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亲 第112章

  “嗯,这是自然的,大人自可放心,”巴拉莫眯起眼,唠嗑一般地道,“在下曾读过大燕的医书,诚然,那只是译本,这字句不太正确,但也让在下领略到大燕国医术精湛……只是在用药上,大燕始终不及西凉,全因这西凉国的药草比大燕的浓烈些,大约是……”

  巴拉莫忽然止住声儿,可炎听得正带劲呢,不禁问道:“大约是什么?”

  “大约是西凉的草药性子强,所以药性自然比大燕的好。”接话的是乌斯曼,因为巴拉莫的脸色

  有点不对劲,那双眯着的爬满皱纹的眼睛也倏地睁开了。

  他盯着炎的脸面反复看着,然后问道:“少爷最近的胃口如何?”

  “我?”炎有些紧张了,不禁道,“很好啊。”

  “对,他胃口好极了。”伊利亚在一旁插话,“比如这锅老母鸡,少爷能一口气吃完,还有……”

  伊利亚顿了顿,“以往少爷不爱吃的东西,比如酸□□、米肠子汤,现在也很爱吃了。”

  “真的吗?”巴拉莫越发显得吃惊了。

  “是啊。”炎自己回答,“大夫,我这能吃也不好吗?”

  “不,这、这……”巴拉莫方才那副闲适的模样全然消失,这脑门顶又开始飙汗了,“这不可能啊。”

  “什么事情不可能?”炎一把抓住大夫的手,“我可是得了不治之症?”

  “炎炎,你能吃能睡的,哪可能得什么不治之症。”乌斯曼轻按上炎的肩头,安慰道,“你别急,听大夫把话说完。”

  “这……劳烦您伸左手给在下瞧瞧。”巴拉莫又道。

  炎惶惶然地伸出左手,暗叹自己没这么倒霉吧,才成婚没多久就得病了?

  巴拉莫右手三指捏按在炎的手腕寸脉上,还不时瞧一下炎的脸面,就像他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一时得不出结论。

  “我到底怎么了,大夫但说无妨。”炎的手心里都急冒汗了,因为大夫的脸色是越来越差了,跟抹了石灰似的晦暗无光。

  “是啊,大夫,你直说无妨。”乌斯曼也看着巴拉莫,他不显得焦急,反而充满着期待,是因为他心里有数,只是想确认一下,才让伊利亚请的大夫。

  “可这……这是不可能的呀。”巴拉莫吞了一口唾沫,感到匪夷所思地说,“这位少爷的脉象是……是……喜脉啊!”

  “喜脉?”炎闻言,瞪着巴拉莫,“你说的是我?”

  “这……少爷,在下也知道这太胡扯了……可把了两次都是脉若滑珠,搏动有力,是怀胎之象……且、且照目前来看,至少有两个月了吧。”巴拉莫看起来比炎还要震惊,扭着一双眉头,“我怎么就误诊至此呢!难不成少爷您……是女的?”

  “什么?”炎拧起眉头,“我哪点看上去像女子?”

  “所以说这错得太离谱了,在下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巴拉莫汗颜,起身道,“还是请少爷另请高明……”

  “不用请了,你诊的不错,”乌斯曼笑得跟花开似的灿烂,“他是有了。”

  “什么?!”炎和巴拉莫齐齐瞪向乌斯曼,异口同声地问,“怎么会的?!”

  “炎有孩子了?”伊利亚也是目瞪口呆。

  “炎炎,别担心,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乌斯曼也不见外,直接坐在床边,拉过炎的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揉搓着,“从洞房那晚起,我们就没避孕过,你会怀上不出奇,只是我没想到你会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似那寻常孕妇,所以是我疏忽了,直到昨个晚上抱着你睡时,你腰身略略粗了些,这才有所察觉。”

  炎更是瞠目结舌,乌斯曼是说他们两个上床那么多次,自然就怀上了,不值得奇怪,以及昨晚发现他胖了些,他才知道的。

  这话伊利亚听着都觉得害羞,哪有人会当着大夫和侍从的面,公然解释是怎么怀上的。

  不过一想这是君上,心里又会觉得释然,君上什么时候在乎过旁人怎么看,连祭司塔那些老头子都拿他毫无办法。

  “这……是真的?”巴拉莫不停地眨巴着眼,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他没诊错,这位少爷就是怀孕了,是怎么有的,方才这位术士大人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

  至于其他的,比如这鸦灵术士怎么可以和男人相爱……他们又怎么有的孩子,此等匪夷所思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是动用了祭司塔里的秘术。

  那祭司塔有着数不清千古秘术,他这个小大夫知道的越多,这命也就越短。

  巴拉莫觉得眼下的事情已经超乎他能涉足的范畴,说白了,他只是一个给人看病抓药的大夫,只要把这少爷当成一般孕妇那般照看就成了,其余的一概管不着。

  “若是这样的话,”巴拉莫顿了顿,下医嘱道,“少爷身强体健,是在下见过的最为强壮的孕妇,这气血俱佳,所以不需要太多的补药,反而是个累赘,这饮食上,少爷不要吃的太过肥腻……”

  “母鸡汤可以喝吗?”伊利亚立刻问道。

  “可以,母鸡、驼奶都可以放心喝,只要不是十分肥腻的东西,少爷都是吃得的。”巴拉莫道,“至于补药,少爷暂且是用不上的,这吃得太好,把胎儿养得太大,到时候生起来不但吃力还容易难产。”

  “还有别的吗?”乌斯曼问道。

  “别的就是……看少爷心火有点旺,我回头开一些降火去燥的汤药,吃个三、五日的,估计也就好了。”

  “真不需要安胎的汤药?”乌斯曼又问。

  “大人要是不放心,在下可以写几帖以药膳来安胎的方子,比如在这母鸡汤里加少许寿胎草,文火熬着,不比吃那汤药差,而且性子还温和,适合少爷这样身子特别康健的孕、孕夫。”

  “那就有劳大夫了。”乌斯曼笑着点点头,转而对伊利亚道,“你一会儿跟着大夫回去,要抓什么药,要买什么菜,全都仔细着点。”

  “是、是!小的一定挑最好的买!”伊利亚兴奋极了,脸上也都是笑,“大人,这是大喜事啊,我回来时再买点酒,我们庆贺一下吧。”

  “是要庆贺的。”乌斯曼握紧着炎的手,这份开心劲是赫连乌罗的面皮都挡不住的,因为他笑得就似那下巴骨脱臼,合不上嘴呢。

  唯有炎本人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乌斯曼起身,去端鸡汤来给他喝。

  炎仍是一副懵呆的状态,乌斯曼也不催他,只是摆弄着那锅鸡汤,方才鸡汤端来时还很烫,上面浮着一层金色的香油,乌斯曼耐心地用勺子撇去浮油,又吹到冷热适口,才一勺一勺地喂给炎喝。

  炎喝了,喝了好几勺后,才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握住乌斯曼拿着汤勺的手:“乌斯曼,我有了?”

  “炎炎,是我们有孩子了。”乌斯曼眯眼笑道。

  “可是……”炎的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慌张毕现,“我、我怎么可能有孩子……这不可能!”

  “你爹爹有孩子,你皇兄也有孩子,你怎么就不能有?”乌斯曼含笑道,“不都是巫雀族人?”

  “不,这不一样。”炎拧起眉头道,“会不会是误诊……大夫?大夫人呢?”

第122章 男子汉大孕夫

  “大夫已经走了。”乌斯曼微微一笑。

  “哎, 我去叫他回来!”炎说着就掀开毛毯, 抓过放在床尾的衣裤飞快穿上。

  “炎炎, 你听我说……”乌斯曼放下汤碗,搂过正在穿外袍的炎,拥进怀里。就在这时, 库尔旦“哐!”的冲破门进来,他看到赫连乌罗亲密地抱着王后, 登时一愣。

  然后, 他又惨白着脸道, “禀告王后,外头不知怎么回事, 突然来了好多士兵,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他话音未落,楼梯被踩塌了似的发出噪耳的巨响,那些全副武装的官兵推开库尔旦, 涌进房里。

  乌斯曼放开炎,站起身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众士兵竟然被乌斯曼的眼神冻在原地,先前那副洪水冲大庙的气势顿时消散, 谁都怕鸦灵术士, 而眼下的这位的气场尤其震慑人心!

  忽地,有人推挤开士兵站到前头来, 是官兵统领,他手里还抓着一个灰头土脸的老头子。

  “这是……?!”炎认出他来, 不就是被他们押送到岗哨里的沙匪头子么。

  他一看到炎就两眼放光,指着炎喊道:“对!就是他!他们和我是一道的!”

  “好个里应外合,贼喊捉贼!”那统领不但人长得威猛,表情也是十分之凶神恶煞,他下令道,“来人,统统拿下!”

  但因为有鸦灵术士站在前头,这府衙内的士兵是你看我,我看你的竟然没人挑头上去抓人。

  “里应外合?”炎发笑,“我和这糟老头子能外合什么?”

  “别演戏了,你们假意送沙匪入官府,待夜深人静之时又放出迷魂烟,妄图联手偷盗府衙的库银,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统领见手下这般无用,越发气得面红脖子粗,“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抓起来啊,他们手无寸铁的,你们怕个鸟啊!”

  乌斯曼微抬手指正要做什么时,炎出言道:“这真是草帽当锅盖胡乱扣,一介沙匪平白攀诬好人,府衙问也不问上来就捉人!罢了,我就和你们去一趟又能怎样,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炎。”乌斯曼想要劝阻。

  “你别拦着我,”炎说道,“我现在心里乱着呢,去牢里坐坐也好。”

  “什么?”库尔旦是听不明白了,王后竟然想去牢里坐坐?这是……想避开赫连乌罗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他一眼瞧见赫连乌罗抱着王后,那样子可亲热了,若不是事出突然,他一定会大声喊捉奸的,只是眼下这光景,没人会信他。

  “少虚张声势,统统带走!”统领呵斥道,这士兵见炎主动上前束手就擒,这才拿上铁链将他给锁了。

  至于赫连乌罗,他们也是一样对待,这大铁链子往他双手腕缠了一圈,又锁住了。

  库尔旦自然也走不了,最不幸的就属伊利亚了,这府衙的士兵都走到外头了,伊利亚见此情形,

  立刻冲上前想要相救,这一闹腾,伊利亚就和赫连乌罗锁在一块,都被带去城中的官衙大牢里,暂且关押起来。

  这大牢说白了就是高墙围起来的大院,由相邻或隔得老远的木囚笼按照罪行轻重摆置着,这犯人就像牲畜一样关在笼子里,任凭风吹日晒雨淋。身子差点的,还没等到官爷审讯就一命呜呼,比

  那死囚塔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城里的犯罪率这么低,这牢房的威力功不可没。

  而偷盗官府银库,那是太岁头上动土,是要砍头的大罪,所有沙匪都被关在腰都直不起的小笼子里,哀叫不止。

  官大人在早晨严刑拷问了一回,让他们供出有无同谋,那老头就说不只有同谋,还有个主谋,就把炎给咬了进去。

  炎是异乡人,本就惹人起疑,搜查了他租住的民房后,竟发现了不少银票,其中甚至还有王钱,这下他们更是拿定了炎就是主谋。

  但他们没把炎和那些沙匪关在一起,可能是担心串供吧,炎被独自关在一个木笼子里,头顶着笼盖,勉强能站直身子。他原本想要席地而坐,忽地想起什么,便背靠着笼栏上,没坐那晒得极热的沙地。

  炎算是晓得这些沙匪是怎么越狱的了,这牢笼更像是个大罩子,脚下便是沙地,他们是刨挖出一个地坑钻出去的。

  但高高的院墙上设有狱卒轮值岗,底下的囚犯做点什么,狱卒都看得清清楚楚,于是沙匪在挖坑时又放出迷魂烟,熏倒了狱卒,这才溜得出去。

  可惜这狱卒也不是吃素的,这种招数想必他们以前也遇见过,所以反应及时的把贼人都给抓回来了。

  沙匪见逃跑失败,又经历了一番严刑拷问,就瞎招了一通,说自己原本是想偷盗库银,顺便再把他给拉下水。

  炎透过牢房栏杆考察了一圈,尤其见到有狱卒搬抬沙袋和铁铲进来,想必是要填埋沙匪挖出来的坑洞了。

  事情在心中有了个大概,炎觉得自己能洗脱罪名,所以他眼下可以想想那件令他头疼又心慌的事情了。

  当着乌斯曼的面,尤其见他高兴成这样,炎什么都想不出来,心里乱得很。

  “我怎么就有了?”就算亲耳听到大夫的诊断,炎都觉得并不真实,这怀孩子的事似乎与他毫无关系,大约是他从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吧。

  记得皇兄怀胎那会儿,那脸颊都清瘦了,气色也不好,还吃什么吐什么,当时只以为皇兄是肠胃不适,全然没想过是怀上孩子……

  炎想了想,自己的状态和皇兄一点不像,硬要说自己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大约就是容易饿和嗜睡罢了。

  但吃饱睡足之后,整个人立刻精神饱满,那是上阵杀敌都没事的,别说只是探索古城了。

  最让炎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为何爹爹怀孕、皇兄怀孕在他心里都是理所当然之事,轮到自己时,竟然会觉得€€€€这不可能!

  哪怕明知自己就是巫雀族人,肩上还有巫雀族的胎纹,这都摆明了他是可以受孕的,那为何听得是喜脉时,还会如此惊诧?这不就是矫情么。

  “我……”炎挠着头,苦恼地叹道,“我有孩子了?可是……我和爹爹、和皇兄不一样啊……”

  “哎,我到底是怎么怀上的啊……”

  当炎深陷在自己越理越乱的思绪中,万分纠结时,伊利亚急得跟锅上蚂蚁似的团团转。大约是畏惧鸦灵术士吧,士兵们没把他和赫连乌罗分开关押,一并塞进一个大笼子里,就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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