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死人
四人分开后,祁越跟何凌买了些吃食用品,就回到了镇口的马车那里,沐琰瞧见他们,嘶鸣了一声,似乎在抱怨他们离开太久。
何凌理理它的鬓毛,道:“沐琰可是等急了?”
沐琰喷了个响鼻,蹄子也在地上踏了踏,像是在回应他。
“它最是爱闹脾气!”放好东西的祁越拍拍它的脑袋,对何凌道:“我们走吧!”
何凌停下摸沐琰鬓毛的手,迟疑地看着他。
祁越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朝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那里停着他们村赵家的牛车,“既然他们那么不待见我们,想来更愿意做赵家的牛车回去!”
既然有法子能让他们回去,何凌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祁越把人扶进马车,自己跳上车辕,赶着车出了镇子。
等钱氏跟何珍过来的时候,见祁越先前停马车的地方已经空了,气得她直跳脚!
“算了娘,赵家伯伯的牛车不是在吗!”这样的情况,何珍心里也有些准备了。今天因为钱氏,他在祁越心里的印象怕是又差了几分。
“牛车哪有祁越的马车舒服,还得掏钱!”钱氏满心的不高兴,祁越那马车里布置得很是舒适,还宽敞,赵家牛车那么多人挤在一起,颠簸不说,每人还得收一个铜板!
“那也没法子,总不能不走吧!”他这满身的水泡,坐牛车更是遭罪,但总得回去。
钱氏虽不情愿,但也知道没别的法子,她拽住何珍,道:“珍儿,若是到时候祁越那边行不通,你不妨打听打听今儿那位年轻公子!”
“娘,今儿我们都把人得罪了,那儿还有指望!”何珍也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那公子看着就有钱有势,若能嫁给他,何凌还不任由他揉圆搓扁,也能让祁越后悔没选择自己!只是今儿那姑娘似乎是人家妹子,娘都把人惹恼了!
“得罪了就再巴结回来嘛!”钱氏可是知道,那种大户人家的小姐,变脸比翻书还快,最爱别人捧着,到时伏个低做个小,不一定就化解不了恩怨,“何凌那性子我知道,回头多套套近乎准会心软,到时从他那儿打听打听!”
何珍可没这么乐观,何凌已经不似以前那般胆小却弱了,他也一定在那两人面前说了他的坏话,所以那小姐才会出头,那儿是那么简单就哄好的!
而且在他内心深处,还是更想嫁给祁越,毕竟那是他第一次动心的男子,也能让何凌尝尝被爱人抛弃的痛苦,“这些日后再说吧,现在要先把我的病治好!”
“对对对,你的容貌现在才是最紧要的!”她家哥儿现在这番样子,谁也看不上他,“花了这般多银钱,若是没用,看我不砸了那圣德医馆!”
何珍摸了摸怀里的药,这药有用的话,他就得想办法,让他娘出钱给他买更多才行!
到了家里,何凌长长的舒了口气,镇上再怎么繁华热闹,他心里还是更喜欢村里的家。
两人把买的东西归置好,何凌就将给林生家带的点心挑出来,道:“相公,我去林生大哥家一趟。”
祁越刚洗了手,拿过布巾边擦边回道:“一起去吧!”
他把布巾放回架子上,拎着点心跟何凌出了门。
到了林生家的时候,开门的是方氏,小虎也在院子里玩儿,跑上前来乖巧地叫了人。
“你们刚从镇上回来?”把两人迎进门,方氏看看他们递过来的点心,“又乱花钱买东西!”
“没花多少钱,去了镇上就顺便带回来些。”祁越把点心包塞进她手里,“给虎子带的,你不能替他不收!”
林小虎早就眼巴巴看着那点心了,听见他的话,急急的拽她衣角,“奶奶,祁叔叔给我的!”
“行行行,你的你的!”方氏点点他的脑门儿,把点心给他,叮嘱道:“不能吃多了,听到没?”
“晓得啦!”小虎点点头,抱着点心就窜回屋了。
“小鬼灵精!”方氏笑骂着,给两人搬了凳子让他们坐。
何凌在凳子上坐下,道:“小虎是个聪明的孩子!”
“喜欢呀?”方氏看他一眼,调侃道:“喜欢你就赶紧跟祁小子生一个!”
何凌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因为要给他养身体,祁越还没碰她,方氏突然扯到生孩子的事儿,他可不得害臊吗!
祁越见他脸红的要滴血,体贴的转移了话题,“怎么不见家里其他人?”
方氏脸色变了变,叹了口气,道:“玉兰在后院拾掇菜地呢,林生跟他爹……”
“哟,祁兄弟跟凌哥儿来了!”方氏话还没说完,吴玉兰就理着衣袖从后院走出来。
两人都打了招呼,她搬了把凳子,在他们身边坐下,“你们聊什么呢?”
“没见找你们,就问了句,林大哥跟何叔呢?”祁越问道。
奇怪的是,吴玉兰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对劲,她看了看两人,道:“你们今儿去了镇上,怕是不知道,村儿里出了点事!”
“出事?”何凌不解,村里能出什么事儿?
吴玉兰跟方氏交换了个眼神,方氏接着她的话道:“今儿上晌,罗癞子被发现,死在了家里。”
何凌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经过那晚的事儿,罗癞子这个人是他最不愿想起的,只要一想到他,他就能想起那晚的自己有多绝望,那是他的噩梦!可现在,罗癞子死了?
祁越一把将人拥进怀里,“别怕!”
吴玉兰和方氏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何家人办的那些事儿她们都知道,明白他心里面有阴影,要不是人死了,她们也不会在他面前提起。
祁越身上的温度让何凌好受了些,他害怕,一是因为那个人,二是因为村里死人这件事儿,“他是,怎么死的?”
看他缓过劲儿来,两人就放了心,吴玉兰有些感叹,“今儿早晌被个跑到他家附近玩儿的小孩儿发现的,倒在院子里,也不知啥时候没的!村长报了官,官府派了仵作过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最后得了个猝死的结论就走了。村长想着就把人那样放着也不是事儿,寻思着找个地儿给埋了,好歹给立个坟,我家那口子跟爹去帮忙了!”
“唉,人死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凌哥儿你以后也别想那么多了!”方氏伸出手,拍拍何凌的腿。
“我没事儿,就是觉得有些突然!”何凌的心情挺复杂的,罗癞子这个人他自然是讨厌的,但也没觉得他就该死!
祁越搂着他,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打,没人注意到,他低垂的眼眸中,毫无波澜。
“对了,何珍今儿跟着你们去镇上诊病,怎么样了?”吴玉兰觉得话题太沉重了,就转到了别处。
何凌的心情平复了些,就轻推了推祁越,让他放开自己,一直这么抱着挺不好意思的,“我也不知道,他诊病的时候,我跟相公去了别处。”
“我看他那病也不用珍,就是坏事儿做的太多,遭了报应!”方氏想想他做的那些事儿就来气,得了病还有脸去找人家帮忙!
何家人的事儿,何凌以后也不想再管了,好与不好的,都是他们的造化,他们虽养育了他,但他也干了这么多年的活,算是小有回报。聘银祁越多给了二十两,也算帮他还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报不报应的,以后与我也没多大关系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日后他们再贴上来,就不必理会了!”见他有了这番态度,吴玉兰也是放了心,若是何凌每次都心软,那家子绝对会变本加厉!
“放心吧,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人!”何凌转头看向祁越,对方同样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聊了没多大会儿,林家父子就回来了,对罗癞子的事也没再多提。
方氏留两个人在家吃了晚饭,他们才在暗下来的天色中回了家。
第31章 恢复
何珍坐在自己屋里,看着手中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心里有些紧张,这药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若是没用,他或许就要顶着这副鬼样子过一辈子!
他咬了咬牙,一口气将那药全部灌下肚子,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让他紧紧地拧起眉头。
喝了药,将碗放在桌子上,他小小的喘了口气,不知是不是药汁太热的缘故,他觉得整个胃都烫起来了!
何珍站起身,想把空碗拿到灶房去,腹中猛然更为灼热的感觉却让他扑在桌子上,药碗被撞落到地上,碎成几片!
他紧紧地用手捂住腹部,额上浮起一层薄汗,那种灼热感一点一点的加剧,逐渐地变为灼痛,就像是有人在他肚子里放了一把火,烧的他整个肠胃都烂掉一样!
“唔哼!”他忍不住发出一小声痛吟,把身体蜷缩的更紧。
本以为这种感觉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但却并非如此,灼痛蔓延到了全身,他觉得自己被人丢在火堆里,猛烈的火焰不停歇的烧掉他的血肉!
“呀啊!!”他挣扎着滚倒在地上,不停地翻动身体,想扑灭身上的“火”,那“火”却如影随形的跟着他,灼烧他的一切。
满是破裂水泡的皮肤蹭在地上的痛,在这种痛苦下都被忽略不计,何珍嘴里发出凄惨的尖叫,惊的家中已经打算睡下的人都聚了过来。
“珍儿,这是咋了?!”钱氏率先推开屋门,看着被撞得东倒西歪的桌椅,跟在地上不停翻滚的何珍,大惊失色!
何天披着衣服进了门,看见这一片狼藉,也是吓了一跳,“咋回事儿?”
几个小辈都站在门口,光听那惨叫声都觉得吓人,这声音跟被割了肉似的!
“珍儿,珍儿!”钱氏本想去扶他,却被他剧烈的动作逼得近不了身,只能手足无措的干看着,“你别吓娘啊,你这是咋了?”
“房间里一股药味儿,他是不是瞎喝啥药了?”何天刚进来的时候就闻见了味儿。
“药?药!”他一说药,钱氏就想起来了,今儿那镇上的老大夫好像是说过,那药喝了以后会非常痛苦。
何天看他有了猜想,就赶忙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是不是你们今儿去镇上买的药?”
钱氏看了何天一眼,有些心虚,今天买药花了那么多钱的事儿,她一直没敢跟他说,想着瞒一天是一天,可现下这样,还怎么瞒得住。她只好点点头,把去看诊的情况,给仔细交代了一遍。
“三百文一副药?!”何天瞪大了眼睛,“你买那五副药就花了一两银子?!”
“我……我不是想着,给珍儿把病治好了他才能嫁个好人家吗!”钱氏心里自然也觉得贵,但何珍要是嫁个有钱的,那不就捞回来了吗!
“你……”何天指着她说不出话来,理虽是那么个理,可凡事哪儿那么绝对,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啊!!”地上的何珍又惊叫着撞翻一把凳子,配上他那满是烂疮的皮肤,看起来特别可怖!
自己的哥儿变成这副鬼样子,何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得一甩袖子,离开了他的屋。
“爹娘可真是越来越偏心了!”郑氏不满的撇撇嘴,压低了声音对另几人道:“一两银子就那么随随便便的花了!”
“一两银子?”刘氏看过来,“没听见娘说吗?一两银子就买了五副药,他这病可还没完呢!”
何富何贵两兄弟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若只花了这么一回也就罢了,何珍以后可是要日日服药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你们还站在那儿干啥?过来帮忙!”一直没法儿靠近何珍的钱氏,见她们都傻愣愣的杵在哪儿,开口叫人。
几人赶忙过去,拉手的拉手,拽腿的拽腿,痛苦中的何珍劲儿大的吓人,几次被他挣脱,何富的手上还被他抓出了几道指甲印儿,最后把他按在床上的时候,五个人浑身都是汗!
“二媳妇儿,你去拿条绳子来!”只要不按着他,何珍还是会到处滚,钱氏咬了咬牙,决定把人绑起来,总好过让他撞伤了自己。
郑氏去院子里找来了绳子,把何珍的手脚都牢牢地捆在床柱上,为了防止他咬伤自己的舌头,钱氏还在他嘴里塞了布巾。
“娘,这药喝下去这么吓人,到底有没有用啊?你们别是被人骗了吧!”何贵看着就算被绑住,也在不停挣动的何珍,询问钱氏。
钱氏心里其实也没多大把握,但她嘴上还是说道:“别瞎说,我们去的是镇子上有名的医馆,骗人不是砸自己招牌吗!”
看钱氏说的那么肯定,何贵也不好再质疑,他倒希望那药没用,这样也就不用花银子了!
“三百文一副的药,可真是忒贵了!”何富嘴里嘟囔着,他们一家人一个月的吃喝也用不了三百文,就买了一副这么几口就完的药!
“怎么?你也要数落我不成!”钱氏瞪他一眼,花了银子她本就心疼,何天指责她也就罢了,她儿子也敢说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她动怒,何富连连摆手。
“行了,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啥!”钱氏也没真的发脾气,“你们就是不高兴在珍哥儿身上花这么多钱,可是你们也要想想,珍儿只有治好了,才能找个好婆家,我们不也就跟着过好日子了!”
刘氏和郑氏悄悄对视一眼,目中尽是不屑,何珍什么样她们心里门儿清,祁越这个摆在眼前的都拿不下,莫说离的十万八千里的别人了!
何富跟何贵也是抱着犹疑的,但人现在还躺在那儿,他们也没法儿再多问什么,虽说他现在神智不清,也不能保证就听不见他们的话。
最后钱氏暂时留在他屋里看顾他,其他人都回了房,孩子都在屋里睡着呢,醒了见屋里没人,怕是要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