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凝视着少年清美的面容,久久不语,少年见他如此,伸手去握住了他垂下的手腕。这一摸,阿丑就急了,慌忙抽回手,手里的匕首划过了什么,只摸到匕首上有水湿。
少年也没松手,拉起阿丑的手腕,血水正从少年掌心渗出,细细流下,也染了阿丑的手。阿丑松开五指,匕首滑落在地,少年转眼看了地上的匕首,蓦然弯起红润的唇,“你怎如此粗心?此物可不是拿来伤我的。”
“匕首有毒。”阿丑不敢看少年的眼神,轻声道。
“你!”少年惊愕,水眸里有些黯然,有些凉意。似乎不相信阿丑竟会伤了他,竟会拿淬毒的刀刃让他流了血。
“方才那些人当真与你有关?”
阿丑摇了摇头,心下有些难受,看着少年手上的血水,其实是紧张了。他怕这匕首是真的有毒,能取他人性命。
少年的面色有些不对,眼神也不对,阿丑连忙扶住他。少年软了身子,整个人被阿丑抱了怀里,但少年神智还清醒,知道抱着他的是何人。
“你竟舍得伤我,你可知我最不舍得你痛。”少年一想到阿丑所受的,一想到从前那些,心就绞痛了。
阿丑后悔了,后悔伤了少年,后悔从穆总管手里接了匕首。刚才虽是无意中划伤了少年,可若是他没一点那样的想法,匕首怎不藏了腰间,怎拿在手里?
阿丑沉默着,这一刻只想起了年幼了三少爷,怀里的身躯不再幼小,可还是那样温暖。少年的面容褪去稚气,可那五官太熟悉了,年幼的三少爷映在了阿丑的脑海里。
等阿丑回过神,怀里只有昏过去的少年,阿丑抱起少年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见着在吃草的马儿。
将少年放在树下,脱了外衫,将亵衣撕下,为少年包扎伤口。托着少年的手,手里的指骨白皙细长,茧子不厚,薄薄的。阿丑记起那次为少年的手指伤了,他也是这般为少年包扎伤处,不过那会儿少年治伤了手指。这回伤得重了些,血也流了好多。
为少年包扎好手伤,阿丑抱了他上马,此处不能久留,以免少年的部下寻来。
快到丑时了,如今也不能进城,他拦下了少年,阻止他进宫。却也不能放他不管,只要过了今夜,便是好了。
阿丑带着夏梓晏往东面去,夜里暗色,风冷寒着。阿丑一手楼紧了怀里的少年,一手抓着缰绳,策马疾奔。
不知道了何处,马儿也不走了,这时天色朦胧着,能看清身边的景物。
这儿是何处,阿丑也不知,将少年抱下马来,阿丑寻了处干净的地坐下。怀里自然还搂着少年,少年似乎还在沉睡,身子软而无力。
阿丑想着再过一个时辰就可送少年回去了,天一亮他也可进城去,也可回了王府,只盼王爷已回府里。
低头凝望少年的面容,闭着的眼眸静静的,睫毛卷长着,丝毫没有轻颤,看来少年在睡梦里安然着。
阿丑的手抚着少年的面,指尖滑过少年的眼眸,柔软的睫毛就在手下,细细长长的。手指没有停留,滑过少年挺直的鼻梁,再来了少年的红唇上。
阿丑记得小时候的三少爷体弱多病,面色苍白,没有血红,连嘴唇也是。现在指下的唇红润着,温热的,软软的。他记得这唇的湿热……异常软柔……
意识到想了什么,阿丑收回了手,再没什么动作了。
第八十九章
天色朦胧,野外凉寒,雾起有霜。阿丑身下自是冰冷的,怀里的身子是温热的,算着时辰阿丑该起身了,送少年回去。
少年无所动作,还是沉睡着,任由阿丑抱他上马,将他环在胸前。
阿丑见少年闭目沉睡,面色正常,没有什么不适,唇色也红润,才放心了。穆总管倒是没哄骗他,匕首上没毒,能让少年昏迷的不过是什么迷药之类的罢了。
天没大亮,阿丑也急,行程慢下了,顾忌着沉睡中的少年,马身少了颠簸,估计少年能睡得好一些。
路上空空荡荡的,雾气也渐渐散开,马儿更易识路了。
阿丑小心着,边望前方的路边地头看少年,少年没睁眼。阿丑的视线往下,见着少年的手,手上没有渗血,只不知少年是否还疼痛。
阿丑想着少年昨日的眼神,心头异常难过,并非他想伤少年,也不是真要让少年受痛。他只想阻止了少年进宫,仅此而已。
阿丑先回了昨夜与少年相遇地方,在寻着少年昨夜来的方向寻找,走了半刻钟就到了扎营之地。
营帐并不多,隐在树林里,看来并不是早就来了,定是昨夜刚到,而且不准备久留。
四四周清冷至极,似乎没什么人,营帐周围只有巡视的士兵。阿丑感到诧异,昨夜见到的士兵也比现在的多,现在就十几人而已,其余的人何处去了?
阿丑心里预感着不好的事,可转眼一想,穆总管只让他阻止少年进宫,没让他拦数万军队。
阿丑抱着少年,小心着,轻脚来了营帐边,撩开了厚重的帘帐一瞧,里头果真没人。正想探身进入,忽然前方传来脚步声,阿丑只得闪身避开,躲了后面去。
待脚步声离去,阿丑才走了两步,怀里就有声发出了。
“送我到此且行了。”
阿丑低头一望,少年淡淡笑着,眼神清幽。不等阿丑回话,翻身落地,直直站在阿丑跟前。
“送我到此就行了,你回去吧!”少年面上有笑意,可眼底没有,阿丑看得清楚。
“昨夜你没进宫,可会受罚?”阿丑知违抗军令是要严惩的,昨夜少年被他阻拦,又被他带走。今早才送少年回来,不知少年会受何刑罚。
“昨夜我遇袭受伤,身处野外,昏迷自此。今早才醒来回了这里,谁人罚我?”言罢,少年弯下腰身,自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
阿丑不知他要做何,想上前抢来,没想少年手快,当阿丑摸到匕首时,它已经插在少年的胸口上。鲜血涌出,汩汩流淌,令人心惊。
阿丑情急之下,点了少年的穴道,封住各大脉络。就是少年胸口的鲜血止不住,阿丑焦急万分,可少年不为所动,话语轻轻,“你走吧!我如此伤重,谁人不信我遭人暗算?”
“你可怨我?”阿丑环住少年的身子,手掌捂住少年的胸口,一不小心那露在外面的半截白刃就划破了阿丑的虎口。
少年笑着,从腰间翻出一块绫锦,“我昨夜没能进宫,此物也不能留了我身上,清王派你来拦我,也是因这物罢了!”
话落,少年将它扔给阿丑,阿丑没接住,凌锦落了地上。
“我无心伤你……也不愿伤你……”这刻,阿丑想喊出少年的名字,可喉咙里堵得慌,喊不出来。
“有人来了,你快走!”少年本想说什么,这时却没说,说的是让阿丑走的话。
也不等阿丑答他,少年稳住身体,推开了阿丑,转身就绕道营帐前方去了。阿丑分明听到声响,知少年倒下了,然而已有人发现了少年,他便不能出去了。
阿丑看看地上的凌锦,还是拾起来了,打开一看,眼中满是惊诧。凌锦下方还有一个大印,颜色鲜红,夺目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