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平时坐牛车去镇上一趟得两个时辰,来回就要四个时辰,所以一般都得起个大早,要不等回来天都黑了,怕是不安全。
但以沐琰的脚程,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
到了镇上,祁越也不多做耽误,直接去了牲畜市场。牲畜多了,味道肯定是不大好闻的,他用袖子掩了掩口鼻,目光快速地搜寻卖牛的位置。
本来他是打算去问问林生,若附近村里有谁家要卖牛,便牵一头回去的。后来想到,如今正是农耕的时候,怕是谁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卖牛。
便是有的卖,也是小牛犊,能干活的都是要留着自家用。
至于租用别人家的,他觉得太过于麻烦了,不如直接买上一头,总归日后都是要用的。
祁越很快便寻到了卖牛的地儿,牛犊和壮年的牛都有,他从中挑了一头看起来十分健康的壮年牛,爽快的付了银子。
牵着牛出了牲畜市场,祁越才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市场中各种粪便交杂在一起的味道,可着实让人不好受!
家中物什昨日都买过了,暂时不缺,他也就不打算再多逛,准备到镇口取了马便直接回村。
“小姐小心!“
祁越刚行至主道上,便听见一声惊呼,接着就有一道人影向他扑倒过来,他下意识的一侧身,那人就“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发出了声痛呼!
“小姐你没事吧?!“一个小丫头急忙蹲下来扶她起身,紧张的检查她是不是摔伤了哪里。
“你这人怎么回事?!看到本小姐摔倒,竟敢……“那位摔在地上的姑娘刚被扶起来就开口责骂,却在看到祁越面目的时候停了口,脸上表情也愣愣的。
祁越勾唇一笑,对她拱拱手,道:“真是对不住,看到有东西倒过来,便下意识躲开了,没成想是位姑娘。”
见着他笑,那姑娘脸上瞬间染上一层红霜,举止也变得扭捏起来,“是小女子踩了裙角没有站稳,与公子无关!”
她身边的小丫头一脸诧异的看着她,随后转头看看祁越的脸,也是面上一红,心中却是了然,她家小姐怕是看上人家了吧?
“既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看她这般作态,祁越自是明了她的心思,也不欲多留,打算直接离去。
“哎,这位公子,方才小女子让公子受了惊吓,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姓名,让小女子请公子到茶楼一叙,了表歉意?“那姑娘拦在他身前,一双美目满含希冀的望着他。
祁越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面上笑容却未曾变过,“惊吓未曾受得,喝茶也就不必了,在下不过一介乡野村夫,不敢耽搁了小姐时间。”
“说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小女子也不曾有何要事!”那姑娘有些娇羞地拧了拧手中的帕子。
虽说这人身着质地普通的绸布衣袍,还牵着黄牛,一副乡下人的打扮,但面容却是俊逸非凡,身形气质又是极好,莫说镇上,便是她见过的那些城里的富家少爷,也未曾有这等气度,着实令她着迷!
姑娘无事,在下却是有要事,就此告辞!“话说的已是有些不客气了,祁越可没什么心思在这儿陪着个怀春的少女浪费时间。
他一拽手中牵牛的绳子,绕过她便快步离开。
那姑娘还欲追,却被一辆通过的马车遮挡,待马车通过,哪里还有祁越的身影,她十分不甘心的跺了跺脚!
祁越回村的时候,因为多了头牛,速度自然是慢了许多,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村里大多数人都吃过了晚饭,一些妇人坐在一起闲聊,见他骑着马还牵着牛,就问他是不是到镇上买牛去了!
大多都是长辈,祁越也不好坐在马上回话,便下了马。
虽说这些人他都不认识,但日后都是乡里,也不好不予理会,“赶明儿得加紧把地耕出来,便牵了头牛回来。”
“耕地用马也行,你这刚买了院子,即便手里富裕,也该检省着用!“一个有些年纪的妇人开口规劝,觉得他就是年轻,花钱太过大手,不攒着些银钱可怎么行!
“哟,你这莫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人家既然花了,手里自然是有的,无需俭省!“祁越还不曾开口,就有另一个妇人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何天家的!“那先开口的妇人立刻便恼了,叉着腰便要骂回去,被周围的人给劝了下去,在个新来的小子面前吵起来,也太过难看了。
“小子今年多大年岁了?这般出息可真是难得!“为了缓和气氛,有个妇人把话题岔了过去。
刚才她们那般祁越也不好开口,这时也正好顺着岔开话,“二十有二!”
“这般年岁,未曾娶妻?“这话一问,明显周围的人都很感兴趣,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男子一般到十五六岁定亲,十七八岁便会成亲,姑娘哥儿还要早点,十五六就会嫁人,像住在他隔壁的林生,就是十八岁成的亲,今年二十五,儿子都六岁了!
祁越低头一笑,“未曾遇着喜欢的!”
那便是没有娶亲!在场家中有未嫁女儿和哥儿的妇人都是心中一喜,这个小子样貌俊身家足,脾性看着也是个好的,嫁过去肯定能享福!
“那可巧,我们家的哥儿可是个好的,回头让你们见上一见!“那何天家的立刻便眉开眼笑的开口,一副他肯定喜欢她家哥儿的神情。
“呵,你说的是凌哥儿吧?那确是样貌好脾性好,家里的活儿地里的活儿都能做!“先前被她呛的妇人冷笑一声,话说得意味深长。
她这话一出口,周围几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奇怪,尤其是那开口说话的妇人,脸上的嘲讽之色十分明显!
第4章 何凌
祁越左右打量一眼,觉得这其中定是有什么故事,但与他都毫无关系,也没兴趣参合其中,便冲她们一拱手,“刚从镇上回来,有些劳累,便不与诸位婶婶多谈,就先行离去了!”
那些妇人也不多做纠缠,叫他快回去休息,日后有的是闲聊的机会。
祁越跨上马背,又与她们点了点头,拍拍沐琰,让它踱步离开,往家中而去。
路过村中水井的时候,他看到个身形瘦小的人正在吃力的摇着井绳打水,那般艳丽的脸,正是先前被他拦下问路的哥儿。
他看着对方提出井中的水桶,将自己桶中的水加满,然后把吊了两桶水的扁担放在肩头,有些摇晃的站直身体,在抬头的一瞬,正对上他的眼睛。
祁越对着他一笑,拉紧缰绳停下,道:“要帮忙吗?”
那哥儿呆了一呆,不知是因遇见他意外,还是因为他要帮忙而意外,但他很快就又低下头,也不回他的话,扶着扁担,有些不稳的快速离开。
祁越有些失笑,他夹了夹马腹让马儿继续走,眼中带着些兴味,“一天之内,逃了两次!”
过了两日,祁越去孙木匠那儿把做好的犁给取了回去,之后就去找了林生,准备跟他请教请教种地的法子,对方爽快的应了,第二天便带着他去了地里。
林生带着他去了水田,其他人家这个时候都已经开始插秧了,祁越来的晚,地都还没犁。
林生让他先把这两亩水田弄完再去忙旱地,那个再耽搁两天也没事。祁越作为一个毫无经验的新手,自然是都听他的。
两家人的地头离的并不是很远,有事祁越直接过去找他就行,索性犁地这事儿还不是很难。给牛把犁套上,赶着他走便是,他倒也做得来。
犁地期间,祁越往他旁边的地里看了一眼,有人正在弯腰插秧,他身前插好的秧苗看着十分的整齐水灵,很是喜人。而那埋头插秧的人,着实是有些眼熟。
祁越的唇角勾了起来,他觉得他和这哥儿还挺有缘,不过古水村本来也就不大,三天两头的碰上也不奇怪。
这次对方只顾着干活,也没注意到他,祁越也没出声打扰,省的对方再被吓得从地里逃走。
想想那画面还觉得挺好玩儿的,他脸上的笑意加深。
不过也奇怪,每次见到这哥儿,好像都是在干活,一般砍柴担水下地这种粗活都是汉子在做,哥儿虽说也是男子,但他们的身体更弱一些,基本也是同女子一样做些轻巧的。
想到这儿,祁越觉得自己思虑太多了,或许是对方家中没有兄弟呢,或许家中父亲身体不好呢,至于夫君,他应是还未婚嫁吧?
好像不知不觉间又想了许多,祁越觉得好笑,自己何时会因为与自己无关之事想这么许多,莫不是被村中人影响,也开始对别家事感兴趣?
他笑着摇摇头,便不再多思,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耕地上。
到了晌午的时候,祁越的两亩地已经犁的差不多了,林生在这个时候过来喊他,“祁越,我媳妇儿给带了晌午饭来,有你的份儿,赶紧跟我过去!”
他停了牛犁,抬头看向站在地边的林生,道:“行啊,我来的时候带了卤肉,我们一起吃!”
“哈哈哈,那可好,沾了你的光了!“林生站在那儿爽朗地笑了两声,一副占了便宜的模样。
“何凌!!你半天就插了这么点秧苗?!你看看你哥他们,你是不是偷懒了?!我看你晌午饭就别吃了!!!“
祁越正往林生那边走的时候,旁边就传过来一阵叫骂,两人都看了过去,就见一个妇人插着腰站在一处地边上,正对着地里的哥儿数落。
那被骂的哥儿正是和祁越有过几面之缘的,而那骂人的,祁越也见过,就是前两日说要把自家哥儿说给他的那个何天家的妇人。
这样两个人搅在一起,祁越是有些意外的,无论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会有什么关系的样子。
听着那妇人的叫骂,那叫何凌的哥儿却是一直低头干活,也不反驳。
倒是林生这个热心肠有些看不下去,喊道:“我说婶子,何凌他一个哥儿能和汉子比吗?何况你那俩儿子吃的多吃的好,壮的跟头牛一样,何凌一看身子骨就不好,你也别太过分了吧!”
“哟,怎么着?林生你这是看上凌哥儿了?要不婶子我去跟你媳妇儿说道说道,把他许给你做小啊?“那何天家的见他出头,立刻尖着嗓子讥讽回来。
“你……“林生一张口就想反驳,却见地里的何凌抬起头来冲他摇了摇,他只好把话咽回去,气得脸通红。
何天家的见他说不出话来,很是得意地笑了笑,之后眼神一瞥,看到了地里的祁越,瞬间就变了脸,“哎呀,祁小子也在呢?”
祁越脸上带着笑,却没回她的话。
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满脸笑容地紧接着道:“上次还说让你见见我家的哥儿呢,今儿他刚好也在,珍哥儿!快过来!”
何天家的自顾自扭头喊了一嗓子,不多会儿就有个哥儿跑了过来,长得挺秀气,眉心有个菱形的哥儿印。
何天家的拽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那哥儿就一脸娇羞地看向祁越。
“祁小子,这就是我家的哥儿,他叫何珍,模样好身段好,做的一手好秀活儿,心灵手巧的十分能干!“看何天家的语气神态,好像能娶了她们家哥儿是祁越的福气一般。
祁越从头到尾都笑眯眯的不开口,像个温润的公子,似乎十分赞同她的话。
但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眼神像个看戏的看客,一点也不觉得这所谓的相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婶子,你们珍哥儿实在是太好了,我祁兄弟可高攀不上,你还是寻个更好的人家吧,我们还要吃饭呢,就先过去了!“林生一把拽过祁越的手臂,就把人拉走了。
气的何天家的直骂他不懂事,乱搅和别人良缘!
第5章 了解
“我说祁越,你不会真看上那何珍了吧?“林生生怕他个新来的不知道情况,对那个何珍有什么想法。
“林大哥说的这是哪里话?我没有看上他!“祁越有些哭笑不得,觉得林生的结论来得莫名。
“那你对他笑什么笑?“他这新交的兄弟长得俊,笑起来哪个姑娘哥儿的能招架住!
祁越真觉得他操的心太多了,“看他们自说自话挺好玩儿的!”
林生眼睛一瞪,有些无言,得,他白担心了,人家压根就不觉得这事儿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过……”祁越话锋一转,似是感叹得道:“那位婶子对自己的哥儿,态度可真是相差甚远!”
“啥呀!“林生对着他摆摆手,“何凌不是她的孩子!”
“哦?”祁越挑了挑眉毛。
两人刚好走到了林生家地边上,林生的爹林山和他的媳妇儿吴玉兰正等着他们来,祁越对两人都见了礼,几人便席地坐了下来。
吴玉兰一边给他们递粗粮馒头,一边问怎么这么久才过来,林生咬了口馒头,把方才的事与他们说了。
“唉,这凌哥儿也是个命苦的!“吴玉兰把菜从篮子里端出来摆好,轻轻叹了口气。
林山也是摇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这何天家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林生夹了筷子菜,跟他说起了那家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