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神态懒懒的摊在桌子上道“我这没官没职的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反正是辅佐太子,在哪里辅佐不行?太子殿下若是需要,我就时常来东宫给太子殿下解个闷吧。”
林悦这话齐染听得明白,林悦这是在告诉他,他无意探求詹士府的秘密。白天无意探索,夜晚也无会探求。面对这样的林悦,齐染动了动嘴道“孤知道,孤信你。”
齐染说这话时便对上了林悦那似笑非笑的双眸,他微微垂了视线,这话他自己听着就不信也没指望林悦能信。毕竟林悦的能力太过特殊。如果不是自己看得到他,那林悦简直是暗中最可怕的存在,他可能知道任何人的秘密。偶尔在深夜睡不着时,齐染想想这个可能就觉得毛骨悚然。
万一还有别人能如林悦这般呢?好在齐染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这世上的事本就难说,就连他自己不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吗?
再者,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人能这般的。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想要下定决心去信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悦知道齐染的纠结处,他自己也曾陷入过这种迷茫中,差点没把自己给逼疯,后来他想开了,他自己过得舒服自在就好,其他的爱咋地咋地。
所以对齐染的态度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林悦又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道“那太子殿下准备让南诏质子见皇上了吗?”齐染既然把折子放在了跟前,就证明他在想这件事,并且已经有了决断。
齐染顺势点头道“孤正在琢磨这件事。”这次大齐仍旧是要扶持越秀同南诏都城里的皇子一争高下,让那里的人忌惮又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越秀不是无害的兔子,而是成长起来后会反咬人一口的狼,对这事齐染自然会慎重起来的。
他可不想给自己培一个难缠的对手。他不惧怕对手,但也不想费那个事,劳民又伤才。
林悦沉默了下道“我觉得太子殿下不妨换个想法,南诏现在处境艰难,民不聊生。若是下任南诏王有心,定然是要发展南诏内部的经济,安顿流离百姓。若是他无心这样,只想着和大齐打仗,想必也是人心尽失。南诏质子有没有这份心,太子殿下应当是最了解的。至于南诏和大齐日后会不会再一战,都是后事了。再者就真有那么一天,大齐难道不比现在国富民强?太子殿下难道还怕不成?”
齐染听了林悦这话,眼前有股豁然开朗的感觉,他重活一次,太想把事情完完全全抓在自己手里了,让一切都顺着自己的心意走。却忘了,这世上的人事万千,他怎么可能全部都握在手中。
齐染眉眼微动,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林大人不愧是父皇看重的人才,果然看事比他人透彻。”
林悦摇头道“这功劳我可不敢贪,太子殿下心中只有想法,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罢了,即便我不开口,你也会想通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齐染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他望着林悦道“你暂时不愿去詹士府也无妨,日后便直接来东宫寻我。”
林悦眯眯眼道“太子殿下不觉得我麻烦就是了。”说罢这话,他还伸手拿了一块雪白上雕刻桃花的糕点放入口中。
齐染想,林悦大概自己都没发现,他在东宫惬意的就好比在自己家里那般。
不过齐染并没有出声提醒,他觉得这种感觉也不算坏。
这天林悦在东宫里过的还算平和,齐染留他在东宫用了午膳。下午的时候,齐染在处理各地送上来的折子。这些折子都是皇上挑选后让人送到东宫的,齐染需要尽快处理。林悦便闲着没事看看奏折到底写了什么,齐染对他无礼的动作也默认了。
林悦只是看了几个奏折便觉得无聊的想打瞌睡,奏折里并不是全是写的国家大事。有人会上书自己办理的案件,例如什么两男子为争夺花魁受伤,自己如何秉公处置的。还有人纯属于没事闲聊,千里迢迢上折子说说当地的风俗民情,介绍当地的人物风光,或者表达下自己想念皇帝的心情,希望能入京面圣等等。
相比之下,有官员介绍当地有名的才子举办了什么诗词宴会都算是比较刚正的事情了。
林悦看着认真批改折子的齐染,心想要他是皇帝,也会早早立下个太子,早早的把批改折子的事扔给他去做,要不然看的多了,心情容易暴躁的。
齐染做起本职事来十分认真,中途还忘了是林悦在这里,开口便让他研墨。这活林悦虽然没干过,不过电视上也看过。
想了想,他还真站在齐染跟前扯起衣袖研起了墨。齐染发现人不对时,林悦道“我还没研过墨呢,这次就我来吧。”
齐染拿着笔静默了会儿,许久后轻声嗯了声。
这样,不算知己的两人,一人执笔而书,一人研墨而行,一时间倒是说不出的和谐。
林悦是在齐染处理完奏折后离开东宫的,吉祥亲自送他出去的,对抢了自己活的林悦,吉祥心里是复杂的。东宫的人都以为林悦是太子身边新晋的红人,个个都很客气。
只有林悦和齐染他们自己清楚,两人的关系还是很微妙的。
吉祥把人送出宫后默默回到齐染身边,齐染手里正拿着林悦送的那把折扇看。齐染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淡声道“回去了?”
吉祥笑道“奴才看着林大人出的宫门。”他看着齐染手中那般折扇,又夸赞了声道“这是林大人送的吧,倒是别致的紧。”
齐染把扇子合上递给吉祥道“扇子是一把好扇子,可惜……”可惜送错了人。他当时怕林悦太过尴尬便没有多说,桃花染扇倒是有一段故事的。这扇子是前朝一位唱曲的小生,画了染满桃花的扇子,送的人是一位常年听他唱戏的书生,两人也算是蒹葭情深。后来书生被家人逼迫娶了妻,小生因心病难医,郁郁而终。
临了,他口中的血染在了扇子上,如艳艳桃花,书生听闻此事后不久也落水身亡。后来前朝,男子有断袖分桃之意,就送上一把桃花染扇。
到了如今,这故事早已经被人忘了。
林悦淘得这把扇子也是无意,送给自己更是无心。齐染正是明白他的心意,才没有把话说的明白,免得伤了林悦的面子。虽然林悦那人不会在意,不过想到林悦当时听自己说道是送给心上人时的表情,齐染的心情不由的轻快了几分。
他淡淡道“拿到扇室,收起来吧。”
吉祥一听这话,心里有些泛嘀咕。扇室里摆放的扇子都是齐染不用的,他以为齐染挺喜欢这扇子的,没想到倒真猜错了齐染的心思。
不过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当着齐染的面说出来,他忙道“奴才这就把东西收拾好。”
齐染淡淡的嗯了声,在吉祥回来后,他想了想,还是出了东宫,去见了皇帝。
林悦入宫这天牵动了很多人的眼睛,甚至包括詹士府那些人。结果包括林老太爷和林忠在内,谁也没想过,林悦入了宫,竟然在东宫呆了一天。
林老太爷是迫切的想知道林悦在东宫到底干了什么,但他也知道以林悦那性子,肯定不会告诉他的。林老太爷便让林忠去问,林忠不敢反驳林老太爷的话,出了书房,他心里也有些愁。对上林悦,他是真没谱。
林忠本来想让张氏先去看望下林悦,然后侧面询问下他今天在东宫的情况。不过他快走到院子里了,又独自转身去了梧桐斋。
林忠到的时候,林悦刚洗漱完,正在走廊处喝茶吹风。当然人穿戴的很整齐,就是头发还有些湿。林忠看着他这模样,皱眉道“这天虽然开始热了,但怎么不让奴婢给你把头发擦干。你这院子里的下人怎么服侍人的?要是不尽心,都赶了出去,等过些时候让你母亲再给你挑些好的送来。”
林忠满脸怒气,半夏丁香等人不敢说林悦的过错,只能都跪下请罪,说是自己的不是。
林悦虽然喜欢享受,但他不乐意让人离自己太近。穿衣擦头发这种事,现在他是能自己动手就不麻烦别人。现在他也不会因为自己让半夏他们为难,于是便幽幽道“是我自己不想擦干的,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林忠看了半夏她们一眼道“既然少爷开口了,这次就饶了你们,都下去吧。”半夏丁香等人知道两位主子有话要说,行礼后便立刻起身退下了。
等人都走后,林忠坐在林悦对面。他没有说话,林悦也不吭声。比耐心这种事,林悦向来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
最后还是林忠忍耐不住了,他用手捂着嘴干咳两声道“今日你在东宫如何?”
林悦道“挺好的。”
林忠道“太子身份贵重,你在他身边服侍,万万不可由着性子。”
林悦满脸认真的沉思了一番道“是,这话昨天已经听过了,我时刻铭记在心。”
林忠心底给有猫再抓似的,可是林悦只顺着他的话回答问题,就是不接话。最后林忠也委婉不起来了,他道“你是皇上亲口让入詹士府的,今天在太子那里都做了什么?怎么没有去见见自己要相处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