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乡野 第20章

  何珍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有些酸痛,昨晚身上不疼了以后,他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他缓了缓还有些混沌的意识,慢慢的坐起身,在他睡着以后,钱氏就把帮着他的绳子给解开了,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连鞋都顾不上穿,奔下床扑在脸盆上照了照,他的皮肤没再起新的水泡,之前烂掉的创口也结了痂,他在恢复!

  何珍简直要喜极而泣了,纵然他昨日经受了一个时辰的生不如死,可只要他能好,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钱氏端着碗粥进了他房里,就看见他光着脚趴在脸盆上,“你咋不穿个鞋?”

  “娘!”何珍抬起头,满脸惊喜地走到她跟前,“你看看我的脸!”

  钱氏打量了下,也发现他好了些,他放下碗,扶住他的肩膀,“我的珍儿,你的脸恢复了许多,这药还真管用!”

  “用不了几天,我就能恢复如初了!”再也不用忍受那种痒疼和旁人异样的眼光,他开心极了。但下一瞬,他就收住了笑容,“可是娘,我的药就只够用五天的!”

  他一提这茬,钱氏的好心情也荡然无存,药虽好,可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换来的,跟在他身上割肉一样。

  “娘~”何珍伸手挽住她的胳膊,“只有治好了我的病,我才好去亲近祁越啊!”

  “买药这事儿,你现在得去跟你爹说!”钱氏可做不了主了,再随便给他花钱,她当家的非得收拾她不可!

  “爹知道了?”何珍微讶,他昨天那样,除了身体上的疼,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大的动静,莫说你爹了,周围的乡亲怕是都听见了!”他那惨叫声,怕是都要传遍半个村儿了!

  何珍抿抿嘴,本来他的想法跟钱氏是一样的,能瞒一天是一天,可他着实低估了那药的威力,没想到竟那么疼!

  最近他闹出的那些事儿,惹得他爹现在看见他就心烦,去求他给自己买药,怕是有些难的,但不管怎样,药他不能不吃!

第32章 许华

  今日的天儿好,何凌把被褥什么的都拿出来,准备晒一晒,祁越吃过午饭就到后院里侍弄他的草药了,何凌也不懂,就没过去添乱。

  刚把被子搭好,就听见有人敲门,同时门外响起道声音,“凌哥儿,是我,枣哥!”

  听见李枣的声音,何凌忙走过去,取下门栓,把大门拉开,“枣哥,你咋来了?快进来!”

  “不进了!”李枣摆摆手,没往里进,“昨儿我听玉兰说,你想养些鸡,我知道谁家有小鸡崽,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要的!”何凌点头,后院里的鸡圈一直在那儿空着,怪浪费的,“我去跟相公说一声,枣哥等等我!”

  “去吧,顺便拿个篮子,若是行的话就直接装回来!”李枣不忘提醒他。

  他应了声,就去了后院,跟祁越打过招呼,又找了个小篮子拿上,就和李枣一道出了门。

  “他们家跟我家离的不远,也住在村子那一头,你应该是不熟的!”李枣一边走一边说道。何凌以前的时间都用在给何家人干活儿上了,除了挑水拾柴,很少出门,稍微住的远的,他大多都没怎么见过。

  何凌点点头,莫说村子那头了,便是何家周围的那些乡亲,他也称不上多熟,那时候他恨不得自己整个人消失掉,谁也看不见才好,自然不会与他们多说话,又怎么相熟。

  两个人在村子里走的挺久的,也遇上了不少村里人,熟与不熟的见着了都会打个招呼,也有一些婶子媳妇儿看何凌的眼神特别怪异。

  何凌知道,这跟何珍前几日闹的那么一出有关,以前他对这些目光会感觉难过,现在就平淡了很多,就像祁越对他说的,清者自清,何必去在意不相干的人对你有何看法,你永远无法让所有人喜欢你。

  “凌哥儿,你别放在心上,就是一群道听途说的!”何珍在他家门口闹腾的事儿,李枣也听说了,只觉得那几个女人愚蠢,祁越对何凌有多在意,瞎子也能看出来!就那么一些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听到点胡言乱语就当真的了!

  何凌知道他担心自己难过,笑道:“我没事,我的流言那么多,也不差这一条两条!”

  见他是真的不在意,李枣就放下心来,刚好这时候也到了地方,他指一指不远处破旧的房子,“就是那处了!”

  那房子只用一圈矮矮的篱笆围出个不怎么大的院子,泥培的墙体有的地方都脱落了,能看得出来,这房子有年头没有修整了。

  “华哥儿,在吗?”虽然篱笆门敞着,两人也没直接就闯进去,李枣冲着里面喊了一嗓子。

  “在的!”从屋里传出个声音,不多会儿就从里面跑出来个哥儿。

  那哥儿非常清瘦,个头比何凌高出一些,眉宇间带着英气,乍一看会以为是个小子,但眉心圆圆的哥儿印倒是为他减少了些这种感觉。

  他身上穿的粗布衣裳已经洗得有些发白,还有许多缝补过的痕迹,但他的人却没有那种穷苦生活所造成的自卑,腰背挺的很直,整个人的状态让人看着很舒服。

  “快进来吧,家里最近有些脏乱,别嫌弃!”那哥儿笑着把他们请进门,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颗小虎牙,很讨喜!

  “都是村里人,哪儿那么多讲究,这是何凌,凌哥儿!”李枣指着何凌给他介绍了下,又转头对何凌道:“他叫许华!”

  “凌哥儿,我知道你!”因为生了张好皮相,村里无论好的坏的,关于他的言论很多,最近因为嫁了个好相公,议论他的人就更多了。许华每次听到,都只觉得那些人闲的无聊,就喜欢拿别人当乐子。

  不擅长跟生人打交道的何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对他笑了笑。他对这哥儿的印象还挺好的,他的眼神很清澈,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东西。

  许华觉得,除了好看这一点外,村人嘴里关于何凌的话都不能信,什么“天生就会勾引男人的狐媚子”“心肠歹毒不顾亲人”统统都是假的,他的性子看着就温软,笑得也比村里任何人都要来的干净。

  “好了,你们现在也算认识了,以后没事可以多走动走动!”这两个人无论哪个,能多交些朋友,他都挺高兴的。

  许华带着他们去了他在院侧圈出来的鸡圈,里面关着两只母鸡一只公鸡,还有一窝黄澄澄的小鸡崽,毛乎乎的特别可爱!

  “这里共八只,两只小公鸡六只小母鸡,你要是看着行的话,就三文钱一只!”许华也没说什么废话,直接把价钱报给他。

  何凌看那些鸡崽都胖乎乎的,精神头也挺好,就没多做犹豫,“行,那我就都带走了!”

  见他要了,许华也松了口气,村里基本人人家里都养鸡,他要不买,估摸也没旁人买了,他现在急着用钱,这些虽然不多,但好歹有点儿是点儿。

  他把鸡崽都一一捧出来放进何凌带来的篮子里,对方数了二十四个铜板给他。

  许华刚把钱接到手里,屋里头就响起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就急急的对他们道:“对不住,我就不送你们出门了!”

  都没等他们回答,就着急忙慌地跑回了屋。

  李枣叹了口气,拉着何凌出门,顺便帮忙把篱笆门给关上。

  “华哥儿家,有病人吗?”何凌见他脸上带有同情之色,一时好奇,就问出了口。

  “那是他爹。”李枣看了看他,又叹了口气,道:“华哥儿的娘嫌家里穷,生下他就跟人跑了,他爹一个人又要干活又要带孩子,身体拖出了不少毛病,有一次帮人家盖房子的时候,还被倒下来的木桩砸在胸口,当时人就吐血晕了过去,自那以后就一病不起,起身走动走动都难,当时的华哥儿,也不过就是个八岁的孩子!”

  “那他……”何凌光听着,就觉得心揪成了一团,他比谁都清楚,当时的许华该有多无助。

  李枣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自己,伸手拍拍他的背,“华哥儿跟你一样,是个坚强的孩子,才那么丁点儿大,就担起了照顾父亲的责任,满村的帮别人家干活,干不了大活儿就干小活儿,赚不了钱,就赚些吃的,硬生生就这么撑了过来。等稍微大了些,他就自己进山抓些野兔野鸡什么的换钱,他啊,本就长得像个小子,还净做些小子的事儿,眼看着如今都快满十七了,也没定着人家!”

  李枣之前在村里最同情的两个人,一个是何凌,一个便是许华,他总想着,像他们这样的好孩子,却要受这般多的磨难,老天爷未免太过不公平了些!现在,何凌熬出了头,有了一个爱他疼他,世间最好的相公,而许华,依旧没能遇见那个人。

  何凌垂下眼眸,心中有些伤感,他想起了和爹爹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看着他的身体一天天衰弱,是一件非常煎熬的事情。

  “本来这些鸡崽子华哥儿是没打算卖的,想养大了多换些钱,但最近许叔咳得厉害,他想多抓两副药才卖的。知道你想买,就带你过来了,村里也有其他人家有鸡崽,我就是想帮帮他,凌哥儿你可莫要怪我!”李枣轻抚他的脊背,表达自个儿的那点私心。

  “怎么会呢枣哥,要是能帮他一点,我也很开心!”何凌抓住他的手,“我需要,他正好有,也没什么帮不帮的!”

  李枣知道,以何凌的心性,定然是不会介意的,他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到了一条岔路,何凌推了推他,道:“枣哥儿你回去吧,我自个儿走就成!”

  “那怎么成?我还是送你回去吧!”让他自己走,李枣有些不放心。

  “有什么不成的,现在青天白日的又不是晚上,你送我回去,还得再自己回来,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李枣家就在这附近,他们家还在村子另一头,对方今天特意去接他,他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能再让人送。

  李枣拗不过他,只好点头同意,走前还不忘叮嘱道:“若是遇上那些爱说闲话的,就莫要理会,都是一群吃饱了撑的!”

  “我知道的!”何凌笑着应了,催促他快回去。

  看着李枣离开后,何凌自己也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路上,他时不时地伸手摸摸那些毛茸茸的鸡崽,心里很是喜欢,等他把这些小东西养大,家里就不用花钱买鸡蛋了。本来村里人自家产的鸡蛋都很少拿来自己吃的,更别提买了,但祁越喜欢,且说这东西营养,规定他也至少每天吃两个!

  一个鸡蛋两文钱,他们每天要吃掉八文,一个月就是二百四十文,想想就心疼,还是自家养些鸡好!

  “堂哥!”

  何凌正在心里盘算着,就听见有人在喊他,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第33章 借钱

  “堂哥,你这是买鸡崽去了?”还没等何凌想好到底要不要理会他,何珍就已经迎了过来,停在他面前。

  他没有蒙布巾,露出来的皮肤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就是有些地方看起来颜色较粉,那是痂块脱落后长出来的新肉。看来前两日去镇上的医馆,是找到了医治的法子。

  “堂哥要买鸡崽,怎么不到咱家去,家里的鸡这两日也孵了一窝呢,个个都精神!”何珍语气熟络,好像他们真的是从小玩到大,感情极好的堂兄弟一样。

  何凌没有吭声,他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也不想再跟他多说。

  见他一直不开口,何珍揪住自己衣服的下摆,表情怯怯的,“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堂哥?”

  偶尔经过的村民看见他们俩,都刻意放慢了步子,老半天也没挪出去多远,明显是在关注这边的情况。

  何珍这种受了欺负的表现,也不过是给他们看罢了,何凌闭了闭眼,道:“我没什么气不气的,何珍,你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等等!”何珍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堂哥若是当真不生我气,怎么连话都不愿与我多说?”

  何凌轻轻拂开他的手,人往后挪了步,“你若有事,便直说吧!”

  被他挣开了手,何珍垂下头,神色黯然,“堂哥误会我了,我就是治好了病,想跟堂哥说说这件喜事!”

  “恭喜!”何凌对他颌了颌首。

  看他表情冷淡,一副不欲与他多谈的模样,何珍心中恼怒,这何凌可真是仗着有人撑腰,气焰就嚣张起来了!

  他咬了咬嘴唇,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犹豫良久,方道:“堂哥,给我治病的药得三百文一副,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能不能借我些钱啊?本来我不想麻烦堂哥的,可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他这几天一直在求他爹,奈何他爹就是不松口,眼看着他的药就只剩一副了,再不想办法,就得变回那副鬼样子!

  正巧,就遇见了何凌,若他不给自己钱,恐怕又得背上个冷血的名头吧!

  何凌就知道,何珍不会平白无故的跟他示弱,“五十两的聘银,这么快就花完了?”

  何珍僵了僵,而后叹了口气,“家中人多,大哥二哥也都看着呢,那银子怎么能都花在我身上,这药我需日日服用,是笔不小的开销,可是不服,我这脸可又要烂掉,可怎么嫁人?堂哥,你就帮帮我吧,我日后一定还你!”

  他们手里握着五十两的银子舍不得花用,却跑到他这里来要钱!日日都要喝的药,他若真借出去了,怕是便没有止境了,何家人的品性,与之相处了十几年的何凌是非常清楚的,“何珍,对不住,我帮不了你!”

  “哟,自己嫁了个好人家,就不管家人死活了?也不想想自己个儿嫁的人,是从谁手里头抢过去的!”

  何珍还没说什么,就从旁边插进来一个声音,何凌转头就见一个哥儿站在那儿,他瞅着眼熟,但叫不上来名字。

  “雀哥,你咋在这儿?”何珍倒是认识对方,开口叫了人。

  那哥儿正是刘雀,赵家幺子的夫郎,先前在祁越跟何凌的婚宴上还跟李枣发生过争执,他对何珍笑了笑,“刚好路过!”

  他跟何珍说过话,就把目光移到何凌身上,看着对方一身绸子的衣裳,头上还插着支白玉簪,心里就忍不住嫉羡,他相公从来也没给他买过这些好东西,“何凌,你即便是飞上枝头当了凤凰,也不能忘本啊,珍哥儿都这样求你了,你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拒绝,心肠也太狠了吧!”

  何凌跟他不熟悉,不知道他为什么针对他,但村里讨厌他的人很多,他也并不觉得奇怪。

  何珍跟刘雀其实也不怎么熟悉,但看得出来,他似乎不怎么待见何凌,这对他来说可是好事儿,他走过去,拉住对方的手,“雀哥,你别这么说,是我之前做错了事!”

  刘雀拍拍他,故意提高了嗓门儿道:“这谁还没做过错事啊,至于这么小心眼儿的揪住不放吗?再说了,要不是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指不定这祁越是谁相公呢,也就是仗着有一张好看的皮相而已!”

  经过这儿的人不算少,本就对他们比较关注,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大多都停了下来,对他这番话,有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的,也有觉得是胡说八道的,但不论是哪种,都没吭声,赵家跟祁越现在都是村里的富户,得罪哪个对他们都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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