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湛然摇头,“不可。”
南宫苍敖替他回答了这个疑问,“血脉与穴位不同,若不知道出手之人制住的是哪条血脉,妄图擅自解开,很可能令人再也醒不过来。”
骆迁和其他雾楼守卫闻言一惊,谁也不敢再提把肖虎叫醒的事,一行人再次上路,骆迁将肖虎放在另一匹马上,亲自照看,一路上暗自揣测,为何几人失踪,唯独肖虎出现。
这也是君湛然的疑惑,“要不是你察觉肖虎,他可能死在我的手中。莫非对方本意就是如此……”
“在没有其他线索之前,任何猜测都没有用。”南宫苍敖似乎全然没有去考虑背后的原因,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
“舜都就在眼前,很快这件事就会有个了结,现在可不是你分心旁顾的时候。”收敛了笑意,有时候他也严厉的很。
君湛然笑了,“莫非你紧张?”
看到他挑起眉,南宫苍敖伸出手,指尖划过他的侧脸,“我紧张的是你。到了这里,我们都知道再也没有退路。”
“不错,前面是陷阱也好,危险也好,甚至死亡也好,我们都再也没有回头之路。”视线里,舜都在望,城门之后高高楼宇耸立,那是最高的一栋宫楼。
叫什么呢?那栋宫楼……君湛然回忆了一阵,记起的是埋在心底,被血色涂满的高墙,也正是那一日,他眼前的景象。
一股火烧般的热瞬间涌了上来,他的眼神愈发的冰冷,“记得你问过我,要的是夏国,还是天下……”
“答案呢?”
“我要的是公道!”一握缰绳,君湛然身下白马如箭而去。
蹄声隆隆,他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以夏国皇储煌湛之名!明日血战,凡得战功者,不问来处!加官进爵,赏银万两!”
嗓音穿透人群,众人精神一震,“明日血战,不死不休!”
“明日血战!不死不休!”无论是来自凛南,还是出自夏军,齐声大喊。
被寒风吹散,君湛然脑后黑发狂舞,那双墨黑的眼睛亮的灼人,一扬臂,猩红色的斗篷在风中划过一道血色,他从一张张狂热的脸上看过去,仰头大笑。
“说的好!不死不休!好一个不死不休!煌德,你等着我!”
喊声穿透云霄,阵阵回响,南宫苍敖不禁抽出遮日刀,一声长啸,远处轰然一声,红光闪过,尘土飞扬,“众望所归,且待明日!”
“众望所归,且待明日!”
“湛王归巢!众望所归!且待明日!”
一声声呐喊,一声声吼叫,将士们气势如虹,连夜赶到舜都已不是不可能之事,似乎恨不能就这么一鼓作气拿下皇城。
一前一后,黑袍和红氅,两人在队伍中对望,南宫苍敖哈哈一笑,投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加官进爵,赏银万两,只要是活人,有谁会不动心?至于赏银,假如他败了,自不会有什么赏银,假若胜了,煌德的皇宫里还会少了银两吗?笼络人心之事,有人已经做的很熟练,南宫苍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
这是狡猾,还是狡诈,君湛然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眼前的胜利。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做的,不过是给人希望。
只要有希望,人就有活下去的勇气。
队伍继续往前,旌旗飘扬,人群中严詹注目并骑的二人,视线在那身殷虹上定了一会儿,叹笑一声,喃喃自语道:“这岂不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奇货可居,他有那个眼光,可惜却错过了时机。
冬日寒冷,这股寒意却没有冻结住人的口舌,大战在即,百姓们纷纷躲在家中不敢外出,但说话是人的本能,不干活的时候,似乎也只剩下嘴皮子用的最勤。
“湛王回来了,明天就要打进皇城了!”街头巷尾,百姓之间流传着这样的话。
“皇帝当年杀了他兄弟,没想到湛王压根儿没死,这次绝对不会放过他这大哥!”战事发展至今,这段皇城内的恩怨,似乎已经变得无人不晓。
“当年的陛下可是传位给湛王的呀!那封诏书上可是写的明明白白,平康皇那是谋害了自己的亲弟弟……”
“嘘!不要命啦!这还没打起来呢你就想送死去?!要是被平康皇的人听见了,你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舜都之内,百姓们关门闭户,就在此时,君湛然一行人已将至城门,这一路上出现的奇怪事不少。自肖虎之后,第二个现身的是铁梅,她和肖虎一样,昏睡不醒,没有人知道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知道是谁将他们放在路边。
铁梅之后便是卢冯,最后是白绫纱,这些无故失踪的人竟然接二连三的出现,或是巨石之后,或是草丛之内,树木之旁,他们的相同之处是都被人制住了血脉,无人醒来。
血脉被制与穴位被制不同,几乎无迹可寻,犹如昏睡,若非南宫苍敖行走江湖经验丰富,旁人若是不知缘故,用错办法想将他们救醒,可能反倒害了他们的性命。
对方的意图为何?只是为了令他们误伤于自己人手中?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南宫苍敖心里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却无法捉住那种想法。
转眼,舜都已至。
就在这时候,肖虎醒了。
“楼主!有埋伏!”双臂一挣,这是他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
肖虎嘶哑的嗓音简直已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茫然的表情显然还未完全清醒,君湛然点了点头,“别急,慢慢说,你已经回来了。”
肖虎这才定了定神,待看清了周围的人,确定面前的真的是他们楼主,他陡然激动起来。
“楼主,这是个陷阱!舜都有埋伏!”不知道喊了多少遍,这句话终于能当着君湛然的面说出口,肖虎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君湛然看了南宫苍敖一眼,他们都有预感,煌德不会那么简单,毫无动静等他们来。
“什么埋伏?”南宫苍敖开口。
“是西溯的兵马!不知道人数多少,光我看见的,就……”一阵晕眩,让肖虎没能说下去,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安然无恙,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让他活着说出这件事。
“西溯?!”君湛然重复了一遍。
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严詹叹了口气,“定是趁着我手下无人,忙中出错的时候混入的,本来在各国游历的西溯人就不少,倘若都假扮成商贾或是游学的,要一一查明他们的身份并不是容易的事。”
“湛兄,是我大意了。”严詹此刻已经笑不出来了。
“这是煌德早有预谋之事,照肖虎的说法,兵马不在少数,要让这么多人混入夏国,绝非一朝一夕可成,他是早有计划。”双臂环抱一脸慎重,南宫苍敖的语气也并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