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不为师 第194章

晏欺还待说点什么,程避出于礼貌勉强抬了抬头,却是铁青的面色,似有不适。兀自一人耐了半晌,终是坚持不住,正对着他那位穷讲究爱干净的小师叔,“呕——”的一声吐了满地。

晏欺:“……”

“对……对不起。”程避虚弱摆手,气若游丝地道,“我实在不习惯……不习惯看到这些。”

满目狼狈的血迹,以及打斗过后空气中充斥飘溢那一种危机四伏的紧迫感。

晏欺怔了一怔,着实没话与他交代,想了半天,也只低低骂了一句:“出息……”

随后回身过去,望向一旁胡乱挣动的陌生男人。

“放……放开我……你……你他妈的……”他双手遭得晏欺以膝抵压,便独剩两条粗腿用尽蛮力,在外发了疯地不断抽搐摆动,“你们……你们谁都别想逃——但凡在这儿住下的,有哪一个不是被送去吃抹干净的?”

“奉劝你们,赶紧放我起来……不然上头查问下来,钱没拿到,我们谁都得死!”

第150章 端倪

“放开我……你们, 你们放开我!”

屋内光线昏暗如潮, 原该是静谧一片的风雪寒夜,却仍有男人剧烈挣扎的咆哮声响起伏不断。

程避在旁瞧得心焦,几乎有些站不住脚, 于是敛了面色, 哆哆嗦嗦与晏欺道:“师叔,要不……咱把他嘴巴堵上吧?如今夜深,恐会扰人清净啊!”

“堵什么堵?”

晏欺抬腿将那男人狠狠踹过一脚,厉声道:“这个下作东西……还等着问他话呢!”

程避满面冷汗道:“问什么?”

晏欺倏而伸手掰过男人下巴, 喝道:“少嚷嚷,直接说,来做什么的?”

男人闭口不言, 暗光下睁大一双骇人的眼睛,好似要将程晏二人生吞活剥干净。

他有那个骨气,晏欺却没那个倔气,回头向程避道:“把他手脚按住。”

程避应言上前, 费力将人手脚压劳。晏欺则倾身过去, 自他那布衣内襟中四下查探搜寻。

“你他妈……干什么,住手!给老子住手!他妈的, 混账……娘娘腔!小白脸!”

猝然遭此待遇,男人便像是被狗咬了一般,又一次开始疯狂扭动挣扎。如此大力之下,程避险些没将人摁住,好在晏欺反手一记耳光掴在男人侧颊, 啪的一声脆响,继而自他沉而厚的冬衣里端,捞出一枚近似于令牌的金属物质。

粗略一摸,质地不错,约莫不是什么劣等产物。晏欺顺势燃过一盏烛台,将那令牌搁手里仔细一看,极其稠密的纹路,要说特别,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但令牌正面隐隐约约刻有一行小字,想是年代已久,如今近有些模糊不清。

于是晏欺扬起胳膊肘捅了捅那人侧腰,直道:“这牌子从哪儿来的?你方才说上头的人,还有赏钱什么的,是不是和它有一定联系?”

男人不答,偏头啐了他一口,又恨又恼地道:“呸,妈的,小白脸。老子要挣钱,你也管得着……”

“别废话,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话音未落,晏欺已抬手过去拧住他脖子。那力道使得虽说并不算大,卡的穴位却恰是准稳,一般人压根忍不下这痛处,于是没用多久,那五大三粗的男人便被晏欺勒得面红耳赤,连声向他讨饶投降道:

“放……放手!给老子……啊!放……放放……放过我!!”

“放过我……!求……求求你!放过我!!”

“放过我……好汉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啊!”

晏欺手劲微松,却扔是卡在他脖颈要害处,纹丝不动:“赶紧说!”

男人喉咙已哑,勉强发出疑问道:“说……说什么?”

“知道什么说什么!”

倏然一声冷喝,程避在一边儿骇得瑟瑟发抖。待隔有小半片晌,那男人断断续续自晏欺手中缓过气来,方低淡虚乏地与晏欺说道:“其、其实……这牌子,我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

男人这话刚一说完,预备着晏欺又该使蛮劲伸手拧他了,便忙是哆哆嗦嗦地接了话道:“我……我只是个负责接头的中间人,别的不管……我就管……杀人,拿钱!”

蓦然听闻此处,程避愣是惊得浑身一僵,晏欺倒还算自若,只拧了眉头道:“谁叫你杀人?又是谁给你赏钱?”

男人嘴巴一张,仅吐仨字:“上头的。”

晏欺狠道:“哪个上头,把话说清楚!”

男人面色一阵青白,想必要给晏欺吓出尿来。适才那样趾高气昂一个人,彼时让人拿捏在手里,便瞬间变成一头受伤待宰的野牛。

“你……你们住客栈的,难道不知道吗?”他无不诚惶诚恐地道,“这一块地盘儿,藏的算是沽离镇外最大的黑货市场,什么脏东西能见不着的……”

“你们在这里住了有这么久,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晏欺与程避俱是心头一跳,无言对视片刻,复又听得那男人继续说道:“……近来,在黑市里头多出一项生意,像是有人高价收购新鲜放出的人血——这事情,本身我们也不太清楚,只隐隐约约听人放出了消息,便照着人家说的去做……反正最后拿得了钱,也没管那批人血后来再往哪儿送。”

人血?

晏欺明显一愣,随即想到什么,又向他问道:“你既了解整个过程如何运作,又怎会对人血的最终去向毫不知情?”

“哪儿能啊?人家那做得一套紧接着一套,每道步骤都会换人把关看守……我充其量就是个抓人送出去的门外汉——客栈旁边这会儿正停着固定的运输马车,到时间了,自然会有人出来接头。”男人一五一十地道,“再之后拿到了钱,便老老实实继续干活儿去——性命攸关的事情,又有谁敢长着舌头四处乱问的?交货完了掉头就走,否则还能在人眼皮子底下活得了命?”

晏欺起先估量过事情的麻烦程度,却不料竟是这样繁杂难通。一时也想不明白从何处下手,便只好微微蹙了眉头,与那男人道:“你这个送血的人,就完全不知他们拿人血作什么用?”

“不知道……”男人摇了摇头,见晏欺一双眸子霎时冰得瘆人,不由再次重复说道,“这个真不知道!上头给了指令,要我找血就行了。但凡是人血,要活的,新鲜的……他们都收,我只用在这一带范围内仔细搜罗,瞧见落单的眼生的,就上去给他剜了,一股脑扔车里,总会等到有人来取。”

晏欺道:“捉见活人就杀?不分长什么样的?”

男人道:“不分。说了只要是活人的血,管他男女老少,尸体送出去了,就和我没关系了。”

听到这里,连一向胆小怕事的程避都不禁铁青着面色,极尽悲愤压抑地道:“这种事情都干,你……你还是个人吗!”

“谁不都是穷困潦倒了,才想着往黑市里跑!”男人目光一凌,赫然而怒道,“养家糊口的大事,为什么不乐意干?老子连同伙的人都敢砍了,还有谁是杀不得碰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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