皇帝信赖的情况下得罪未来天子的外家,即便和斐家面和心不和的安家也是如此。所以在斐老夫人生辰之际,斐家门前宾客络绎,车马如流水,延绵而来。
每逢斐老夫人生辰之际,皇帝都会亲赐御礼前来以表关怀,太子齐染更是会亲自登门为斐老夫人祝寿,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说来这斐家老太爷已故,因斐老夫人健在的缘故,家中并未分家。斐家有四房,如今继承安定侯的是大房的斐贺,他儿子就是在京城以混吝出名的斐清,斐贺还有一女,闺名斐静雅,人端庄贤淑,年幼时便已定亲。二房斐锦,膝下有嫡子斐悦,嫡女斐安宁,斐贺、斐锦和先皇后斐秀儿如今的梅妃斐梅儿乃是同父同母的至亲兄妹,除此之外,安定侯府还有两房不大引人注意的庶子,一个外嫁的庶女。
齐染这次来的时候很低调,身边带了几名侍卫和吉祥一个贴身内监。他甚至没有出现在前院的朝臣面前,便直接入了内院去见了斐老夫人。
斐老夫人房内此刻站满了人,本是嬉笑之时,齐染的到来让房内立刻寂静下来了,长辈还好,小辈都有些局促不安。
斐静雅和斐安宁关系很好,她听到通报声后暗自推了推身边的斐安宁,朝她眨了眨眼,斐安宁面色微怒的瞪了她一眼,低下头露出白净美艳的侧脸没有吭声。
齐染在来斐家前做了无数次心里准备,他以为他会惊慌会难受,但当他真正踏上这片熟悉又陌生无比的地方,他的心是极为平静的。他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亲自把斐锦扶起身,而又和善的同自己那些表兄妹打招呼。
即便是面对斐安宁时,他也是平静麻木的。
齐染身为太子,是储君,房内的人无论是长辈还是晚辈都是臣民,自然是要给他行礼的。齐染像往常一样免了他们的礼数,然后坐到斐老夫人身前,任由她冷眼朦胧的抓着自己的手,表达她的思念之情。
上辈子齐染被关押在天牢时,斐老夫人身体健壮,齐染不知道她有没有参合那些事,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这偌大的斐家,只有斐清最后为他战死了。
想到斐清,齐染四处扫了眼,对着斐锦慢声询问道“怎么不见斐清表哥?”
斐锦忙笑道“太子殿下恕罪,斐清这些天不知怎么的和林尚书家的长孙看对了眼,今天一大早非说要亲自去请人家来,母亲和我拦都没拦的住。”
“太子殿下莫怪,这孩子被我老婆子惯得行事乖张。他这么去请人家,就怕林尚书嫌他不知礼数。”斐老夫人紧紧抓着齐染的手道。
齐染垂眉淡声道“无碍,想必林尚书也会理解,斐清表哥的性子一向洒脱,只是不拘礼数,林尚书自然不会怪罪的。”
提起这些,齐染想到了林悦,自打上次他让林悦查陆家后,林悦就再也没有出现了。而陆家现在正在办丧事。
今天唯一无法前来斐家给斐老夫人祝寿的便是陆家,陆老夫人前几日病逝了,陆家家中有丧事自然是不能冲撞别人喜事的,陆家早早的送上了歉帖,正低调的在办丧礼。
相比斐老夫人的风光,陆老夫人就显得格外可怜了。她前些年因病中风瘫在床上,这些年天天靠药物吊着性命。去年大雪天时差点一命呜呼,后来靠着御医把命留住了,御医说若是能熬到夏天就能多活一年,结果她人还是没能熬过热下。
在未历经生死前,齐染对这些事也只是感叹一句生老病死人世无常,但重活一世,齐染总不自觉的把人心想的更为险恶些。
这些日子他在宫里一直在想,陆家那些银子到底怎么消失在府上的。他派去的人盯得那么紧,就算陆家想要把银子烧毁,他也能得到信儿,但没有。
那些银子就那么消失了,他想来想去,唯一有问题的就是陆老夫人这场丧礼。
没有人会查丧礼有没有问题,因为陆老夫人的死太自然了,她常年多病,前不久又靠着陆青雨的脸面请了御医保命,她现在死根本不是问题。
齐染冷漠的想,也许最不是问题的事里面的问题最大最多。齐染什么都考虑到了,只是对死人出手实在是有些大不敬。但若是林悦不能找出这场阴谋的关键,他也会找人破坏掉丧礼的,只不过事后处理遮盖起来有些麻烦罢了。
在齐染低眉沉思间,斐老夫人朝斐锦看了一眼,斐锦连同斐家各房媳妇便带着自己的子女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斐老夫人看着齐染,眼中神色有些心疼。齐染眉眼像极了他母亲斐秀儿,只可惜那孩子命不好,早早的病逝了。
还好齐染争气,这些年一直得皇帝隆宠,太子地位稳若磐石,风雨里未曾动摇半分。
斐老夫人拍了拍齐染的手叹息道“太子,宫里的娘娘前些日子托人带了口信,说是有意把安宁许给你为太子妃,就等你的意思了。”
齐染被斐老夫人这话拉回现实,他看着面相慈爱的斐老夫人,许久后抿起薄唇淡淡道“外祖母,这件事是父皇那里还没有定论,万不可多提,以免影响到安宁表妹的名声。”
斐老夫人并未听出齐染话里的冷淡,她点头道“也是,皇上向来疼爱你,你大婚之事,他自然要多为你多方考虑。”
齐染嗯了声,斐老夫人拉着他的手还想说什么,只听外面一阵吵闹奔跑声,然后便是斐清毫无礼数的推门而入声。
斐老夫人看着这般的斐清有些生气,不过不等她说话,斐清气喘吁吁的一把抓着齐染的手道“太……太子……有……有大事。”
齐染拿开斐清的手,为他倒了杯适喉的茶道“有什么话你慢慢说。”
斐清把茶咕咚咕咚倒入喉咙里,然后深深呼了几口气道“太子,刚才林悦出门时嫌朱雀街上的人太多,绕弯南街走另外一条道,结果和陆家去送陪葬品的马车撞在一起了,他这一撞倒好,把陆家陪葬品给撞出来了,关键是那陪葬品里,和拉陪葬品的车辕里全都是银子,我感觉事情有古怪,趁机瞅了下,那封闭好的陪葬箱子里也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我看事情不对,就跑回来给你说一声。”
齐染听了这话,蓦然挑了下眉,他嘴角微勾,冷声道“这真是奇闻,自古陪葬点银子说的过去,但车辕里都是银子就古了怪了。既然是奇事,我这个太子还没见过奇事呢,怎么说也得去看看。吉祥,你别惊动前面的人,立刻进宫去请父皇下旨,调御林军的人把陆家给围了,陆家的人只准进不准出。斐清表哥,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刑部和九门提督那里调人,把南街给我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