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一开始便已将自己当成了棋子、工具,君湛然回首过来,略略动了动嘴角,“我何时说过要给你们解药?”
“你对我们下毒,莫要装作不知!”几人怒目而视,南宫苍敖哈哈一笑,满面兴味,悠然问道:“你们可知道所中的是什么毒?”
这就是侠义之士的真面目,玄字号暗卫暗自咬牙,狠狠吐出一个字,“……好!”
“看来你们是不想给了。”抹着手中长刀上的血腥,活下来的十个人身上的斑斑猩红,玄字号首领勉强扯出一个扭曲的笑,“狡兔死走狗烹,说来是皇家暗卫,我们同杀手相比也没什么不同。”
“你们就不怕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和你们的人拼个鱼死网破吗?”身为暗卫,自然与杀手还是有所不同,一身傲气那是自宫里就带出来的。
他们杀气腾腾,夜枭与雾楼守卫纷纷举起刀剑,再度警戒,却不料君湛然一挥衣袖,似乎觉得无趣,“我不知道有何可拼之处,莫非你们真的想中毒,然后再与人拼命,如此才可显出你们几人胆识过人?”
什么意思?十人都愣在那里,不明白这番话里真正的含义是否如他们所想。
被称作鬼手无双的男人只是淡淡看着他们,似乎露出一丝笑,“敌人的敌人便是我的朋友,至于你们几个,对于重情重义、又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人,我以为根本没有下毒的必要。”
“那纯粹是浪费。”他挥了挥衣袖,其他人听了他这番话,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暗卫根本不曾中毒?
“那瓶子里的原来不是毒药?我想嗅起来味道怎么这么奇怪呢,楼主可从不会如此疏忽制出这样的毒来。”肖虎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毒物自然要无色无味才好,若是气味大了,使用起来自然有些不方便,君湛然一向注意的很。
“我们没有中毒……”极度惊愣之后,便是极度的茫然,谁会想到下毒一说竟然是吓唬人的?他们吃的根本不是毒药。
犹如从地府回到人间,几人不知该如何分辨心中的滋味。
被骗了,却从未有一次被骗的如此情愿,剩下这十个玄字号暗卫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君湛然。
这个男人究竟是无情还是重情?将他们当作棋子使唤的是他,放过他们的性命,骗他们中毒的也是他,甚至和南宫苍敖一起出手相帮,人称他鬼手无双,世人只知道他是个残废,没人想过他竟会有叛国之举,也没人想到一个残废会在关键之时挺身而起,行走自如,掀起如今的风雨。
只是个江湖人而已,竟有如此心机,如此威仪,他果真只是一个江湖人?一个用毒擅画的江湖草莽?若是,平康皇为何如此紧追不舍,苦苦相逼,不惜使用风雷引,也要将他与南宫苍敖一同铲除?
静下心来,十人看着君湛然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他们并不自觉,自己已心生敬畏,更没想过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他们会一直跟随着这个身份成谜的男人。
此刻的这种惊异渐渐成了敬畏,而那种不知为何想要追随于他的心情,如种子生根发芽,此生再也没有变过。
君湛然不知他们的想法,也没有留心,沐朝霞已被人带去关押沐昭冉的囚室,他让手下人处理善后事宜,从囚室门前经过,沐朝霞抱着婴孩站在窗前,“君楼主!求你了,放我回去吧……我不该骗你说孩子是南宫大哥的,我错了……”
不知是否以为泪水能让人心生怜惜,沐朝霞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守在窗棂之前,隔着铁栅相望,但她得到的只是一道毫无感情的目光。
“你应该庆幸,孩子不是他的。”君湛然缓缓走过,“否则,今日你未必还能站在这里。”
一股寒意随着语声落地,沐朝霞悚然一惊,挂着泪水,忘记了哭泣,青灰色的背影已经远去,在他身后有一道黑影缓步跟上,忽然加快步伐,陡然一伸手。
身后温度骤然紧贴,“湛然吃味的模样实在叫人心动,我实在忍不住了,你说怎么办?”南宫苍敖蹭着他的唇角,说是不知怎么办,嘴唇已贴了上来。
第145章 凛南之冬
与君湛然独处的时候,南宫苍敖时常都是无所顾忌,这会儿像是忘了还有其他人在场,又或是一时忘形,不管不顾的亲吻下来,热吻缠绵,并不狂烈,却温存有加。
君湛然欣然迎合,他是个已死过一回的人,对世人眼光其实并不大在乎,离开夏国之后到了凛南,更如重生一般,在场之人都是知道他们关系的,他也并不避讳,拉着南宫苍敖随手一推,进了最近的一间房去。
“你要补偿,我现在就给你补偿……”在房门合上的时候,门外的人拉长了耳朵听到这么一句话,君湛然的话还未落音,房门已经合上。
门里情形如何,谁也不知道,谁也看不见,天色转好,唯独日色暖阳照射在门上,一片宁馨微黄。
方才的血战仿佛只是一场梦而已,两位主子似乎已将方才之事抛于脑后,众人对视。
从未见识过君湛然这一面的骆迁不知该作何反应,肖虎倒是早就习惯,若无其事的对周围的人说道:“既然已经无事,那就散了吧。”
他的反应很是平淡,其他人也一脸正色的点头,“嗯,是该散了,还有不少地方要打扫。”
冯继修已是半死不活,将他留下作为活口问话算是可有可无,其余尸首需要打扫清理,南宫苍敖和君湛然都是喜欢整齐和干净的人,无论是夜枭还是雾楼的守卫,都开始忙活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十余具尸首便如从未存在过一般,地上只留下水迹,再找不出半点血腥痕迹。
至于那扇房门之内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也许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宫苍敖最后究竟得到了怎样的补偿了,君湛然又是如何令他满意,其中的细节不足为外人道,更不是能随意宣诸于口的。
自这一日过后,不知平康皇是否已知道厉害,还是在为北绛而头疼,无暇顾及,总算再也没有人前来送死,冯继修的死活不知,沐朝霞又身陷凛南,这些对煌德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
沐昭冉不在,沐府之中再无他人,谁会在意沐朝霞的死活?
沐家这对兄妹就此被关押在西凛城中的这座宅院里,此地是凛南的地盘,沐昭冉的手下就算想要救援,也碍于没有得到上头的命令,不敢草率行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几次周折过后,一切渐渐平稳下来,平康皇好像是忘了这里的人,也忘了这枚眼中钉肉中刺,日子过的分外平顺,平顺的好似根本没有夏国,也没有平康皇在旁虎视眈眈。
君湛然已做了某些决定,这个决定针对的就是平康皇,南宫苍敖更是早就表示他向来有仇必报,更别说是杀父之仇,自然不会就此作罢。
两人都是精于谋略之人,更擅忍耐,等待最佳时机,在西凛城的这段时日,一方面令塔楼恶鬼继续留在夏国滋事,让煌德无暇分心,另一方面他们又付出大笔银两,要求展励为他们准备战马,数量之多令展励咋舌不已。
“这么多马匹,有谁来驾驭?无人驾驭战马,要它们何用?”他的疑问有一大堆,那两个男人却并不明言,君湛然漠然相对,南宫苍敖笑的别有深意,却没有一个告诉他真正的答案。
展励是个商人,有银子自然没有不赚的道理,又唯恐帮错了人,引起祸端,每次与他们商谈都再三要求千万不可牵连百姓,也不可将矛盾扩大,牵连他国,免得引起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还不至于。”君湛然失笑,南宫苍敖当时也是一笑而过,“这大约就叫杞人忧天。”
“要真是杞人忧天就好了。”展励知道说什么都没用,说话间接过银票,好好收到怀里。
再怎么担心,银子还是要赚的,更别说这笔银子最早是他还给君湛然,而今因为君湛然又多要了战马,银票再度回到他手中,可说是失而复得,所以格外值得珍惜。
凛南的冬日很长,天亮的也特别早,晨雾如霜,和露水一起凝结,挂在枝头和叶片上,晶莹如明玉,煞是好看。
到了夜晚,天早早的就黑了,风沙会在夜间袭卷,躺在床榻上能听见呼呼的风声,有时候窗门必须紧闭,如若不然,隔日起来,便会发现房内被狂沙荼毒了一遍,必须彻底打扫才能继续住人。
这里的气候严酷,除了马匹也没什么特别能叫人看重之物,在几国之间处于弱势,也正是因此,凛南国君对西凛城内发生的几次混乱视而不见,为的就是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