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乡野 第13章

  先前那些,方氏早就带着与她相熟的那些人给洗刷过了,现在院子里剩的就是汉子们喝酒的那两桌。

  祁越把宽袍大袖的喜服换下,穿了件方便的衣裳,两个人便开始整理那些狼籍的杯盘。

  本来祁越是打算让何凌继续歇着的,但对方坚持不肯,他也就随他去了,稍微活动活动也好,反正有他在旁边,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待把东西都收拾完,天色也暗下来,何凌下晌才吃了碗鸡汤面,祁越也一直喝酒吃菜,俩人都不饿。

  祁越就带着他去后院喂沐琰了,说起来今天一直忙乱,直到现在也没喂过它,怕是要发脾气了!

  果然,他们一到后院,沐琰就开始用蹄子踢打地面,还一直甩着头打响鼻,很是烦躁的样子!

  祁越走过去拍拍它的头安抚了几下,把手里提着的一小坛子酒倒进它的水槽里,道:“为了赔罪,我带了好酒来!”

  见它真的低头饮起来,何凌很是惊奇,“它真的喝酒啊!”

  方才祁越提了酒说要带给沐琰,他还有些不信,想着马儿怎么会喝酒呢?没想到,还真的喝啊!

  祁越搂住他的肩膀,“他最爱饮好酒,若不时常给它,便要使性子,不给我骑!”

  “真聪明!”何凌顺了顺它的鬓毛,“头回见它,我就觉得他有灵性!”

  饮酒的沐琰感觉到他的触碰,抬起头往他跟前凑,想去蹭他的脸,一股浓烈的酒味冲进鼻腔,何凌下意识的用手挡住它,它直接在他的手上蹭了两下。

  祁越笑看着他们,道:“沐琰性子难训又古怪,甚少让人亲近,先前在山上却肯让你摸,我的阿凌,连马儿都喜爱!”

  被他这样夸奖,何凌很是不好意思,也不去看他,只注视着又低下头去饮酒的沐琰,“它上次蹄子里扎了荆棘刺,我是帮了它,它才让我亲近的!”

  祁越倒是不知还有这事儿,不过以沐琰那倔强的性子,在那种情形下,肯让他靠近,也是对他有亲近之意,若是换个让它看不顺眼的,别说是个小小的荆棘刺,便是被射上一箭,它也不会让人靠近它一步。

  想到这儿,祁越的心中很是愉悦,他与何凌之间的缘分,果真是妙不可言!

  “你昨日一夜未眠,白日也未休息多久,待会儿我烧些水,你洗个澡便早些歇息吧!”看何凌脸上还有些倦意,祁越摸摸他的头发,动作中带着怜爱。

  何凌听到他这话,却是红了脸,眼睛左瞟右瞟的更不敢看他。

  祁越起初不解,随后却是明白过来,一把将他拥在怀里,惊了何凌一跳!

  “脸红成这样,是在想些什么?”祁越脸上带着坏笑,故意凑到他耳边说话。

  “没,没想什么!”何凌往后缩了缩脖子,想避开喷洒在颈间的鼻息。

  祁越看他慌乱的样子,坏心眼上来了,他把人搂得更紧,手指还顺着他的腰线来回抚摸,“真的没想?说起来,今天还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

  感觉到腰间作怪的手,何凌心里更紧张了,“还在……院子里……”

  怀里的人声音小小的,还有些颤抖,话里却没有拒绝的意思,只是提醒他换个地方,祁越被取悦了,在他额上亲了一口,“放心,我不会动你的,等你身体恢复好了再说!”

  何家人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劣质药,对人的身体损害非常大,若是不好好调养,怕是要落下病根子,何凌的身体本身根基就差,他自然要更加注意。

  听他这么说,何凌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又有些小小的失落,让他暗骂自己不知羞!

  两人给沐琰跟那头黄牛喂饱后,祁越带着他把后院仔细看过一遍。

  鸡圈现在是空的,他不擅长养这些家禽,就暂时放着了,菜地被他改成了药圃,种的都是些常见的草药,四间后罩房,一间被他做了药房,一间做浴房,还有两间空着,打算当仓库用。

  祁越给他指了指院子里的水井,道:“以后用水,在这里打便是,不用再去村中央的水井!”

  何凌凑近看了看,还挺深,自家有井,用水就方便了很多。

  “我找人在后院也搭了个灶台,用来烧水洗澡!”祁越引他看了看后罩房旁侧的小棚。从前院烧水提过来太麻烦,他干脆就在这儿搭了个,“你去屋里拿些换洗的衣裳,我给你烧些水!”

  “我自己来吧。”他在何家的时候,每次烧水洗澡都要被钱氏骂浪费东西,后来他就只在冬天烧一点点擦洗,其他时候都用冷水。

  “听话,这是为夫该做的!”祁越捏了捏他软软的耳垂。

  何凌的脸红了红,没再拒绝。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何凌觉得轻快了许多,他用布巾擦拭着湿发回了屋,却发现祁越不在,心下奇怪,到房门口看了眼,见灶房有烛光,就走了过去。

  祁越正站在灶台前,不知在熬煮些什么。

  “祁……相公,你饿了吗?我来做吧!”要改口唤他这么亲密的称呼,何凌有些不习惯,而且每次喊脸上都会热热的。

  听到他的声音,在灶台前忙活的祁越转过身,见他披着头发站在门口,就放下手里的木勺,走过去握了握他的手,还是暖暖的,才放了心,“晚上凉,你回屋去吧,我这儿一会儿就好!”

  “没事!”何凌摇摇头,表示不冷,“你在做什么?我帮你做吧。”

  “不用,你先回屋把头发擦干,我自己来就好!”祁越顺了顺他还有些湿的发丝,怕他再染了风寒。

  何凌有些犹豫,“可是,做饭洗衣,都是我应该做的!”

  “在我这儿,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祁越知道他在何家常年做活,不让他做,心里不安,也总感觉欠自己诸多,有些愧疚。这些想法他会一点一点帮他抹除掉,让他心安理得的享用自己给他的一切,“我在煮药粥,你不通药理,若是放错了东西,不仅味道不好,还会影响药性。”

  何凌有些说不出话来,这里只有他们两个,祁越身体没问题,药粥是煮给谁的不言而喻。他垂下眼睑,鼻子有些发酸,从认识开始,这人就帮他许多,总是在为他考虑,自己能带给他的却寥寥无几。

  祁越看他低着头不说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阿凌,于我而言,能娶你做夫郎,便是我之幸事,你若与我生分,那才会让我伤心难过。”

  何凌的肩膀颤了颤,他仰起脸看着男人深邃的黑眸,仿佛被看透了心中想的一切,自己心里所有的不安与愧疚,他好像都能懂,或许他这般,反而如祁越所说,让他不开心了?

  祁越与他对视片刻,突然展颜笑道:“你要实在心疼为夫,明日便给为夫做早饭吧,你上次给我送的肉包子特别好吃,这些日子我可想了呢!”

  他突然变了脸,让何凌反应不及,听他说完,没忍住跟着笑了,心中轻松许多,“好,明日我一定给你做!”

  何凌心里那点事儿,祁越自然会让其消失,但也不能操之过急,他低头在对方唇上亲了一口,“真乖!”

  何凌又闹了个大红脸,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巴,道:“我回屋擦头发去了!”

  祁越靠在门框上看他逃回屋,笑的宠溺又无奈,“怎么总逃走?”

第22章 怪病

  新婚的夫夫那边相处融洽,何家这会儿的状况确是有些不大好。

  “娘,他们怎么还没把李郎中请回来?”何珍身上又疼又痒,他却完全不敢去碰,那种感觉太磨人了。

  “快了快了,你再忍忍!”钱氏也着急啊,但是人不回来,也没有办法。

  “娘,要是……要是李郎中他,他医不好怎么办?”何珍忍不住又哭了出来,他之前已经哭了很长时间了,眼睛都是肿的。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何珍下晌开始就觉得浑身发痒,他不管怎么挠都没用,本想着忍忍就没事了,谁成想吃过晚饭后,脸上身上便开始冒水痘,一挠就破,他先前不小心弄破了许多,现在浑身都是那种水痘和破掉的创口,非常的吓人。

  刘氏跟郑氏怕他传染,都抱着孩子躲在自己屋里,何富何贵两兄弟去给他请郎中了,何天因为今天被败坏了脸面,不愿意见他。也就钱氏陪着他,但也不敢靠的太近,坐的远远的。

  “别担心,都还没治呢,不要说这种丧气话!”钱氏嘴上安慰着,心里都快愁死了现在何珍那脸她都不太敢看,看上一眼就觉得浑身发麻,这要是真医不好,还怎么嫁人!

  何珍小心的用巾帕把眼泪擦掉,脸上那些创口一碰上眼泪就疼的不行,再加上那种痒的难受的感觉,他都要被逼疯了!

  就在两人都心急火燎的时候,何家兄弟总算带着人回来了,天黑路不好走,再加上李郎中年纪大了腿脚不怎么好,耽误了些功夫。

  一到家,何富何贵就把人带到了何珍的屋子前,他们却是没进去,开玩笑,要是真传染,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们孩子也还小,染上还不要了命了!

  李郎中一进屋,看到何珍那模样也吓了一跳,虽然听过了那两兄弟的口述,但没成想这么严重。

  “李郎中,你快给看看吧,我家哥儿这到底是咋了?”钱氏见着他跟见着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的胳膊就把人带到何珍跟前。

  何珍满含希冀的看着他,他现在这样子真是多挨一刻就难受。

  李郎中看了看他的脸,又给他把了脉,问道:“你今儿可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没有,我吃的都跟平常一样!”何珍赶紧摇摇头,出了那种事儿他今天哪里还有脸出门,呆在家自然不会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郎中沉吟了片刻,直接道:“你这病我从未见过,医不了!”

  他这话一出口,何珍就哭出了声,他一边抽泣一边对钱氏说:“娘,你……你带我到镇上……到镇上找郎中,我一定……一定要医好!”

  “这……李郎中,您要不再看看?”去镇上,钱氏是不乐意的,那得花多少银子啊,但看着自家哥儿这样,也是不忍心。

  李郎中摆摆手,“我是真的没办法,你也晓得,我会医的也就是些头疼脑热的小病,严重的就不行了,要不你们就去找祁小子试试,兴许他有法子!”

  祁越会不会医这病他不知道,但人家不见得会乐意给他医,今儿的事李郎中也有所耳闻,对何家的做法,他也是颇瞧不上,但是别人家的事,他也管不着。

  他提起祁越,钱氏有些尴尬,见他也是真没法子,只能让人离开了。

  她看了看何珍,道:“要不,明儿去找找祁越?”

  何珍知道她说这话,就是不乐意带他到镇上去,怕花钱,他现在难受成这样,她的心里却还是只惦记着钱,“我现在哪儿还有脸面见他?!娘,祁越给了你五十两呢,我看个病能花多少?!”

  被他点破心思,钱氏不太自在,“你这孩子,咋说话呢?娘不是舍不得钱,是想着你现在这样去镇上抛头露面的不好,而且去找祁越扮扮可怜,指不定他就能心生怜惜,原谅今儿的事呢!虽说他现在与何凌成了亲,但就何凌那身子骨,生不生得出来孩子还不一定呢,你或许还有机会不是!”

  虽说何珍知道钱氏说这些都是不想花银子的借口,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意动的,毕竟祁越处处都好,让他就此放弃,也不甘心,“我现在这样,他哪里还看得上!”

  见他心动,钱氏就加把劲儿,祁越手里那么多银子,她却只抠出来五十两。虽说日后能借着何凌的关系打秋风,但哪儿有自己哥儿嫁过去稳妥,“傻孩子,所以才让你找他医,我听人说,上次何凌脸被打成那样,没两天就恢复了白嫩,就是祁越给了他盒药膏,那你这病,指不定他也能医呢!”

  “真的?”这事儿何珍倒是真不知道,他们定了亲以后,他就很不开心,那几天都没怎么出门,就怕有人给他替他们。

  “当人是真的,娘还能骗你不成!”钱氏越说越觉得靠谱,她总觉得祁越看上何凌就是看上了那张皮相,要是他生不出孩子,说不定就要厌烦了。

  何珍倒是想起上次何凌病时,祁越过来看诊给的药丸子,吃了那药,何凌没两天就活蹦乱跳的,气色看着也好了很多,那人可能真能医好他这怪病。

  想通这事儿,他真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他,可他也知道,在人家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去打扰,肯定讨嫌,惹得对方更厌恶就不好了。

  只要一想到两人现在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他就恨的牙痒痒!罗癞子昨晚竟然没得逞,他真的很失望,不然何凌那个贱人一定会被抛弃,祁越就能发现他的好了,现在跟对方在一起的,也会是他!

  是他的,他一定会夺回来,身上的疼痛和麻痒,更加扭曲了何珍的内心,他不甘心自己在承受痛苦的时候,何凌却身处幸福当中,他红着眼睛道:“明天我们去寻他!”

  看他终于想通了,钱氏喜得连连点头,忙叫他早点休息,明儿就去祁越家。

  何凌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昨晚上他睡得很沉,梦都没有做,现在的精神特别好。

  他动了动,想要坐起身,腰间环着的手臂却收紧了些,让他动弹不得,头顶上响起带着笑意的声音,“睡好了?”

  何凌抬起头,对上祁越的目光,他笑了笑,道:“睡得很好!”

  “那就好。”祁越其实很早就醒了,只是看他躺在自己怀里睡的正香,不忍打扰,又抱着他躺了许久。

  “该起了,说好要做包子给你吃的。”何凌动了动腰身,示意他把手松开些。

  祁越笑着在他的发顶上亲了亲,便放开了手,何凌一得到自由,就很快的起了身。

  两人穿好衣服,洗漱过后,何凌就去了灶房,祁越到后院去把牛和马喂了,就开始侍弄他的药圃。

  何凌剁肉馅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祁越抬头往那个方向看了看,又低下头去,唇边挂着浅笑,这个地方,终于像是一个家了。

  包子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这次又是两个人一起吃,自然更香,祁越配着熬煮的软烂的小米粥,吃了不少。

  待吃过了饭,收拾好碗筷,祁越问道:“你今天想做些什么?”

  何凌想了想,道:“我想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家里有些地方东西放的太乱,也得归置归置!”

  “行,但是不能逞强,觉得累了就休息,我等会儿去地里看看!”祁越拉过他的手握住,他想做些事他不会拦着,闲了他也无聊,但是得让他把身体放在首位。

  何凌明白他担心自己,他自然也不会硬撑,“我晓得的,你放心去地里吧,要是生了虫子杂草,庄稼可就毁了,你一个人去行吗?”

  “没事,咱家的地没那么容易生虫子,我就是去看看,不做什么!”他定期会在地里撒上自已调配的药粉,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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