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前阵子皇后出事么?”
“记得,据说直到现在都没人能猜出那梅香是怎么混进的青兰宫。”
“嗨,那你就了解得不够多了,我先前听人说啊,那梅香就是温行弄进去的!”
温行原本慢悠悠喝茶的动作猛地一滞。
“真的假的?”
邻桌的一人压低了声音。
虽然并无实权,温行也算得上是一个官员,公然议论还是小心为妙。
只是另一人似乎不这么想,轻蔑一笑,道:“还能有假?之前皇后寿宴他曾送了一个香囊给皇后,香囊上还绣着梅花呢,肯定是带着梅香。”
“可是没道理啊,他这么做的企图是什么?”
“呵,谁知道呢。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他入狱的事情?开始闹得轰轰烈烈的,最后从温府里推了个下人出来就草草结了案,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内情?”
“之前他父亲驻守过南边边境,前阵子他兄长也申请去了南方驻守,指不定他们家也会什么云乌蛊术,给太子下了蛊!不然那太子怎么会这么帮他?”
罪名越扣越大,温行右手紧握。茶杯的冰凉穿透指尖的血肉,蔓延至浑身上下。
后边的事情很离谱,可是前面关于香囊的事情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梅香一事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包括谢衣,这区区老百姓是从何处得知的?
“他们怎么能这么说!”
听到这些话语,谢卿愤愤不平,鼓着脸颊生气地说:“我要去和他们理论!客梦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一旁的谢衣更是阴沉着脸,修长白皙的手压在桌上,隐隐有青筋暴起。
温行抿唇,轻飘飘地拦下了谢卿。
“不必去了,除却下蛊一事他们说的并没什么不对。”
谢衣抬眸,一对黑眸中看不出神情。
“那梅香确实是香囊里的。”温行淡淡地补充下去,“那香囊也确实是以我的名义送的。”
谢卿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道:“你说是以你的名义,那么事实上就不是你自己本来决定送的咯?”
闻言,温行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的一丝自嘲,道:“是我母亲要我以我的名义送的。”
谢卿并不知道关于温行母亲的事情,倏地一愣。
“这件事情,你可没有和我说过。”
谢衣不咸不淡地开口,不知是责怪还是旁的什么。
“嗯,我本想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所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温行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放开了温凉的瓷杯。
谢衣眉头皱得更紧了。
显然他也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一桌三人陷入沉默,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邻桌的讨论,也打破了他们混杂的思绪。
“我说,其实不尽然吧?”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小可爱愿意猜一猜是谁呀~
以前出现过的人物w
第四十四章
一个身着朴素白衣的翩翩男子笑吟吟地站在那桌人身后,面容使温行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男子手中还拿着个算盘,看起来似乎是这一梦酒楼的掌柜。
“什么不尽然?”邻桌比较大胆的那个一挑眉,毫不客气地询问。
白衣男子笑道:“谁说香囊上绣着梅花就一定是梅香了呢?”
说着,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出言不逊的人,继续道:“我见客官穿着一身屎黄色,难不成您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白衣男子看起来文雅,说出的话却直白得很。
“你说什么呢!”那人面色一变,当即拍案而起,“你这掌柜的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白衣男子无所谓地耸耸肩,道:“别激动嘛,我不过就事论事,你若不喜欢大可离开。哦对了,离开前记得结账哦。”
他补完最后一句话后就不再理会那人,潇洒地挥挥手,转身就要走。
只是转身的途中,他冲着温行眨了眨眼,给他使了个眼色。
是认识的人么?
温行看出了他的意思,稍一踌躇,对谢衣说:“我过去一会儿。”
“他是谁?”谢衣却如临大敌,在温行起身的同时跟着站了起来,一把拽住温行的手。
温行摇摇头说:“不太记得了,你和小卿在这里待着,我一会儿就回来,好不好?”
说话间温行眸底满是真诚,直教人不忍心拒绝。
“……嗯,那你快些回来。”
谢衣最终还是悻悻然松了手,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温行冲他一笑,缓缓走向了先前那个男子示意的地方。
那里似乎是寻常人不得去的小房间,越走近越冷清。
等终于见到那抹白色身影时,外头的喧闹已经被隔绝了大半。
温行停住脚步,斟酌道:“不知这位公子要在下来此处有何事?”
听到温行的声音,男子这才回头,颇有些失落地说:“您不记得我了吗?”
“嗯?”
温行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自言自语般地说:“确实挺熟悉的……”
他翻找着脑海里的身影,逐渐向眼前男子靠拢。
半晌后,他猛地一抬头,惊喜交加地说:“我想起来了!你是云念!”
“嗯!”见温行终于想起了自己,云念弯了弯眉眼,笑得颇为开怀。
重见故人,温行也忍不住暂时放下了烦心事,轻拍云念的肩膀,道:“行啊你,几年不见变化挺大的,我都要认不出你来啦。”
离开前云念还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厮,整个人看起来便如软柿子一般极好拿捏。
没想到短短几年竟如此伶牙俐齿起来。
云念嘻嘻一笑,道:“还是托您的福,要是没有您我今日说不定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厮呢。”
温行轻笑,转而询问:“说起来,你怎么成了这一梦酒楼的掌柜?”
“机缘巧合吧。”云念风轻云淡地说着,就好像这最出名的酒楼和寻常那些个小客栈没什么区别,“我和一个人打了赌,若是能将这酒楼经营好,他就资助我直到科举金榜题名时。碰巧我认识一个厨子手艺极佳,就千辛万苦把他请了来。”
四处游历最大的好处就是能结识更多的人,云念就是靠着之前游历来的关系请到了这位几近隐居的有名大厨子。
温行又赞许了他几句,想起了谢衣的嘱咐,道:“我此番出来是为了陪六殿下散心,不打扰你继续做生意,先告辞啦。”
“诶等等!”
云念连忙出声叫住了他。
“嗯?”温行顿住离开的动作,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只见云念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随后才开口道:“他们说的那些……是怎么回事?”
“他们”指的便是之前那一桌的人。
“酒楼里每日都人来人往的,我也不免听到了许多关于您的事情,可是大多数人都对您持不喜的态度,是发生了什么吗?”
温行闻言抿唇,片刻后道:“一时半会解释不清,等日后有时间了我再来同你说吧。”
云念察觉出温行的心情因为他的问话变得不太好,到底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
温行撩起嘴角轻轻一笑,又告了声辞才离开。
等回去时,菜已经上桌了。
“怎么去这么久?”
谢衣和谢卿坐在一起,都没有动筷,似乎是在等他。
温行抱歉地笑笑,解释道:“那人是云念,所以聊得久了点。”
“云念?”谢衣听到这个名字也显得很是诧异,“就几年前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厮?”
温行点点头,笑吟吟道:“一开始我也没认出来,果真是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
谢衣随意地附和了几句,开始用起膳来。
温行也不再多说,安静用膳。
大堂内一波人走了又来一波,始终保持着热闹。只是正如云念所说,但凡讨论起温行的大多都是在贬斥他。
有些说的确实是事实,可是还有些就是纯粹的污蔑了。
温行还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竟至于风评如此不好。
一顿膳食吃得不甚愉快,本来带谢卿出来散心的目的没达成,反而更添了不少堵。
三人随意地在章安城内逛了逛,未到午时便又回了宫。
这之后几日,民间的传言渐渐流入宫内。尽管谢衣数次下令不得议论此事,还是有不少的闲言碎语传进了东宫。
温行面上不曾在意,只是心底终究免不了烦躁。
经过几日整理思路,他其实也差不多猜出了流言的来源。
他的母亲许云宁。
香囊一事除了温行自己,恐怕就只有许云宁知晓了——或许还会多个父亲温广。
难怪许云宁不怕他将香囊的事情供出来,打的竟是这样的算盘。
温行对许云宁怀有的感情本就不多,起初的伤心过去了,余下的只有气愤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